可当她找到蒋舒华的电话号码,她却有些迟疑地停顿了下来后,再一想到蒋商陆刚刚语气恐怖的警告,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的刘姐想了半天,还是将另一个存在手里的号码给找了出来又赶紧给拨了过去。
……
闻楹离开刘房山后,他没有直接再返回单位。
把车子开回蒋舒华的公司归还掉之后,他就独自去见了一个人。
有关吸浆虫的调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表面上他并暂时并没有在蒋商陆这边得到太大的进展,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倒是动用了一点自己作为y市分部管理者的权利,持续地在追查当时那两棵腥臭卫矛再运往市第三jīng神病院的之前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如今那边的结果总算是有点眉目了,帮他调查的那个人今天也特意找了他。
等在约定的地方见到那个人时,因为晚间下雨所以今天撑着把伞过来的闻楹先是面无表qíng地端详了一会儿那个在大雨中也不撑伞就这么gān站着,所以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的年轻男人,半响还是迟疑地走到那浑身湿透,眼镜片都模糊了的这人面前皱着眉缓缓开口问了一句。
闻楹:“你在gān什么。”
王志摩:“哦,是你啊闻楹,我在淋雨,你没看见吗?”
闻楹:“……………………”
王志摩:“诶,别用这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你知道我多久才盼到这一场雨吗?我刚刚还想坐到那边的墙角一边淋雨一边等你来的,但是我又怕别人把我当做神经病,所以我……”
闻楹:“……不要和我解释,进去说。”
无qíng地打断了王志摩这个话唠的喋喋不休,不想听他废话的闻楹也不去看身后这人故作委屈的眼神,直截了当地就和他进了边上的火锅店。
等两人进去坐下后,裤脚都在往下不停滴水的王志摩先是让服务员上了菜单,又无视面前和他准备聊正事的闻楹只兴致盎然地和面前的服务员又开始一个劲儿话唠了起来。
王志摩:“先帮我们上个锅底,吃什么锅底好呢?红汤?清汤?番茄锅?哦不不不,不要菌菇不要菌菇,我来看看我来看看……啊,牛舌不错,再来点huáng喉肥牛羊ròu牛肚海蜇,素菜呢……哦!不!菌菇拼盘也不要!对对对,什么菇都不要,和菇沾到边儿的都不要谢谢……哦,话说闻楹你吃什么啊……”
闻楹:“我不饿。”
王志摩:“你怎么会不饿呢?唉,你别和我客气啊,这顿我来请,我知道你脸皮薄但是我们俩是朋友这一顿饭不是小意思吗,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一顿火锅嘛小意思,要不随便点点什么?不然我帮你点?唉,可是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说你老是这么客气gān什么呢……”
闻楹:“……………………”
知道放任他再这么继续无止境地话唠下去,这顿火锅一直到吃完自己恐怕也拿不到他想得到的东西,所以闻楹等旁边服务员收好菜单一走,也没管面前的王志摩刚要张嘴聊一聊他昨天晚上看了什么电视剧,直接就冷下脸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
“我要的东西呢。”
“哦……哦,原来我们今天是为了这事见面的啊,我都给忘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我了才想找我吃饭呢……”
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就大惊小怪地咋呼了起来,面无表qíng的闻楹是彻底对这个脑子发育可能先天不太健全的家伙有点无奈了。
等王志摩好不容易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个公文袋递给他后,闻楹随手接过去就拆看看了起来,而那个给自己倒了杯大麦茶就眼巴巴等着火锅的王志摩也和小声他代起了自己的调查结果来。
“那两棵腥臭卫茅两个半月前因为农大改建的事被移栽,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并不是立刻就被运送到了市第三jīng神病院,而是被先送到了郊区的一个地方暂放了一段时间,那么吸浆虫病毒的第一感染源很可能并不一定是在市第三jīng神病院内,而有可能是在郊区那个暂时存放的地方,所以我就花了点时间去了解了一下那个地方,结果就被我一不留心查到了件事,说出来可能你还稍微有点印象……”
王志摩这么口气古怪地说着,低头看公文的闻楹倒是抬起眼睛略带疑问地看了他一眼,而这家伙在鬼鬼祟祟地压低了些声音后接着才开口道,
“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的吗?半年前你前面那位自己做大死把官给弄掉了,当时他落马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一起恶xing的多ròu死亡事件,一家叫做华康多ròu养殖基地里面价值三千多万的多ròu一夜之间集体死亡,原因始终不明,其中还有数量可观的正在过渡期间的多ròu类植体人类,我现在查到的qíng况就是,那两棵死人树存放的仓库旁边就是那个已经被封锁起来的华康多ròu养殖基地……”
“那个基地到现在还存在?”
“是啊,损失惨重之后养殖基地的老板就跑了,留下了据说六七千亩烂了根,被蜜粉在棚子里的多ròu残株,总部当初是说要接着处理这件事的后续,不再让经验不充足的分部cha手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去管这些死掉的多ròu了,加上你们那个分部离那边也远,可能就也不太清楚具体qíng况……”
“唔,然而我还听说,那个地方从前段时间开始就有点不对劲,说是有一家人差点丢了孩子,孩子好不容易跑回来之后就被吓坏了,整天就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说鬼要吃他了,郊区不少老住户就说什么这边的地里种过多ròu就不吉利了,吃多ròu长多ròu,吃人ròu长人ròu什么的……“
谈话到了这里,闻楹的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清晰思路了,接下来他和王志摩一起吃了顿火锅,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王志摩在话唠,闻楹在gān听着,但是酒足饭饱之后王志摩还是一脸被撑得找不着北的表qíng冲他开口慢吞吞地道,
“我觉得你再这么一直盯着那个事件目击者也没什么用了……那人说不定还真是无辜的,或者或是碰巧路过的……”
“但是他的确很可疑,他的户籍有问题,而且他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一个没有被登记在籍的类植体人类。”
闻楹这般说着,似乎依旧固执地保持着自己最开始的想法,哪怕如今已经消除了蒋商陆在这次吸浆虫追查事件中的嫌疑人身份,可是他还是对蒋商陆本身的身份存在着很大的疑问,可身旁的王志摩一听就笑了,接着摆摆手随口道,
“唉,不就是没在籍嘛,我不是也没在籍啊,我这又不是动物又不是植物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可难道他没在籍就一定是坏人要gān坏事啊?你就别钻牛角尖了,人家又没对你gān什么,我怎么感觉你反倒对那哥们儿偏见很深啊,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啊,和我说说,他到底哪儿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
王志摩这一番话说的随意,但听的人瞬间就有点表qíng不对了,闻楹原本还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的心瞬间就波动了一下,一直以来对事对人都很公正客观的心底也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
他知道自己在蒋商陆这件事上的判断的确出了一点问题,不仅仅是自己对他的态度,更多的是他毫无理由地就把自己的个人qíng绪给过分代入了,这本身对蒋商陆不太公平,他处理的也实在不太好。
而认认真真地这么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今天下午蒋商陆还主动帮了那对母子的事qíng,闻楹就忍不住表qíng有点复杂地看了眼面前叼着牙签剔牙的王志摩。
“我对他的偏见表现得很明显吗?”
“那可不,你在我面前都这样……不过我估计你这xing格就算是站在他面前,也肯定是一副我特别讨厌你你给我走开点的样子哈哈,话说那人是不是也很反感你啊,毕竟你都这么拽的上天了……”
不,完全没有。
心底响起了这样奇怪又疑惑的声音,闻楹细想之前蒋商陆对自己的态度,却只能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今天下午那个男人一直站在路口直到看到他彻底消失才离开的样子。
而这么仔细一往深处想,qíng感接受一向迟钝的要死的闻少校一直到和王志摩分开之后qíng绪都有点不对头,等他神qíng严肃地站在公jiāo车站台上想着自己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时,他却很意外地在这个时间点接到了刘姐的电话。
“喂?您有事吗?”
“小闻……你快来看看蒋先生吧……他一个人都快坐在那儿一个多小时了……我好怕他出事……你快来帮帮他吧……”
刘姐带着哭腔的声音隔着电话模糊传过来,传达出来的信息却让闻楹的表qíng当下就有点不太对劲了,可是因为刘姐的qíng绪实在有点激动,他也没办法问太多,只能将电话挂断之后也不等这般回家的夜班公jiāo了,gān脆打了辆车就一个人大半夜地跑到刘房山去了。
等匆匆忙忙地到了蒋宅之后,闻楹在小雨中将自己的伞放在了门口,他的肩膀上有点湿透了,但是相比起这件事他倒是更关心此刻在屋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刘姐害怕成这样。
而在他抬手摁过门铃之后,好半天之后刘姐才过来给他开了门又显得胆战心惊地拉着他进了客厅,当看到客厅一地的碎玻璃和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脸上都是凝固的血痕的蒋商陆后,闻楹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谁让你把他叫来的。”
坐在沙发上的蒋商陆终于是肯开口说话了,但语气听上去实在有点yīn森可怕,闻言的刘姐低下头忍不住发起了抖。
而听见这话的闻楹在安抚地拍了拍刘姐的肩膀示意她先回房间后,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又走到蒋商陆的脚边蹲下来开始用手收拾起那些碎玻璃。
见状的蒋商陆表qíng有点奇怪,但此刻闻楹脸上的表qíng实在是太平静了,让他的心底无端升起了一股不甘。
明知道他们俩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但是他还是有点想看看这个他真心有点喜欢的青年是不是会愿意关心自己一句,可是没有,哪怕一句话都没有,大半夜的被这么叫过来伺候一个jīng神方面有问题,还有严重bào力倾向的疯子任凭是谁都会感到不耐烦,更何况――
“需要回房间再处理一下伤口吗?”
青年清冷的声音像是柔和的晚风一样地抚弄过了耳梢,原本正低头冷笑着的蒋商陆一下子从bào怒消极边缘苏醒了过来,一时间连眼神都有点茫然。
他以为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什么,毕竟这可一点都不像青年平时会对自己说的话,可是闻楹的口气确实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而好半天见他这幅也不回答自己的样子,闻楹低下头仔细端详着他脸上的伤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又抬手从边上的抽纸抽出些轻轻地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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