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还记得自己叫什么,知道自己曾经是谁,记得遏苦,王志摩,糖棕还有很多很多人,但是他就是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和一段很重要的事。
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到苍青去?是为了什么东西吗?那为什么他就是不记得了呢?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遏苦,但遏苦明显一脸为难什么都不想告诉他,这让闻楹一度觉得自己就好像是那种被所有人骗的团团转的傻子。
而此刻再听李成斌这么和自己说话,从前也是在政府机构里混过,但对这种满嘴场面话的人依旧没有什么好感的闻楹只拿冷淡的视线看了眼他,却并没有搭理他。
半响自觉没趣的李成斌在边上那个叫阮玫的女人的嗤笑声中摸了摸鼻子主动发动了车子,心里也只能忍不住地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和尚。
“你带多余的厚衣服了吗?我听说东北那里好冷的啊,我这辈子都没去过那种地方,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表qíng苦巴巴的糖棕坐在他旁边轻轻地询问了一句,闻言的闻楹随口回答了一句带了,而糖棕立马感激地抓着他的胳膊又眨了眨泛着金棕色的眼睛。
他这种仿佛后背都摇起了一条毛茸茸的金色大尾巴的行为让闻楹拿他有点没办法,而就在两人低头嘀咕的时候,看似正在和他厚脸皮借厚实衣服的糖棕忽然用手指在他的掌心慢慢地写下了一句模糊的话。
【别……别相信他刚刚的话,那个时候我们在苍青……根本不是那回事。】
看着挺傻的糖罐子树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机灵一点,面无表qíng的闻楹这般想着也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而接下来的一路上,坐在后座的闻楹除了和身旁的糖棕低声说几句话压根就不理会这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直接把坐在副驾驶座一直对他的打扮和xing格很好奇的阮玫也给无视了,将这一贯对自己魅力相当有自信的女人也给郁闷得够呛。
“小张,你待会儿稍微把车给跟紧点,有些特殊器材经不起冻,开慢了一点点都不行,我们得在八天内横穿过这场大雪来临前的公路,等这次到了阿尔山山脚,会有当地地植办分部的目朋gān事带我们上山找这一支鄂伦chūn目前的族长――一棵活了九十年的老桦树桦桑,目朋会给我们做随行翻译和向导,所以问题倒是不会太大……”
开了整整十个小时停下来找加油站的时候,眉头皱紧的李成斌叼着烟顺带把接下来的事qíng和自己的这组人jiāo代了一下,其他闷头出体力的小伙子倒是好说,就阮玫这大姐一副沉着脸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而见状也意味深长地笑了,李成斌从烟盒里拿了只烟点了递给阮玫,又看着这脸蛋漂亮到几乎没有男人不愿意给她买账的女人接过去烦躁地抽了一口。
“玫姐您这又是在气哼哼什么呢?”李成斌狗腿地问了一句。
“关你屁事。”阮玫明显一脸不耐烦。
“哈哈,这还真关我的事,我就随口猜猜您别当真,但是您不会被那软绵绵的树枝条抽了两下之后,就真的有点看上那位带发和尚了吧?这我就压力大了,毕竟我刚刚也被抽了两下,我现在得好好回味这两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李成斌这流里流气的口气让脸色涨红的阮玫直接抬脚给了他一下,被人一下子揭穿内心想法的她此刻有些少见的难为qíng。
但是回想下刚刚在大雪里看到那白衣男人出现在庙门口的那一幕,她还是有点不自觉地感叹,这一辈子她还没见过气质特别到……就是看不到脸也能让人这么过目难忘的男人。
“如果有兴趣,和尚也没事啊。”李成斌压低声音眨了眨眼睛。
“……能不能别他妈那么随便,是个秃驴我就要吗,就允许你们男人想看大美人,我还不能欣赏一下人家美男子吗?”
xing格看着bào躁,说话做事也不太懂礼貌的阮玫本身为人倒是还挺gān脆利落的,她其实也就秉着好看所以多看两眼的心思,心里倒也没有真的就动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而见李成斌这市侩庸俗的家伙明显误解了,自己其实才最了解自己的女人也有点不想解释,半响他们俩靠在车座上看着不远处正和糖棕,还有他们这一行人中的最了不得的那位说话的白色身影,和李成斌一样被他无视了一路的阮玫还是没忍住撇撇嘴嘀咕了一句。
阮玫:“虽然咱们看着像黑/社/会,但确实是人品还凑活的好人啊,我走之前不都给那小和尚好好道歉了吗,还这么冷淡做什么,明明长得那么好看……”
李成斌:“诶,我就奇怪了,您连他脸都没看见吧,怎么就断定这人之所以挡着脸就一定是因为长得好看呢?”
阮玫:“和你说了你也不懂,这叫帅哥的气场知道吗?!你这种长得不帅的人懂个屁啊!”
李成斌:“好好好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李阮二人之间的这番对话,作为当事人的闻楹注定是不会知道了,他此刻正在公路边的雪地上和糖棕还有另一个青年jiāo谈。
而这个虽然和李成斌他们同路看着却并不像一路人的青年正蹲在地上用手掌抚开雪地上的积雪,又把自己从车上带下来的一盆开满红色鼓包的花放在了地上。
“这是荷包花吗?”糖棕好奇地问道。
“对,是我养的荷包姑娘,我被单位临时外派出差的时候她刚好要开花,我怕看不到她开花的样子就把她带出来,等到了鄂伦chūn,她刚好开的差不多了,我可以考虑把她种到本地放归大自然……”
形容自己种的花就好像某些喜欢养猫养狗的主人一样,这个文文静静的陈珂长得就满是书卷气,在他们这个户外生存经验看着就很丰富的野生植物队伍里总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先前李成斌他们在寺庙里的一番闹腾,这个青年就从头到尾没有加入,这才让闻楹和糖棕对主动找上来和他们搭话的他稍微有了点好脸色,而看出这两位五树之二的对自己在这队伍中之所以会存在的疑虑,陈珂也只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我确实不怎么被外派,以前也是在总部做文职的……因为身体素质有点差,李队玫姐他们就有点嫌弃我拖后腿,但我是真的想锻炼一下自己,而且我对地涌金莲兴趣很大就硬是要求跟着过来了……”
“哦,难怪,我就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
被赶鸭子上架的糖棕到现在都一脸无奈,想到留在y市对此一无所知的雍锦年发起火的恐怖样子都觉得浑身在瑟瑟发抖。
而一声不吭的闻楹在边上听着这个叫陈珂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倒是没有和糖棕那样去马上同qíng这个明显被队伍排挤在外的青年。
因为以他个人对地植办这个机构的了解,像李成斌他们这样的a级外派队伍是绝不可能因为一个总部文职人员想锻炼自己就随随便便地带上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人的。
而如果有这种qíng况发生,要么是陈珂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要么就是他的来头很大,地位非常高,已经可以直接下达对a级队伍的人员接受命令了。
想到这儿,闻楹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目前还在冒充遏苦的身份,过分bào露自己对地植办的了解也不太好。
而那个叫陈珂的年轻人在和他们又聊了几句有关种花的话题后,倒是看似挺自然地把三人之间的话题带到了那个目前除了一个名字,其他还一切未知的地涌金莲上。
陈珂:“说起来,二位同样是五树六花,之前有听说过地涌金莲吗?”
糖棕:“额,我实话实说啊,在你们找到我之前,我并不知道六花里还有这么一个东西,我以前只见过遏苦这么一个同类……恩……其实我是农村户口,一直住在郊区蔬菜大棚边上的,除了我自己是五树,我真的只见过土豆洋葱胡萝卜什么的……”
闻楹:“不知道,我只认识几个光头。”
陈珂:“………………………………”
这两个死树桩子无比朴实接地气的回答,把陈珂原本酝酿好的一肚子套路都给一下子堵了回去,低下头暗自抽了抽嘴角后,陈珂表qíng勉qiáng地笑了笑说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又在礼貌地继续说了几句话后,才抱着自己身边的那盆荷包花慢慢地走回车里去了。
而等他走了之后,闻楹和糖棕才沉默着对视了一眼,半响糖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道,
“这一路上可真是凶险啊,感觉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要思考好几遍。”
“……保持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了,等到了那里我们也不一定非要依靠他们所谓的地图,我自己就有办法能找到地涌金莲。”
闻楹无意中透露的这一句话让糖棕一下子瞪直了眼睛,虽然他一直知道闻楹这人老喜欢闷不吭声地做事不告诉别人,但是每每被他这么刺激他还是有点吃不消。
而这般想着,糖棕刚要开口说话,他就眼看着和他一起在相对gān燥点的公路边席地而坐的闻楹面无表qíng地背对着李成斌他们那些人,又将自己的手掌落在了他们俩脚边的一块雪地上。
隐约有淡金色的光从青年的手指落下,雪花融化的那一块地上似乎在涌动着什么躁动不安的生命,糖棕见状有点错愕,只直直地盯着那一块土壤眼睛都不敢转一下。
而下一秒他就看见一段细嫩的幼jīng从土里猛地钻了出来,并迅速地长大转瞬间就绽开了一朵淡白色的野花,而这花偏偏还不是闻楹自己的物种植物,这就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身旁的青年已经从某种程度掌握了能控制世间任何一种糙木生长开花进程的能力。
“这……这原来就是神树的能力吗?好神奇啊……”糖棕有些惊叹地喃喃了一句。
“……其中一种能力。”
垂下眸子的闻楹这般解释着顺手动了动手指让这朵野花按照她开始钻出来的过程,直接倒退生长闭合花苞又钻了回去。
雪地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除了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糖棕,任凭是谁过来都不会发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而当下也没去敢问闻楹的其他能力是什么,原本心里还挺不安的糖棕这下也彻底放心了,只和闻楹坐着聊了几句别的,又跟随着重新准备出发的车队一起继续开始了前往鄂伦chūn的行程。
六天后,他们一行人终于在黑河市见到了早早等候在那里的目朋gān事,李成斌等人当即换上一应装备,又领着闻楹糖棕他们穿过阿尔山开始试图进入了鄂伦chūn族。
只是等他们离开的一天后,紧随其后出现在了这里的就是一对打扮看着如同双生兄妹的孩子,而这,自然就是在黑河市呆了也快有一个多月的邓桃和一品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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