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个局实在太冒险了,他们下了一个非常大的赌注,赌吴成刚会一个人跑到地下室来。要是他带着几个保镖,那么一进来就会搜查房间、制伏苗稀秋,一切就不会按他们想好的剧本发展。
他看了老猫一眼,心想还是猫儿了解吴成刚,他利用苗稀南来刺激他,很顺利就把他引进陷阱里。
时间刚刚好,他推算萧溪言他们也差不多赶到修道院,发了个信息,让他们进来地下室收拾残局。
他自然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虽然这群人jīng多半不会相信的,但也没关系,到时候拿出上司的架子威bī利诱就好了。
他对自己的节cao默默唾弃了一番,然后蹲下来,对吴成刚道:“你涉嫌谋害妻子,并且nüè待和杀害未成年人。你可以保持缄默,但你说的话可以成为呈堂证供。”
吴成刚的手腕越来越疼痛,脑子却清醒了过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蓝田和老猫:“你们做了个局,让我钻进来!阿游和苗稀秋都是你们绑过来的?”
蓝田笑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跟踪你来到地下室,正好看见你举枪杀人,及时阻扰了悲剧的发生。唉,吴叔叔,两夫妻吵就吵了,何必动真家伙?”
吴成刚脸无血色,yīn鸷地盯着老猫:“苗以qíng,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弄死我?”
老猫冷冷道:“嗯,你死不死,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抱着阿游柔软的身体,心里也不太踏实。本来按照计划,应该是等吴成刚杀了苗稀秋,他们才出来制服他。但林果却提前开了枪,估计是蓝田暗中嘱咐他,让他如此行事。现在苗稀秋还活着,吴成刚的罪名会轻很多,能不能把他打得一蹶不振,还是个未知数。
他打量着横陈在地上的苗稀秋,开始考虑要不要弄死她……
蓝田见他不怀好意的表qíng,立即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给他打了个眼色,警告他不要在人民警察面前动什么坏脑筋。
老猫没法,只好凑到苗稀秋跟前,见她眼皮紧了紧,开始有苏醒的迹象。他没耐xing等,直接两巴掌把她打醒。苗稀秋受了惊吓,刷地坐了起来。
她环目四顾,看到吴成刚痛苦的模样,茫然失措。老猫轻声在她耳边道:“你想吴成刚死吗?”
苗稀秋惊愕地看着他。老猫接着道:“想他死的话,一会儿警察来了,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她对整件事慢慢有了头绪,怒道:“是你绑我来的?”
老猫笑道:“怎么会呢,你是我亲姑姑。你看那边,是吴成刚把你绑来这里的,还带了枪。你说他要gān什么?”
苗稀秋只是看着他,脸现怒色。老猫收敛起笑容:“这是你唯一弄死吴成刚的机会,他要不死,回到苗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姑姑,你想想啊,我可怜的爸爸能对付得了这个禽shòu吗?”
苗稀秋幡然醒悟:老猫说得有道理,这次不把吴成刚打进地狱,以后苗家就得任他摆布了。她虽然痛恨老猫,但更恐惧吴成刚。
她自然知道怎么做――不过就是再说一次谎而已。她的一生,谎言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天之后,大批警察进入了修道院。
他们在人骨甬道里大肆挖掘,找到了一些奇怪的骸骨。不用鉴定,单是从染过色的头发和廉价配饰来推测,就知道骸骨的主人不可能是几百年前的“烈士”。
骸骨整齐地放在修道院的门口,一共有十六副。它们像是终于能晒到太阳的样子,懒懒地摊在石子地上,远远看去,宛如修道院长了一排排的牙齿。
费南神父绕着骸骨走了两圈,念了十多次“阿门”,终于向警方坦白,自己曾多次目击吴成刚进入甬道,因为畏惧他的权势,所以不敢声张。
又过了一天,玩偶店的女老板李银霞投案,供出自己一直给吴成刚提供未成年玩伴儿。在马陶山拥有众多实业的马西米也向警方供称,在众多酒局上见过吴成刚对女孩实施nüè待。
老猫送去国外做的鉴定也回来了,一些血衣上找到了男人的毛发,DNA和吴成刚的吻合度有98%以上。
一夜之间,所有不利于吴成刚的证据就从各个角落涌了上来,把他牢牢钉在了嫌疑人的位置上。
但这一些都不足于证明吴成刚杀过人。唯有苗稀秋对他的指证是真正有力的,不只有受害者的供词、枪支的指纹,还有蓝田和苗以qíng等人的目击证言。至少杀妻未遂的罪名是在所难逃了。
蓝田把这些证据重新看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证据越充实,他就越不安。
他最大的疑惑是:怎么会如此顺?这一切就像雪崩那样,烟花那一夜,马西米偷衣服被抓到,是山谷滑下来的第一颗小石子;接着雪块一片接一片地滚下来,稀里哗啦,排山倒海的大雪滑落,瞬间就把吴成刚埋没在里面。
不对!蓝田想起来了,第一颗石子并不是在烟花之夜投下的……
他不敢往下想,把文件合上,闭上眼睛。
他和老猫合谋,诱导吴成刚杀人,早就违反了警察的cao守。嗯,说违法cao守是轻的,其实是犯罪了。这是他们在烟花之夜商量出来的骗局,那一晚蓝田喝了不少,又被小云的惨状刺激到了,但他答应老猫做这个事,其实是经过谨慎考虑的。吴成刚虽然周身是屎,但要扳倒他,就得扳倒整个马陶山,而马陶山跟高层利益相通,要用正常法律程序对付他,那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办到了。
蓝田自是不怕等的,可是他怕老猫。老猫决绝的表qíng在告诉他,就算蓝田不答应加入,他也会用尽各种办法把吴成刚弄死。蓝田知道老猫什么都能gān出来,又气愤苗稀秋对老猫施过的nüè待,就答应老猫设局,把吴成刚引诱进杀人陷阱里。
老猫提出了个概略,林果补充实行的细节,而蓝田从行为心理上,揣摩怎么把两人的qíng绪推到崩溃边缘――以阿游受nüè的状况刺激吴成刚,用颜料来弄脏苗稀秋,从而营造一个崩坏的气氛,诱导两人脱轨杀人,这都是蓝田的主意。
他们约好了,只要找到吴成刚nüè杀少女的证据,就开启这个局。这一天上午,他们经过了费南神父的提醒,知道了少女尸体的所在地,决定冒险行动。于是林果在苗家主持大局,派人把阿游和苗稀秋绑去了修道院;蓝田和老猫则顺势诱骗费南神父给吴成刚通风报信,让整件事变得更加可信……
说到底,蓝田不单是自动参与,而且贡献不少,真要追究罪责,他实在是难逃其咎。
但既然事qíng已经做下,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他背着老猫,劝服林果在吴成刚出手之前开枪,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要再松劲儿,让吴成刚这只猛shòu挣脱出来,那么老猫和阿游都会很危险。
没有回头路了。
蓝田站了起来,深呼吸一下,走进了医院的监护室里。
里面有一扇很大的玻璃隔页,可以透过玻璃看见吴成刚闭着眼躺在里面的病chuáng上。
玻璃前的凌霄云转过脸来,见是蓝田,问道:“准备盘问吴成刚?”
蓝田:“他qíng况怎样?”
“伤口没大碍,qíng绪也稳定了。”
蓝田看着玻璃里两人的影子,“吴成刚没那么容易招供,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凌霄云:“现在证据零零散散的,要是他不招供,谋杀少女的指控还挺难入罪的。而且,他也不一定是凶手。”
蓝田一凛,心想凌霄云jīng明得很,不好糊弄,绑架苗稀秋这件事破绽挺多,别被她看出了端倪。
他推开监护室的门,感到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开始。
☆、獠牙
吴成刚睁开了眼睛,见是蓝田,坐直了身体。
蓝田:“伤口不疼了?看起来jīng神好了不少。”
“嗯,这两天躺在chuáng上,什么也不做,好多事qíng都想明白了。”
蓝田一笑:“想明白了就好。吴成刚,越早招供,对你越有利呢。”
吴成刚嘴角一牵,“蓝田,之前以舒跟我说她喜欢你,我还挺高兴的。我以为你是个正直、脑子清楚、有学问的人,xing格也温和,不会欺负她呢。现在我才发现,我真是看走眼了。”
蓝田随口道:“我也以为叔叔您是个好脾气的良好公民呢,谁知道您杀人跟冬储白菜那样,一藏就一地窖。您现在能jiāo代了吧,到底杀了多少人?”
吴成刚慢慢地眨了眨眼:“谁告诉你我杀人了?苗以qíng?”
蓝田不回答,只是盯着吴成刚。
吴成刚继续道:“蓝田,现在马陶山怎么样了?”
蓝田扬起了一边的眉毛:“这时候你还关心这个?马陶山没了你也一样,吴成刚,你是个很不错的企业家,制度合理,职责分明,管理得井井有条,现在马陶山好好的,你放心吧。”
吴成刚沉默片刻,“哼”了一声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猜,我被你们带进来之后,苗以qíng马上就控制了马陶山了吧――哦不,应该说,在我掉进这个陷阱之前,他把一切都部署好了。这两个多月,他做了不少事啊。嘿 ,我真正看走眼的是这小子!”
蓝田想了想,沉声道:“应付你这样的人,自然要深谋远虑。这十几年来,你杀了这么多人,一直深藏不露,要让你露出獠牙,可真不容易。”
吴成刚笑了一声:“深谋远虑?蓝田,你完全不了解苗家人啊。”
“我没必要了解苗家人,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杀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蓝田不想他继续把话题往老猫身上带。
可是吴成刚一点都不受影响,道:“哦,我早就该看出来,你被那小子迷住了。苗家人有一副好皮囊,里面却又烂又脏,而苗以qíng又是他们之中最坏的那个。蓝田,他'深谋远虑',你以为是为了设个局让我钻?你不是那么愚蠢吧,这个骗局不是为了对付我的。他要骗谁,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蓝田心脏漏跳了一拍,表面却冷静道:“你要杀苗稀秋,证据确凿,在少女的遗物里,也找到了你的毛发。吴成刚,这次你要脱罪千难万难,何必再往无辜人身上扯。”
吴成刚笑了起来,“蓝警官,我虽然不懂办案,但这点常识还有:要知道谁是凶手,就要看谁获得最后利益!现在马陶山和阿游都归苗以qíng所有,你说他是无辜的?!”
蓝田被这句话刺到了,“吴成刚,你嘴里放gān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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