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腾空,一时间竟也没有感觉到有多疼,只是有些恍惚,没有直接落地,他的身子飞向了马路另一侧,不巧又撞在了对向车道驶过的大巴上。
徐林轩不知道自己在地上滚出了多远,只知道在他停下时,他的意识尚存。
睁眼看着上空漆黑的夜空,来往车辆的灯光有些刺眼,他以为自己会昏过去,却没有。一阵晕眩过后,他感觉到有许多人和车渐渐聚集过来,仍旧不觉得疼,那种感觉更像是麻木,浑身仿佛都像棉花做的般不真实。
忽然喉头一阵腥味上涌,想转头,才发现完全动不了,只好张嘴任由血从他口中大片大片的溢出,顺着脸颊流到地上。
终于渐渐觉得虚落和口渴,他听见有人喊叫着,“快打120”,也听见有人不停的问他怎么样,熟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他猜是有同事赶了过来。一切声音都像是隔着什么般不真切,带着缥缈和虚幻。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首先是从身体内部传出,然后逐渐扩散到全身,徐林轩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但他不觉害怕,反而感到有些想笑,老天是不是见他太惨,所以终于愿意收留他了?
所有一切的悲剧,都从一场车祸开始,似乎也马上要以一场车祸结束。
意识慢慢变得混沌起来,脑中全是邬玄羽冷漠决绝的脸,就这样吧,他想,如果有来生,一定不要再爱上邬玄羽了,因为爱一个不爱你的人,真的,太痛了......
隔日。
李鑫尽责的支着拐杖,敲门走进办公室,“邬先生,您九点的那个会议,乙方的人已经到了,您看是不是现在过去?”
“嗯,这会你就不要参加了,林轩今天休息,你联系一下,带律师过去吧。”
“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李鑫看着邬玄羽略显疲惫的脸,“也许这不是唯一的办法...”
“李鑫”邬玄羽打断他,伸手抵住额间,“你知道,我们分开是迟早的事,拖的越久反而会越痛苦。去吧,你和他比较熟,劝劝他。”
话到这份上,李鑫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退出去。
会议刚开始,邬玄羽坐在主位上,听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做详细介绍,才刚两句,会议室的门便从外面被人匆忙的推开。
门外站着一脸惊慌失措的李鑫,自从邬玄羽把他从水里救起来,他一直跟在身边,八年的时间里,邬玄羽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样子,甚至忘了最基本的礼貌。
会议室内几十双眼同时看向他,李鑫此时也顾不得别的,直接一瘸一拐的朝邬玄羽走去,“邬先生。”
“怎么了?”
“我刚联系小轩,电话是他同事接的。”李鑫闭了闭眼,有些不忍告诉眼前的男人这样残忍的事实,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邬玄羽和徐林轩分开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不爱...
可就算再不忍,他却还是不得不继续说道:“昨晚小轩执勤过程中发生重大车祸,被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抢救了几个小时,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夜,五分钟前...心脏骤停。”
邬玄羽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直接砸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你说...什么?”
李鑫的声音此时经带着几分哽咽。“邬先生,您快去市一医院吧,可能还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邬玄羽此时哪还有往日沉稳冷漠的样子,他双目通红,甚至没来得及和在座的下属和合作方打一声招呼,抬腿便冲出门去。
李鑫追出去的时,会议室外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尽头的窗户大开着...
作者有话要说: 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写之后邬玄羽发生的事,就是在《忠犬遇上猫》里和陆浅的那段,但是毕竟这文主受嘛,我也有点nüè不下去了 所以邬玄羽视角的还是在正文之后加番外吧...我真是一个nüè点超低的亲妈
☆、自由
徐林轩在一片汪洋的大海上,一直游一直游,游的满身疲惫,却仍旧看不到边际,他试图放弃,想任由身体沉入海底,可无论他如何往下沉,最终都会浮回海面上。
不知道自己这样漂浮了多久,在他jīng疲力尽时,终于有一股力量将他拉入海底,漆黑的海底伴随着因为缺氧而带来的窒息感,他闭上眼,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嘀...嘀...嘀...”仪器规律的响声在宁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徐林轩缓缓睁开眼,被明亮的光线刺了一下,立刻又闭上。
窗帘被拉上的声音传来,眼睛上方多了一只温暖的手掌,“眼睛难受吗?再张开试试。”
徐林轩以为他会看到医院苍白一片的白墙,可出现在视线中的却是富丽的浅huáng色吊顶,jīng美别致的水晶灯具,还有...男人关切的双眼。
“邬先生?”他此时还有些迷糊,不明白为何男人会在这里。
“嗯,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林轩摇头,动了一下身才发现自己左手上打着点滴,右手夹着架子,架子的另一端连着chuáng头柜子上的白色的仪器。
“你要起来吗?”邬玄羽上前熟练的将他手上的点滴拔去,拿棉花按住,又俯身越过他关掉了右边的仪器,“这个只是营养针,你慢慢能进食之后就不需要打了。”
车祸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徐林轩刚清醒时见到邬玄羽的雀跃也一点点的冷却下来,“邬先生,这是哪?您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邬玄羽想了想,又纠正道:“我们家”
徐林轩又尝试动了动,发现手脚都没有打石膏,也能挪动,却没有力气,甚至连支撑自己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他一下便慌了,“我怎么了?”
很多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活着,却活的生不如死。
“没事,你只是睡了太久,复健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睡了多久?”徐林轩在邬玄羽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这才看清这个房间的全貌,他环顾四周,是全然陌生的装潢和摆设,“这不是我们家啊,这是哪?”
“林轩,你睡了十年,才刚醒先好好休息,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所有的事,我都会慢慢告诉你。”
“你说.....十年?”徐林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十年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他不过是出了一场车祸,睡了一觉,十天已经是让他觉得十分夸张的时间了,怎么可能是十年!
“嗯,你睡了太久了。”
如果按十年来算,现在邬玄羽已经四十出头,可是眼前的男人,怎么看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差别,一样的俊朗,一样的器宇轩昂,一样的...令他着迷,
“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嘛?”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他不信,邬玄羽在他额上亲了亲起身道:“你等等。”
邬玄羽出了房间又很快回来,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清楚的显示着时间:2016年8月5日。
这次他彻底傻住了,他真的昏睡了十年?看看邬玄羽,又看了看手机,徐林轩脑中一闪,总算明白过来自醒来开始一直隐隐的违和感在哪里。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
明明在车祸前两人已经说的那样清楚了,为何他在十年后醒来,却依旧能第一时间看到邬玄羽,邬玄羽对他的态度,甚至比十年前更加亲昵。
“林轩,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徐林轩闻言轻轻一颤,那个‘想’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可却在最后关头被他吞回口中,是啊,如果是十年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在经历了上一次的教训后,他已经无法那样坦然的接受这个提议。
一个人要在同一个坑里掉几次才算是傻?他已经有过第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他想和邬玄羽在一起,这一点他不否认,可这一次是多久,五年?十年?然后呢,是不是又是一次刻骨铭心的痛,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既然老天让他活着,他不想再重蹈一次覆辙,就像他车祸时他在心里下的那个决心...这一次...不要再爱一个不爱他的人了。
沉默过后,他抬头,对上邬玄羽那双带着些许期待的眼,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良久,他只是自bào自弃的摇头,“我不知道。”
仿佛知道他想什么,邬玄羽很快拉着他的手道:“林轩,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失望,以后我会把所有事都告诉.....”
“邬先生,我累了,这一次我不想...再爱你了...放过我吧。”
邬玄羽所有的话戛然而止,那些未说出口的解释,那些真相,似乎在徐林轩一句近乎哀求的‘放过我吧’面前都苍白的毫无意义,这次换做他沉默了许久,“不管怎么样,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再说吧。”
徐林轩才刚醒,整个人都还十分虚弱,两人没再说话后,他很快又重新睡去。
邬玄羽站在chuáng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一如这十年间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我的工作安排到哪一天了?”
“邬先生,您这个礼拜休息过后,一直到下个月底的行程都已经排满。”电话那头的助理很快回答道。
“帮我把不是特别重要的行程都推掉,每天至少空出半天来,另外,我之后可能会出一趟远门,你和李鑫联系一下,让他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培养一下,B市那边jiāo给别人,以后可能调他来这边工作。”
“可是邬先生...有许多项目都需要您亲自......”
邬玄羽打断他,“挑重要的,这件事就这样,我这几天还是不会去公司,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老板发话了,人家都不在意会不会影响到生意,他这个做助理的自然没立场也没理由过分cao心,电话那头的贺学林耸了耸肩,在听到那头挂断后,很快调出李鑫的号码拨过去。
贺学林之前一直是邬氏秘书室的小助理之一,和身为特助的李鑫接触比和这个大老板要多很多,可能因为平时做事比较认真,在邬氏总部搬到H市时,被李鑫推进给了邬玄羽,而李鑫自己则是被邬玄羽升任成B市分公司的负责人,留在了B市主持大局。
挂了电话,邬玄羽回到书房继续处理工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大屏幕,而屏幕上清楚的显示着隔壁卧室中的画面。
徐林轩再次清醒时,已经是傍晚,他是被一种触感扰醒的,醒来就见邬玄羽坐在chuáng边,双手在他的腿上不停的捏动。
“邬先生...您做什么?”
“按摩,长久不实用,手脚上的肌ròu都会萎缩。”邬玄羽没有看他,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告于一个段落才收回手把薄被盖回他身上,“明天会有专业的复健过来,帮助你尽快恢复,可能一开始会有些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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