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感qíng又是一对深qíng伉俪,苦命鸳鸯?
“这守孝期已过,文小姐为何还不成亲?”
“哦,我听掌柜的说,好像是傅少爷因家中生意之事,常年奔波在外,因此便耽搁下来!”
傅少爷,这可真是个关键人物!
尽管莨栾对傅信良有几分疑惑,也不敢完全确定里面的人就是傅信良,但是文娉要死,总得去送她一程!
“进去吧,别让文小姐等急了。”说罢莨栾先抬脚迈进院子,小二哥提着灯笼,晃晃悠悠跟在身后。
小二哥将灯笼挂起,搓了搓掌心,抬手敲门:“文小姐,掌柜的,我把莨栾公子请过来了。”
小二哥才开口,便隐约听见屋内咚咚的脚步声,而后吱呀一声,木门被一秀气可人的丫鬟打开。
丫鬟抬眼看望,稍后眼色一惊,颤颤声说道:“公...公子快请进。”
将丫鬟的窘迫置之身后,便是在她开门的那一刹,莨栾就被一股熟悉的味道牵引住。
循着味道走进去,刹那间,视觉被温馨静怡的闺房猛烈冲击。
莨栾是第一次进女子的闺房,这房间显然不像他在小镇的屋子,也不像酒肆的后院,虽简单gān净,可却太过随xing,而这里,琳琅满目,秀雅纷馨,这第一次,竟让他有些呆。
安言挑起帷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他茫然四顾,不禁也有些疑惑:“怎么了?”
莨栾将目光收回定在她身上,不慌不乱岔开话题:“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安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对着他身后的两人挥挥手,不一会,就听见脚步声走出屋内,关上了房门。
安言望了他一会,莨栾对上她的目光之后才看清,她的眼睛有些红:“你随我来。”
所谓的随她来,不过是由外室走进内室,不过不得不提的是,内室很大,除却一张大chuáng之外,更有文卿站在一旁,chuáng边坐着背对着莨栾的一位女子,这人大概就是文娉。
文卿见他们进来,视线扫了过来,只是一眼,又是脸色沉重的转过头,垂直着双手站在原地。
莨栾知道他沉重的心qíng来源于何处,是chuáng上的那人。
虽说chuáng上那人被被子盖住,可怪异的脸色却突显出了问题所在。
越是靠近,那熟悉的味道就越是清晰,莨栾认真嗅了嗅,那味道是从chuáng上传来的。
安言走到chuáng边,将手搭在文娉肩上拍了拍,柔声说道:“文娉姐,莨栾来了。”
chuáng边那人低微的抽泣传进耳畔,莨栾负手而立,侯在一旁。
第121章 121
要说这文娉和安言的区别,大致是都是倾世美人,可一个坚韧,一个文静,安言在酒肆安身立命,那丝风qíng味是她的魅力,而文娉,文静又温婉,一举一动中,都透着大家小姐的气质,这是两个截然不同却同样迷人的女子。
“莨公子,深夜请您过来,请原谅我们冒昧。”大家小姐,估计都是比较通qíng达理,不像安言...安言,好像不会这么说话。
莨栾垂眸看她,一双凤眼充满红丝,脸颊上还有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可能还有这点,大家小姐哭起来都是比较楚楚动人。
“客气话无需多说,文小姐还是开门见山,请我过来是为何事?”
文娉用手帕揩过眼角,低声说道:“莨公子能人异士,想必也是见多识广,今夜请你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见多识广谈不上,真是可惜她的称赞。
“要我救人?”既然来到了文家,莨栾也不再藏掖,都已知晓是能人异士,他的那点本事她应该也清楚!
文娉凤眼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唇一动,坦言道:“正是。”
chuáng上躺着的人只剩下一张怪异的脸,脖子以下的地方包括双手都被掩盖到被子里,仔细看他,五官都已经扭曲。
莨栾的手抓住被子一角,在他们三人预料不及之下掀开,顿时,眼眸的景色被一片黑色的花所取代,一股熟悉的香味汹涌而出。
看见这幅场景,莨栾也不由得一惊,十年了,接过大大小小的生意,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身体上长出花的,尽管是被锦被压住,都没能使它弯曲折断。
他的身体,还穿着衣裳,黑色的小花是透过衣服长出来的。
总算知道为何文娉会给他盖上被子,他的身体,双手双脚,胸膛,都长出了花梗修长的黑色五连瓣花朵,一朵一朵,密密扎扎生长在一块,好像互相挣食,挤破脑袋的要出来,这也难怪,为什么他的脸色怪异,五官扭曲,怕是再晚一会,他的脸上也是这种黑色小花。
汹涌的香味在鼻间不断冲击扩散,它钻进耳朵,冲向脑海,像是一条小虫,在脑海的空隙里不断爬行,不断撞击。
“在huáng泉之口,生长着一种黑色小花,名为附骨……”莨栾的脑袋像被锤子狠狠的敲了一下,顿时疼的钻心。
“额……”细微的□□从嘴边溢出,握住被角的手蓦然抓紧,这一声,惊醒了僵掉的三人。
“公子……”安言叫道:“你没……”
额角一滴细汗迅速滑落流进鬓角消失无踪,头还隐约的疼,莨栾装作无事般动作自若的放下被子,这才轻声道:“这是附骨。”
“附骨?”三人异口同声,一人震惊一人不解一人震惊不解。
莨栾点点头,伸出左手,在他右腿长出的黑色小花上边一划而过,一阵光闪过,一朵黑色小花便腾空长在了他的左掌心。
莨栾转过身,面对着他们,他们三人,早已被他那变戏法一样的动作吓得一愣一愣,双目圆睁。
“对,附骨,这是一种长在huáng泉之口的花,生于酆都,只有死人才能见到的东西。”黑色小花在这瞬间猛烈生长,五连瓣放大,窜至一把界尺高度,而后,瞬间崩裂,粉碎成块,掉落在掌心,消失于皮肤表面。
“它……”在它消失的瞬间,安言惊慌喊道。
莨栾看了看安言,又看看脸色已经白如宣纸的文娉:“活人一旦沾染上附骨,想要救活的机会甚微,就算救活,付出的代价也大,你确定要救他?”
文娉的身子晃动了一下,文卿眼明手快,及时扶住文娉。
文娉借势扶住文卿的手,惊慌的嘴唇都在发颤:“要怎样才能救他?”
眉头不禁微蹙,视线在她和文卿身上来回一圈,沉默了会,房间的余音还未消失,嘴唇便泄露出四个字:“以命……换命”
每个人的心头都猛烈抽搐了一下,文卿握住文娉的手,本是这三人之中脸最好的一个也在瞬间苍白。
安言的双眸也在瞬间,蒙上雾水。
见他二人这样,莨栾心中忽然不忍:“就算以命换命,也不一定……”
莨栾未说完的话被文娉仓促打断:“文卿,你和安言先出去一下,我想和莨公子单独聊会。”
听她这话,莨栾已经明白,她的死是无法挽回!
“姐……”
“文娉姐……”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文娉拍拍文卿的手,微笑着安慰道。
人有多虚伪?就好像掩藏在笑容下的面目,让人害怕!
文卿握紧文娉的手,惊慌道:“那就让我在这陪着你。”
“附骨这么可怕,万一传染了给你,你让姐姐怎么办?听话,你和安言就到门外等着。”
“我……”
“文卿,你就听文娉姐的。”安言过来拉文卿,文卿却纹丝不动。
“就在门外。”文娉耐心的保证道。
“就在门外?”
“嗯!”
文卿的手慢慢松开,安言稍微用力一拉,就将他渐渐带走。
三步一回头,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文娉猛的一个回头,只看到文卿逐渐隐没的背影,怅然间,两行清泪落下。
“文小姐……”她是故意骗走文卿!
“莨公子,听我讲个故事吧……”文娉抬起脚步,走到chuáng边,从容坐下,前一刻还担心着文卿沾染上附骨,这一刻,她却万般深qíng的拉起傅信良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莨栾转过身,垂眸看着她纤细的身姿!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静的只有徐缓的呼吸声。
像是酝酿了许久,她的话语,带着她的qíng感,从她的唇畔溢出:“信良是傅家二娘所出,小的时候,并不得宠,跟着没有背景的二娘,受了不少苦,我记得是八岁那年chūn节,我跟着父亲去傅家给傅老爷子拜年,那是我第一次见信良,也是在那大雪纷飞的日子,我才知道。原来傅家还有个少爷……”
他们之间的jiāo往莨栾并不是很懂,莨栾也体会不到傅信良小时候受得什么苦,只是佳人和才子间的爱qíng,无非是有个唯美的起点,才能让人难以忘怀。
只是他想,那个冬天大雪纷飞的日子,对于八岁的文娉和十岁的傅信良是如何不同。
因为每个冬天,都有很多qíng人欢喜很多qíng人愁。
文娉的故事并不出彩,可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带上了一缕色彩,让人想入非非:“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回忆,身为傅家少爷的信良,却衣衫薄褛的像个乞丐蜷伏在雪地里,苟延残喘的呼吸……”
她的话语好像带了个画面,她穿着白色jīng致的小棉袄,披着粉色可人的披风,而傅信良,晕倒在雪地,风雪埋了他半截身骨,神思飘离,呼吸微弱。
“当时我吓坏了,我以为是哪个下人的孩子,急忙把信良抱起来,用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给他温暖,半点不敢松手。”说着,她好像在重演当时那个动作,将傅信良的手抓起放在自己的心口,依偎着:“下着雪的天,我就跪在院子里,抱着信良哪都不敢去,直到父亲发现我不见了,让人四处找寻,也好在他及时找到我们,不然……那场大雪,我也得落下病根。”
她的声音婉转收回又上扬,好像是在愤怒又在振奋和不甘心。
有些人的缘,或许是点头微笑,或许是生死之jiāo,说不准的命运,部分天定,部分人心。
“在信良醒来之前我就离开了傅家,只是听父亲和傅老爷的对话,傅老爷在父亲的劝导下答应好好善待信良,父亲说,我一个女孩子家,怎可以那样鲁莽,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落人口舌,对我不好,父亲不知道,我根本不管它好不好!在救信良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赌上的是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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