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房内,是文卿与安言并排的身影,听见了打门声,他们二人回头,同时走了过来。
“如何?”文卿脸上有难掩的着急。
莨栾走下回廊:“随她去。”
“莨栾...”文卿在身后喊。
莨栾回头看他,目光中,是他不忍之色:“你们能弄一个傅信良出来吗?或者,将文娉的心救活。”
“可她还有我们。”文卿不死心。
“文卿,她能舍一次就能舍第二次,这世上,从来难救的就不是疑难杂症,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哀莫大于心死。”
文卿噤了声,闭上了眼,思绪像是回到一个多月前,文娉将他骗走,一门之隔,让他经历着她死!
安言心疼,走过来牵他的手:“文卿,让文娉姐换个方式活着,好吗?”
转回了视线,一个月前,身后的房间,还有些许人的念想!
文娉出家那日,是文卿与安言去送的她,莨栾在乐红尘,听着远处钟声,终是只能饮酒!
文卿从庵里回来时,坐在窗边,默默不语,莨栾提了酒,走到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杯酒:“酒,”只是一言,并未多说,
文卿转过脸,望着莨栾的目光里不知是何种意思!他伸手,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原来二十多年的时光很容易过,快的像是眨眼,可她离开的日子是这么难,不过一日,我却觉得是一生。”
抬手给他添酒,莨栾也觉得一个人要变也很容易,初见他时,那样张扬,不过是文娉两次离开,他就跟换了个人似得!:“你若是不长大,文娉不会放心。”
文卿扬唇嘲笑自己:“以这种方式长大也太独特了些。”
端杯饮酒,目光遥远中,是低喃声音:“因为世事残忍,向来不懂温柔。”
若不是这样,他靠什么活过木溪离开的二十一年?
文娉虽然离开,可安言与文卿成亲却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本就有qíng,只是不曾捅破,文娉出家的三个月后,他们二人大婚,给了请帖莨栾因嫌吵没去,却是在夜幕,敬了他们一杯,聊表心意。
时间一下子跳到秋季,那时安言与文卿成亲,已过几月,这期间他从未有过木溪消息,只是除了饮酒,已不知要如何去找寻他,莨栾等他等的久了,等就成了本能。
帝都前不久刚结束一场大雨,哗啦哗啦,跟天要蹦了似得,莨栾曾在檐下观雨,看着雨落成帘,洗刷树叶与石板,将一切脉络分明。
他撑着伞从街上走来,将伞上雨水抖落走进乐红尘时,莨栾正在窗下饮茶,酒肆坐着被大雨所困的酒客,喧哗又聒噪。
他一向不在他面前露出面容,可那一身妖冶红衣莨栾却是记得清楚,这半年来,术法jīng进,也能感受到有人在身边守护着,好多次见不到面容时,却能看见那一瞬即逝的衣角。
只是今日奇怪了些,他居然光明正大从门口走入,径直来到了跟前,见了他,莨栾原本坐的随意的姿势也不由得端正了些,这个人,甚是拘谨。
“不请我喝杯茶?”艳骨抬手拂去身上零落的雨水,看着莨栾道。
莨栾后知后觉点点头,伸手倒了杯,递到他面前,这人仅见过一次,却不知为何总觉得熟悉,故而心境都有些不同:“阁下今日怎么...”
艳骨在他对面坐下,落落大方,仙容玉资:“你为何还在这?”
“找人。”
“可找到了?”艳骨明知故问。
莨栾愣了愣,摇头:“不曾。”
艳骨默了下来,端茶饮尽,这才说话:“既然找不到,何不离去?”
“我知道,他就在这。”
艳骨看向他,今日出来见他与他说这些话,的确是担着他想起往事的风险,毕竟他的记忆不同流景,不是被他故意封印,而是在救他时因魂魄ròu身的重组而忘记,艳骨问道:“若真是在这,不会不来见你。”
“你对我之事好像很了解?”莨栾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互相探索着。
“没错,我不仅清楚你要找谁,更清楚是何人引你来帝都。”艳骨坦白。
对于他的坦诚莨栾是有些疑惑的,但是他两次相救,且那莫名的熟悉总让这心觉得他不会加害:“是何人?”
“你可清楚那个女人引你来帝都的目的?或者,你又想过?何以她会清楚能用木溪羁绊你,莨栾,回去吧,回到小镇,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艳骨说罢,起身离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倒是清楚说哪个点能让他无法反驳,当梁桑出现在面前,说是一个女人伤的他却又能在他身上感知到木溪气泽时,莨栾就qiáng迫自己不去想,木溪为何会离开,又因何...与一个女人有了联系!
在这半年多,木溪不可能感觉不到他的到来,若是想见,他早就相见,又怎么会让他空等半年?
但是他又如何与后宫女子扯上关系?那场大雨后的第三日,一顶轿子抬到了乐红尘前,那位身穿宫服的内侍点名道姓了要请他进宫一趟。
说是借这双起死回生的手,救一名有了身子的妃子,起死回生?那倒是要好好看看打着知道木溪下落的妃子,是要怎么个救法?
轿子在一座安静的宫殿停住,内侍掀了帘,这才看到朱红色彩!
“公子,娘娘在里边等候。”
由着内侍引进,才知道殿内装饰,满目琳琅,处处粉纱遮掩成帘,内侍关上殿门,殿内更显静谧,香烟袅袅间,正是沁人清香。
正疑惑之时,从粉纱深处传来一声□□,像是受到剧痛时痛苦吟叫。
这妃子倒是放得开,找了他来,殿内一个宫女都不留:“娘娘若是缺守卫,应该去找皇上。”
声音甫落,那深处响起声音:“公子快些进来。”
莨栾顾不上失礼,她这声音里藏着隐忍,正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恐怖之处时,走进纱幔深处,却见一张由纱幔围住的大chuáng,chuáng上躺着个扭动着身躯的女子,粉色纱幔所营造出来的视觉,看上甚是模模糊糊。
“娘娘还是让宫女进来的好。”莨栾在三丈远的地方站定,背过双手,避开自己视线道。
“我知公子手段厉害,遣开宫女是不想她们受到惊吓,公子放心,外边守着的都是我的心腹,断然不会对公子不利。”
莨栾倒是想守着礼法,奈何别人不让:“不知娘娘想让我怎么个救法?”
她虚弱的声音再响起:“我想求你救我姐姐,她如今胎气不稳,怕有小产之兆,我想请公子,将我腹中胎儿,转移至姐姐腹中。”
眉头不经意蹙起,她这要求倒是会难为人,转移胎儿,不比生死人ròu白骨简单,若是不小心,这可是四条命的事,再观她腹部隆起程度,应是有八个月身孕。
即便是她自愿,莨栾也不太能赌这事,但是...“在那之前,先告诉我木溪的下落。”
“呵...”她轻笑:“即便是告诉你,你也见不到他。”
“那我没有答应你的必要。”
“你若是不答应更别想见他,他就在这,只要你答应了,完毕此事我自然让你们相见。”
木溪就在这?莨栾的目光四处搜索起来,那迫切的渴望,显而易见!
明明是被纱幔遮掩,她的目光,却很透彻:“我没多少时间,你怕是考虑不久了。”
“好,我答应你。”
“你上前来。”她说道。
莨栾举步上前,靠近大chuáng之后,才清楚里面并不只有她一个人,由于她身体的遮掩,在另一侧,还有一位女子躺着,也是腹部隆起,想来应该就是她的姐姐。
莨栾以真气探索她们腹部,胎儿无事,只是气息不纯,一个健康的胎儿应是jīng气神充沛,而探索她们胎儿之时,却发现她们两个的都有残缺。
“你可知一旦转移,你腹中胎儿必死无疑?”不管如何,这重要一句还是得点点。
“嗦...”她喘气:“不过是一个孩子,没了又如何。”
一时间,莨栾算是对纱幔里面的人有些兴趣了,景逸可以为了瑾言杀人,梁桑能为了救命之恩生死相护,她却是为了个姐姐这般牺牲!
“你们姐妹腹中胎儿皆是气息不纯,是少魂少魄之体,施了禁术,还能活一个。”只是真生下来,或痴傻或残疾,那就不是他该理的事了。
以chuáng为基,双手快速结印,施以移魂转魄禁术,这术法缺德,早已被列入禁术不准学习。
可他生来就会使用,即便是没有记忆,施法结阵这些手到擒来之事,根本难不倒。
透着白光的法阵,一存二之象,在她们身底下的大chuáng展开着,她们姐妹二人一个一边,在两个小法阵上,渐渐露出恐怖之象。
在阵法的引导下,她体内忽生怪异,像是有个孩子在里边捣腾着,腹部扭动着,再一会,莨栾的法力大部流失之时,一个透明魂体从她的腹部爬出,那魂体如一般婴孩大小,这是她腹中胎儿的其中一魄。
再结印引法,一道细弱白光,从莨栾的左手流向右手,而此时,那婴孩也从她的腹部彻底爬出,沿着光流的方向,慢慢爬向她姐姐的腹中,婴孩像是要挤破姐姐肚子,硬挤着进去,姐姐疼痛的皱起了眉,闷哼出声。
等婴孩全部进入,她已是疼的满头大汗,衣衫浸湿。
收起阵法,脚步一个趔趄,这移魂转魄之术以自身真气为基,这般大量消耗,愣是莨栾在这半年术法jīng进,也难挡其厉害余力。
第127章 127
她在纱幔中为难的仰起头,看着莨栾道:“为何要停下?”
这般心急是为何?莨栾抬手抹掉额上的细汗,站直身子道:“每一次施展此术我都只能引一魄。不然适得其反,若是中途出了意外,到时不是你死,是我们都逃不过”若是中途中断或者法力不够维持,这禁术就会吞噬自身,他还没见到木溪,这赌命的事他不gān。
“你...休息一下,待会继续...”
“你让我见木溪,我自然会把剩下的一魂两魄转移到你姐姐体内”难道是因为姐妹关系?那一魄进入姐姐体内,竟然没有半点排斥现象。
“你威胁我?”
“这是jiāo易。”
“好,我让你见他。”她筹措许久,才软下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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