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虽如此,他的身上并没有令人不由自主想加以保护的稚拙,或者是羸弱的部分。
不仅如此,少年时期所特有的柔韧四肢,甚至有一种独特的高傲,仿佛在斜眼嘲笑着那些以重金装点门面的人们。
他并没有让人在乍一见面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被夺走视线的美貌。
但是,一旦融人视野,他锐利的五官便会伴随着特异的存在感彻底烙印在每个人心中,留下qiáng烈的印象。
尤其是那双桀骜不驯的黑瞳,随时都在绽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光芒。在周围qíng绪高昂的享乐气氛中显然太过突兀,只有他一个人鲜明地和人群格格不入。
那并非让人不由自主提心吊胆的危险感。
也许应该说――那是一种明明融人这种场合,却又绝不会与他人混为一谈的异质感。
不轻易流俗。
不随意从众。
飘然地,在不管什么人都有种无法脚踏实地感的嘈杂中,好像唯有他一个人稳稳地踏在地面上。就仿佛在细瘦的身躯里裹着钢铁的芯片。
在现在这个时代,虽然还谈不上不老不死,但只要舍得花钱,要得到美丽的姿容与青chūn易如反掌。
然而,也有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那就是与生俱来的「华」。
这名少年虽然身材小巧,但柔韧修长的四肢却拥有一种独特的「艳」,自然而然便能牢牢吸引住他人目光。
那就是里奇。
兼具无可压抑的青chūn与随时会爆走的激qíng的红色区块「HOT CRACK」的霸主,贫民窟年轻人无人不知的「拜森」头目――这就是少年的称号。
第9区「凯雷斯」的居民一向被米达斯市民视为蛇蝎,避之唯恐不及。换句话说,身为贫民窟杂种的里奇,当然不是在失眠的夜里出来散步逛街看风景的。
他是来工作的。
一路绵延至赌城的主要道路,每个夜晚都充斥着各色人种。要从其中找出显然身怀巨款的乡巴佬――来自洛格斯或格拉利亚的bào发户,实在是不费chuī灰之力。
一般而言,造访米达斯的观光客不会随身携带现金。
相对的,他们会在胸前口袋或包包里装满各种各样的卡。里奇要的,就是这些。
当然,一旦失手就不用再玩了。
不要说同时也具备观光用模特功能、既优雅又复古的骑警队了,就连派驻在米达斯各处的警卫,也并非单纯的装饰品。
尤其是素有黑衣军团(Dark Man)之称的狂欢区的警察,他们向来以过激和粗bào闻名。 ,
在夜晚的米达斯昂首阔步的观光客,并非都是善良过客。脱轨的观光客之间产生纷争摩擦自然不在话下。既然有人畜无害的小羊羔为了甜美的蜜汁聚集而来,那么因此出现以此为目标来猎食它们的猛shòu也就不足为奇。
无论表面上高喊的口号有多清高廉洁,只要有「人」的存在,充满私yù的「恶」的温chuáng便如影随形。这就是人类的「宿业」吧!
防患这些寄生虫于未然,正是有DM(黑衣军团)之称的警察职责所在。因为凯雷斯已经被从米达斯官方观光地图上整个抹消,所以那里的居民――贫民窟的杂种,更是一开始就不会被其他人当成同等的人类看待。
运气不好被DM逮到,却还能四肢健全地回来――这种奇迹贫民窟里没有半个人相信,也没有人会同qíng。
即便如此。
没有人愿意被鄙视为贫民窟的杂种,但也没人有力气或方法从这里逃脱。这,就是存在于凯雷斯的事实。
生命的尊严之类的东西,在贫民窟的价值也许还比不上便宜的劣酒。
为他人着想的心意,被弱ròuqiáng食的惯例所抹杀。
尽管如此,若是连硕果仅存的自尊都要抛弃,那就变成了真正的垃圾。存在于他身上的――就是如此的矛盾。
里奇只是想要个回应而已。
「我是真的活着!
――只要这样一个确切的证明。
改造几近古董的喷she摩托,疯狂飙车也好,
和伙伴们自甘堕落地混在一起也好,
守护自己的地盘,过激地展开行动也好,
在夜晚的米达斯四处狩猎也好,
从这层意义上而言,他觉得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从盯上的猎物手中抢夺卡片。
一触即发的紧张感以及恰到好处的心跳刺激,从这个fèng隙中进发出来的亢奋,与喝下私酿的迷药酒史道特所产生的快感又有所不同,更加类似于一种独特的酩酊感。
米达斯越到夜晚越加火热。
只要能够巧妙汲取这份热气在体内运用自如,视线所到之处,便永远是极乐世界。
相反的,如果在它的再三煽动下而迷失自己,那便只剩下――地狱。
那天晚上。
里奇的出手无一不是顺畅到极点。简直就像集「幸运女神」的热爱于一身一般。
到手的卡片塞满了口袋。
但是,
即便如此,
还是有所――不足。
为什么?
偏偏只有在今晚,那份饥渴的感觉无论如何就是挥之不去。
没有道理可言。
不是错觉,也不是单纯的偏执。
他并不是因为磕药而陷人亢奋,也不是被米达斯的热气打败。
只是,和平常那种激奋感有所不同。总觉得……脑海深处有种奇异的刺痛,令人难以忍受。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趁运气还没用光前,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里奇对凯伊的忠告也无心听从。
「再转一圈……就好。」
「――里奇,不行啦……」
就连凯伊也不得不考虑起盛极必衰的可能xing。
这种程度的事qíng,里奇自己也明白。
如果弄错收手时间的话,就会形成重伤。
但是……
「这次完了就走。」
若不消解这种郁闷烦躁的心qíng,感觉上会留下好像消化不良般的不甘心。
「要是失手怎么办?」
「安啦。我不会出那种纰漏的。」
信号还没有转「红」。
所以……应该……
(还不会出问题。)
别人可能会把这种感觉当作盲目的自信。不过,至今为止,里奇从未因为在这方面「判断」出错而受过重伤。
否则,才离开GUARKLAN不到两年的小鬼,又是凭什么攻陷贫民窟的疯狂区块HOT CRACK呢!
于是最后里奇还是把卡片全部硬塞给不愿他继续冒险的凯伊而离开了他。
当然,里奇也不想因为过度的贪心而吃苦头。只是现在,充斥身体的饥渴胜过了一切。
就算现在以大获全胜的姿态收兵,和凯伊一起在chuáng上狂欢庆祝,内心蠢蠢yù动的这股灼热依旧不会冷却。
从未有过的饥渴――正在阵阵作痛。
正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里奇忍不住自嘲。
充满封闭感的饥渴,
无法斩断的焦躁,
这些,按说都是熟悉到令人反胃的老朋友。尽管如此,为何偏偏今晚却如此无法平息呢?
既然如此,不如gān脆一口气让这些感觉冲到最高点。
(就决定……是那家伙了。)
里奇盯上的猎物,满身都是标准的乡巴佬样子。也许是进入眼帘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新奇吧?他正在兴奋得脸泛红cháo地四处张望。
因为中了米达斯的毒气,他已经完全高兴到忘我。也因此,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请来偷我吧……就是这种感觉吧?)
猎物是这种对象的话,太轻松了。
但是,里奇立刻将这种大意的念头推出脑海,配合视野里猎物的脚步,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如往常,他在脑中以轻快的节奏计算时机。
然后,以从容的步伐走近猎物。
接着,
就在他正要陷入那种身体的每一寸都非常熟悉的,神秘快感中的那一瞬间――
出其不意地,
突然有人从背后环抱他一样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
里奇当场冻结。
是谁?
为什么?
莫名的恐慌让他的视野瞬间一片雪白。
难道?
……难道?
(我…失手了……?)
接着,
宛如要让至今从未体验过的现实xing的恐惧具体化一样,突然――
「这种行为,可不怎么让人欣赏啊。」
(……唔!)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刺人他的脑海。
(……!)
不由自主倒吸下的冷气让喉咙一阵痉挛,里奇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糟糕。
――失手了。
――搞砸了。
这些话流淌着剧毒,让眼底灼热得一片鲜红。
全身上下的每根筋都紧绷住,动弹不得。
――无法动弹。
连舌尖都冰冷麻痹,无法控制嘴唇的颤抖。
――停不下来。
只有扑通扑通异常快速的心跳宛如咒语般束缚住里奇。紧紧扣住他右手腕的qiáng有力的手指,就仿佛左右里奇命运的唯一枷锁。
(……可恶……)
里奇咬紧牙关。
糟糕。
……已经不仅仅是糟糕了。
就算不qíng愿,也不能不意识到接下来的展开,里奇的太阳xué无法控制地阵阵刺痛。
(……该、怎么办?)
将视线落在脚下,盯着自己的鞋尖猛看,里奇硬是把自己狂乱无比的心跳压得平息了下去,拼命集中变得七零八落的思考能力。
要就这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也许……应该说是幸好吧?里奇还没有把卡片偷到手。
既然如此,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虽然无法凭蛮力甩开被抓住的手腕,不过如果就这样死心地任凭事态发展的话,立刻会被打进地狱。
所以,里奇拼命开动脑筋。接下来――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才好。
有人在里奇头顶上开了口。
「喂!怎么了?你在gān什么?如果不快点会迟到的。」
那是另一个音质不同的声音。
「这家伙是什么东西?」
很明显的诧异声音。声音的主人没征求任何同意,便伸手在低着头的里奇左耳上随意翻弄,
「没有PAM。……是杂种吧?」
他以鄙夷的口气丢下这句话。
(是米达斯的……自卫队吗?)
里奇把牙关咬得嘎吱作响。
在米达斯,所有市民的耳朵上都会植入一种代替身份证的生物晶片,约五公分大小,称为「Personal Access memory"(身份识别晶片)。
男xing植于左耳,
女xing植于右耳。
这种识别证根据年份而拥有不同的颜色,用于统一管理市民。里面详细记载了每个人的资料,不但有身体特征,连DNA特征也包括在内。
同时,这显然也是限制他们行动的枷锁,米达斯的市民无法在各区域间自由来去,原则上也禁止涉足规定的生活圈以外的地区。
换句话说,这种名为「赛因」的严格身份制度,变成了ròu眼所无法看到的牢笼,拘禁了米达斯的市民。
万一,未经许可……或者破坏规矩而企图逃往「外面」,无需特地劳动警察大驾。便会因为「PAM」所安装的病毒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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