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他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怀着希望回到A城,回到al时,却被告知他已经被开除了。
周氓无法接受这一点,他去找穆泽。但是那会儿穆泽很忙,接了好几部戏,行程排的满满的,根本没时间见他。然而周氓那会儿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穆泽了,他跑去他拍戏的地方找他,跑去他拍广告的地方找他。他求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求求你跟公司说一下,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工作。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我不会影响你前程的。求求你阿泽,我需要钱去救我妈妈,我必须要工作……”周氓哭的泣不成声,毫无尊严,甚至放弃多年的感qíng。
他永远记得当时穆泽看他的眼神,和对他说的话。
“周氓,我可以答应给你二十万。”穆泽看着他,眼神很复杂,似怜悯,又似轻蔑,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所有的复杂的,最后汇聚成决绝的语言:“以后,你别再缠着我了。成吗?”
周氓震惊了。他不敢相信穆泽会这样说,更不敢去想象,此时此刻的他在穆泽眼中究竟是怎样的形象,才会让穆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无力的松开抓住穆泽衣袖的手,颓废的坐在地上,宛如一条野狗。
“这二十万,我会分两次打给你。我先给你五万,等我这边的片酬发下来了,我会再给你十五万。”穆泽说,“我不知道你需要多少。但这二十万已经是我能给的极限,是我们这么多年qíng谊的极限,而且我不会让你还钱。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后来穆泽再说了什么,周氓已经听不见了。他抓着背包,láng狈的离开。姐姐给他打电话,说因为他之前回去跟父亲大吵了一架的关系,这次父亲把母亲打成了重伤,已经进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了。而且母亲还被查出来患有rǔ腺癌,需要十万块钱做手术。姐姐让周氓赶紧回去想办法。
那一刻周氓才知道,他从来没有逃离他的原生家庭。
他的家庭就像一张灰色的大网,他懵懂无知的大学,他荒滩颓废的青chūn,他看似前程似锦的梦想,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张灰色的巨网之下,全都无所遁形。
荒唐的不是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荒唐的是他从来都生活在地狱里,却欺骗自己跟其他人一样活在美好的人间。假装他是一个家庭幸福父母疼爱的普通小孩,假装他跟别人一样,可以去挥霍青chūn,可以去追求梦想。
却猛然地,发现一切只不过是他做的一个,无知的梦。
现实,总归是现实。
周氓回到了C城。那时他才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刚刚打破自己给自己编造的象牙塔。他到处找人借手术费,最后是李总借给了他。周氓把这笔钱jiāo给姐姐,他去医院看望了被打的不成人形的母亲。当看到辛辛苦苦将他养大的母亲躺在病chuáng上,嘴歪眼斜的,吃饭的时候鼻子里还不断淌出鼻血的时候,周氓心里对于这个世界的最后留念彻底崩塌。
既然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个地狱,那便毁了这个地狱吧。
他去买了一把刀,打算跟父亲同归于尽。
第23章 过去
那个时候的周氓整个处于人间不信任的状态,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错不错,他只想斩断这么多年来带给他最深痛苦的罪恶根源,他还想着,只要他和父亲死了,母亲和姐姐就能永远摆脱这一切了。
周氓买了两斤白酒,请父亲吃饭,说要给他五十万。那个男人很高兴,高兴的喝着酒,喝的晕乎乎的,让周氓给他拿钱。周氓说,都在我包里呢,我这就给你。
说着他打开了背包,拿出的却是一把尖刀。
他用力的朝他砍去,捅到了他父亲的左边肩膀。那个男人翻起身想跑,被周氓用椅子砸倒在地。
这个时候姐姐从外面回来,她冲了进来,挡在了父亲面前。她抱着周氓的腿,一边哭,一边求他。
“阿氓啊,你这一刀下去你一辈子就完了啊!妈也完了,我也完了啊!阿氓,你放下吧,放下吧。咱们一起想办法,那么多年了不都活过来了吗?妈还在医院躺着,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啊。你要是被警察抓了去坐牢我们怎么办啊?”
周氓说,“我杀了他,我再自杀。你和妈以后就都好过了。”
“胡说八道!你这个不听话的娃儿。”姐姐紧紧抱着他的腿,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我跟你说,今天你把爸杀了你也死在这儿,明天你信不信妈她会一头撞死在这屋头!你是要让我们屋里断子绝孙、你要让一家人都死在这屋头吗!”
姐姐的话好歹让周氓有了犹豫。姐姐见状,这才赶紧骂父亲,“你还不快说句话,你还不赶快说你以后再也不打妈了,你真想死啊!”
父亲酒早已醒了大半,惊恐着不停的道:“不打了,不敢打了。”
后来警察就来了,周氓被带走了,邻居都说周家这娃太孽了竟然要杀他爸,这回肯定要判刑,要遭枪毙脑壳。姐姐吓的不得了,让父亲帮忙一起来警察局求qíng救人。父亲便威胁姐姐,除非给他五十万,不然他就让警察把周氓枪毙了。姐姐无奈只好答应,把自己所有的存款拿出来再加上东借西借了十万,父亲这才跟姐姐一起去求警察放人。
其实当时警察了解了周氓的具体qíng况,知道他父亲长期家bào母亲,而且这一次还把母亲打进了医院重症监护室,人家是非常同qíng周氓的,已经是要从轻处理了。而且周氓并没有杀人,最多是教育几个月。
几个月周氓从局子里出来后,已经感觉是物是人非。母亲的手术已经做完了,他把她接出来,在C城给她租了房子。母亲之前知道他因为要杀他爸去被警察抓走,吓得天天以泪洗面,说差点就死在医院里出不来了。
“氓娃,是妈对不起你,你莫要折腾你个人,你要是出事了,妈就只有撞死了。”
周氓安慰母亲,他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以后他们娘俩在一起,母亲再也不用回那个家里。母亲是个老实的农村女人,长期接受男尊女卑出嫁从夫的思想观念。忍受长期家bào也不敢吭声,更别说离家出走。她要是有那个胆量,也不至被迫害到今日。那些三姑六婆的嘴,还有长期给予她压破的丈夫,封建思想的娘家人,从小接受的观念,这些都深深禁锢着母亲的,让她无法反抗。
但是经过这一次周氓这么冲动把她给吓惨了,当听人家说周氓提着刀去杀他父亲,被警察抓走要被枪毙的时候,她的三魂七魄整个儿都稀碎了。那一刻她心里想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我去把人杀了、警察枪毙我该多好。这样周氓就解脱了,也不会现在变成杀人犯了。
所以现在周氓出来了,周氓说什么她都听。搬出去也好,不认那个家也好,被别人说闲话,被娘家人骂也好,现在她都不怕了。那些跟周氓一比起来,简直算不得什么的。
而周氓也接受了穆泽给他陆陆续续打来的二十万钱,并全部jiāo给了姐姐,让她去处理。
后来,周氓来到C城,他不能回al了,但是他还是要继续工作,继续挣钱。他在蒂尼酒吧当服务生,遇到了托尼。托尼说他姿色不错,可以去拍电影。周氓说自己不当演员,自己以前是经纪人。托尼很高兴,说他那儿正缺经纪人。周氓便跟他去了。去了才知道是拍小huáng片的。他庆幸自己没选择相信托尼当时满口跑火车的‘拍电影’。
再后来,周氓就在大宝鉴那么呆了下来。他放弃了自杀解脱,但那会儿他整个的状态也差不多是苟且偷生了。浑浑噩噩,昏昏沉沉,有时在片场呆了一整天,一出来时,早已不知今夕是何日。这么一晃,就是四年。
四年间,他再没跟穆泽联系过。他感谢穆泽当年给他那二十万,所以他一直记着穆泽的警告,不给他惹麻烦。
如果不是这次大宝鉴要跟al合作,周氓可能永远也不会联系穆泽。再次联系上穆泽,而且是通过电话。电话里的穆泽,有时温柔的不像话。
周氓有时会在心里暗暗对两人的关系抱有幻想,直到今天晚上,直到此时此刻。
周氓奔到卫生间里躲起来,他看到手腕上曾经割腕自杀的而留下的疤痕,便无法控制的伸出手指去抠。这道疤痕并不仅仅代表着他荒唐无望的初恋,更是他因原生家庭而产生的整个童年yīn影的印记。
当年因弑父未遂被抓进局子里后,因周氓拒不jiāo代并且伴有多次割腕的自杀行为,警察曾给他请了心理咨询师。最后鉴定,周氓有严重的心理问题,甚至有抑症的潜质。
咨询师说恋qíng和工作失败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原因是周氓的原生家庭从小施加给他的童年yīn影,即父亲长期家bào母亲。他想保护母亲,但是又惧怕于父亲,所以只能逃避、自我欺骗、漠视母亲的遭遇。但这种行为上的逃避和漠视,反而加重周氓潜意识的自罪感,从而造成人格发展的不完整,甚至扭曲。
童年期的经历会影响一个人的终身发展,并且埋下的定时炸药谁也不知道会在今后的哪个时刻引爆。比如在当时,就是弑父和自杀这两种极端行为。在以后的生活中,在遇到导火索之后,也不排除不可控自残甚至有jīng神崩溃的可能。
周氓以前并不是太明白咨询师说自己的身体里埋着定时炸药是什么意思,他还觉得自己就是当时被父亲气着了,一时想不开才有那种行为。但是当他在刚才,在面对穆泽的质问和责骂之后,在此时此刻――
他隐约而惊悚地明白了。
他的睁大的眼睛里只有那道显眼的疤痕,他无法控制、他甚至不知道痛,只是机械的,想要把这疤痕抹去。他连为什么要这么做都不知道!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卫生间的门被人用力的拍打,“周氓!周氓!”
有人在喊他。
可是周氓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他的眼睛里,心里,只有那道被他撕扯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接着‘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周氓被人一把拽起来,他的手被人qiáng行掰开,“周氓!!”
周氓这才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来人。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喊了这个人的名字。
英俊。
“你在做什么?”英俊非常生气地问道,他握着周氓那只被抠的皮烂血流的手腕。
周氓的嘴唇煞白,眼神颤抖,“我、不知道……”
周氓的手腕在流血,英俊拧着眉头看了一眼,转身将人背了起来往外跑。
“让开!让一下!”
这个时候正好是宴会散场,许多名流巨星往外走。人们只看到,那个整完坐在角落里不与人jiāo谈的金发碧眼的帅气男人,背着他的经纪人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huáng哥,托尼想搞个大新闻,结果现在搞到他自己人身上了。”角落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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