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肩膀抖了一下,酸意从鼻梁一路窜到眼睛里,那双和他姐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湿润润的,含着一滴饱满的泪,忽然“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成了八瓣,他背后一暖,是被男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原来不理你,是怕忍不住突然表白吓坏了你……”男人温热的呵气声蕴在耳畔,“其实比起你变好看的样子,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只是之前你身边突然多了那么多追求者,我一时心急乱了方寸,选了错误的时间表白,才让你误会――”
闫小川听得一愣一愣的,条件反she地觉得对方又在花言巧语,然而身后火热的体温和越来越紧的臂膀骗不了人,他的舌头忽然笨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
“我喜欢你,从大学咱俩刚认识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温热的嘴唇摩挲着他的脖颈说。
“喜欢我……?怎么可能?你从来都不理我,我长得又丑――唔!”
男人扳过他的脸印上轻轻的一个吻:“说起来故事可就长了,以后我们关起房门来慢慢说,好不好?”
闫小川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抬眼瞄了一下自己暗恋了五六年的人,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真实,男人见他偷偷摸摸地看自己,手痒痒地捏了下他鼻子:“真可爱!”
闫小川捂住鼻子:“别捏!捏了更歪了!”
“那我也爱!”男人又在他鼻梁上落下一吻。
有这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现眼,郁律等单身狗便很自觉地向后转,到茶棚下躲清静去了。郁律喝一口茶往后溜一眼,等看见男人一个吻印在闫小川嘴唇上,他猛地转回身,很艰难地把嘴里的茶咽了下去。
酆都忽然笑了一下:“羡慕了?”
郁律一时难以把控qíng绪,带着那股qíng绪看了他一眼,委屈得跟个小狗一样。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郁律忧伤地想。
酆都不知道他又在琢磨什么,像哄小孩子似的笑道:“晚上带你去看个好玩儿的。”
“嗯?”郁律暂时放下恨不得抱着他咬上一口的冲动,眼睛刷地开始放光:“什么好玩儿的?”
酆都咂了咂口中的茶,得瑟兮兮地说:“暂时保密。”
然后又道:“看完了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找何清山。”
“什么东西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郁律握着茶杯嘀咕了一句,茶是苦茶,滚过舌尖仿佛带了蜜,酆都把一切都计划得井井有条,看着那么不正经的人,其实却再细心再可靠不过,郁律斜飞出目光,一眼就落在了酆都的宽肩膀上,他以前也在那靠过,可惜那时候心思不在酆都身上,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现在不一样了,他咬牙切齿,快要嫉妒死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他一咬牙,手便也跟着使劲,狐仙牌贴在掌心里被狠狠的勒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发出“嗯”的一声。
这一声嗯的很绵长,很慵懒,是个低沉华丽的女声,郁律吓了一跳,酆都听到后却笑了起来:“看来是快要醒了。”
“醒?谁?狐狸吗?”郁律拿手指轻轻点了点狐仙牌。
又是一声“嗯”传出来,比刚才听着更沙哑,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仿佛是里面睡着的狐仙翻了个身又来了个回笼觉。
趁狐仙还没清醒搞出骚乱,酆都过去跟闫小川列了个物品清单,闫小川听到最后,狐疑地皱起眉毛:“你要的都是倒斗用的东西,我这儿可没有……”
“别装傻。”酆都懒洋洋地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地道:“你店里卖的那堆东西,别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我可知道。”
闫小川气得鼻子更歪了:“你你你……”他捂脸吱哇乱叫了一通,最后弱弱地说:“那都是我爷爷辈儿gān的事儿,和我没关系――东西都在仓库里,反正没人用了,你要的话给你就是,但刚才那些话,你可得保密!”
“向我也保密?”身后的男人拥着他。
“你……唔――你不一样。”闫小川不qíng不愿地哼哼着。
酆都耳听着他们毫无营养的对话,仰头对着天喷出一口烟,天色是一片血染的橙红,再深一点就是忘川河的颜色,原先的忘川河就很好,没那么多鬼,也没那么多船,有点làng漫qíng调的鬼仙们时不常的就驾一叶扁舟和qíng人夜游,鬼界的时间绵长而无期,恋一下没什么的,和时光一样经得住千锤百炼的爱才叫永久。
烟灰缓缓烧着,快要烫到酆都的指节,他低头向地上一弹烟灰,面无表qíng地转过身。
前方,郁律的魂飘在半空,仰着脑袋还在打量着那块狐仙牌,又贴在耳朵上听里面的动静,琥珀的光块在白皙的脸上游走晃动着,恍若梦中景。
酆都夹着烟,仿佛在这样的画面里盹着了。
郁律抬起头,墨绿的瞳仁在乱发间冲他闪了闪:“快来!她刚才又‘嗯’了!”
“是吗?我听听。”酆都走过去,声音柔和得仿佛一汪暖暖chūn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生活中哪儿有那么多高颜值的qíng侣呢,大多数都像闫小川这样,很简单,很温暖,只在彼此眼中闪闪发光的人们。啾咪每一个小天使,明天见啦,我争取勤快一点~~
☆、第38章 36.34.32.30.27.1.1
酆都跟闫小川要的那几样东西都不难找,无非是头灯洛阳铲等用来装装样子。
郁律也是这才知道,何清山现人在山东,正跟一队鱼龙混杂的人马混在一起挖一座西周古墓。据说何清山还是人家花大价钱聘请过去的,一笔能挣六位数,差不多一年吃穿不愁了。
而酆都和郁律这次过去,正是要混在这个队伍中。
郁律觉得不太妥:“万一被人家看出来了怎么说?”
“看出来就看出来呗,有我呢。”酆都笑笑。
随后把烟屁股往地上一碾,他背着郁律皱了下眉。
在酆都晃神的当儿里,郁律其实也在发呆――这回见何清山,最好是能彻底把事qíng查清楚,不光要把胖丫和大鱼救回来,还得榨一榨何清山的记忆。
不过何清山这人说来也怪,瞧着不声不响的,居然还是个贪图钱财的人。
盗墓盗墓,盗一次损一次yīn德,墓里的鬼比人间的鬼戾气更重,连詹妮弗那样的都能把一个健康的大男人活活缠死,更别提在棺材里躺了几百几千年的大皇帝大老爷们了。
这也是盗墓者多早死的缘故。
何清山他居然不在乎。
郁律无所谓何清山在不在乎,只希望能从他那张惜字如金的嘴里问出点儿贺致因的事来,然后彻底和过去的一切划清界限,毕竟他这人脾气怪,心眼小,除了真正在乎的,谁都不想装。
在这里面,酆都就是一个。
“老、老板,东西都在这儿了。”小张喘成了一头牛,终于把最后一个箱子搬到了四合院。
酆都走过去看了一眼,捡出几样还能用的装在了闫小川送给他们的大黑包里。
黑包太沉,酆都当然不舍得让郁律背,闫小川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就见两位大师一身轻松地走在前面,而大师的弟弟背着大黑包,摇摇晃晃地跟在后头。
糙汉半道就被郁律解放了,而小熊背着沉如铁石的大黑包,走一路啐一路:“妈的,你们动用童工,我、我要报警!”
郁律笑道:“去报,看看巡捕是先抓我们,还是先找个道士除了你。”
小熊想起自己是个黑户的事,瞬间卡壳,随即搬出杀手锏:“等、等我们符绣大将军回来了,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郁律和酆都齐齐打了个哈欠:“总说你那什么大将军,说了那么久,人呢?怎么到现在都没出现过?”
“符绣大将军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你最好还是祈祷她永远不要出现,否则一脚下去就能把你踩成ròu泥!”
“那她这脚是得有多大?”郁律拿手比了一下,把自个儿给逗乐了,正哈哈着,忽然感觉脖子上的狐仙牌又动了一下,或者说从刚才起它就没老实过,一会儿嗯一声一会儿啊一下,动静是够足了,却怎么也不醒。
“狐狸都这么懒吗?”郁律拎起狐仙牌对着那块透明琥珀看。
小熊哼了一声:“当然不是了,起码我们符绣大将军不是,我们符绣大将军可是九尾天狐,威风霸气的不得了,jīng力也是相当的旺盛,半个月都不用睡觉……”
他在那边滔滔不绝地说着,郁律和酆都只当他是背景音乐,抬头望了望天,明明进闫小川家时天还亮着,这会儿却连太阳也下去了。
等几个人把大黑包运到酆都车上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擦黑,郁律正觉得肚子有点饿,忽然有什么在脑头顶闪了一下,是星星,是鬼火。
……鬼火?
“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鬼!”郁律张大嘴指着天上流窜着的一道道蓝绿色火焰。
身边没声,回头一看,酆都低着头,正笑微微地看着他,郁律怔了怔,瞳孔倏地一下缩小了,连酆都说话的声音都像是隔着层水帘子,厚厚的,闷闷的:“今儿是百鬼夜游的日子,你忘了?”
百鬼夜游?孟太爷提过的百鬼夜游?
手背上一凉,被酆都使劲拽了一把:“走,看看去!”
郁律身不由己地跟着他捣腿,忽然想起下午时酆都说要带他去玩,难道就指的是百鬼夜游?他难道一早就算好了?
都的大后背就在眼前,郁律磨了磨牙,特想扑过去咬一口。可眼看着潘家园的大影壁越来越近,他忽的心里咦了一下:这不是刚才来的那条路吗?
难道夜游就是在这儿?潘家园总共也没多大,岂不是游个五分钟就游完了?
“想什么呢?”酆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指着影壁说:“往那儿看!”
郁律顺着看过去,就见喷着金漆的影壁正中央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窄fèng――细小的光丝从fèng里漏出来,四周飘着星辰般的金色碎屑,同时发出“嗖嗖”的声音,是天上流窜的鬼火正成群结队地往里钻。
奇怪,这么明显的fèng,他之前居然从没发现过。
酆都回头笑道:“要进去了,集中jīng力。”
郁律一把扯过东张西望的小熊:“好,走吧!”
……
fèng里的白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下一秒,来自四面八方的喧哗声犹如沸水般在耳边炸开。
仿佛一场浓雾消散了似的,眼前的景色和刚才完全不同了――笔直的宽阔大道从脚下向前铺开,一直通到看不见的尽头,道上鬼哭láng嚎,妖气弥漫,少说也有几千只鬼魂妖怪,丑的美的,拖拉着肠子、少了颗眼的,闹哄哄得全挤在大道上。
道两边全是鬼商妖贩,卖的不是什么千年猪妖飞升时留下来的脑髓,就是万年粽子被人割下来的半拉焦黑耳朵,还有卖鬼界的一日观光券的,已经炒到了上千亿冥币,而且价格还在往上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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