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神这种举动他从不屑去做,因为这是弱者的后路,请来神灵为自己消难挡灾,甚至会在紧要关头将伤害转嫁到神灵身上,神灵从中取得微薄的修为功德。
这种举动对神灵自身的损伤极大,所以一般极少有神灵会回应,且请神的步骤复杂繁琐,有时候光是准备符文咒印便要数月之久,若没个恒心毅力很难做到。
掐指盘算时间,只有在冲霄峰上静坐修炼的三个月是自己毫无意识、可以让玄兮趁机完成这个仪式的,怪不得他那时刚睁眼便看到玄兮在身旁,恐怕玄兮一直守着他守了三个月,且那副宠rǔ不惊的架势,大有他修炼多久,玄兮就守多久的模样。
所以在黑水的时候自己qiáng烈要求留下,玄兮忽略了一阵后还是放任自己行动,恐怕他心中早有准备。
芥茗忍不住握紧双拳,眼珠都快瞪出来,死死盯着被恩人轻轻放下施法的玄兮。
他本以为qiáng行收徒只是玄兮的一时兴起,或者是对自己有所企图,更可能是将自己与此前所认识的人混淆过去,他也一度觉得玄兮此人冷漠薄凉,苛刻严肃,却为何到头来这都是表面,这个人从五百年前就给了自己能看到世界的能力,往后又无数次为他的生死倾尽所能。
这样一个人,怎会被传闻的无qíng狠毒?若是利用,又何须如此费尽心思?
他芥茗何德何能?
而你玄兮,又为何把他从不沾染的因果业债搅弄的一团糟,让他这辈子都难还清
剧烈的疼痛如盘丝潜入骨髓,原本恢复差不多的身子猛地冲开一层光晕,金色气焰包裹着芥茗几乎要把他焚烧起来,芥茗在金光之中痛苦地翻转嚎叫,将原本平静的小屋搅弄的翻天覆地。
紫袍男子本在料理玄兮的身体,玄兮道行不浅,恢复自然也迅速,身上早已不见伤口,略微施法替他蒙上一套白袍便无碍。
此刻却微微停住动作:“这光……”
他认真地观摩起金光中的芥茗,金光中携带了几缕火红,生机勃勃又倨傲恣意,像极了它的主人那双明艳骄傲的眸子。
“居然是你。”紫袍男子似是发觉可笑之事,摇摇头露出一抹平静的笑容,随即广袖再挥,将芥茗藏于储物袋中的应龙角直接取出。
若是有旁人在侧定会吃惊,窥探、探取他人囊中之物的能力绝非一般人可达到,男子下一秒便将芥茗连人带角全部塞进了火炉之中,自始至终不带犹豫,无比果断。
炉中的火焰吞噬芥茗之后顿时高涨地差点冲破屋顶,紫袍男子神色一凛,直接抓住炉盖砸过去,炉盖死死咬住炉口不放,火焰被压制住,在炉中横冲直撞,发出熊熊燃烧的声音。
男子盘坐于炉前手诀飞快翻转,火势渐有减弱趋势,而他眼中闪过一瞬坚决,换了个手势后火势再次凶猛。
“三庭印!”他低吼一声,本悬在腰间的玉印有神般飘至炉前,他左掌一伸,原本色泽暗淡的玉印瞬间在掌中发出耀目红光,随即右手又以指灌力,将这红光全部bī至炉火中,引得炉中比之前更加凶险灼烈。
男子施法的兢兢业业,却猛然感到脖子上迎来一阵冰寒――
“将我徒弟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小天使们,周末突然被盆友拖去东海,没工夫来嗦一下~
这天热哭了,大家还是在家上上网比较开熏ORZ东海的水太huáng了,泥巴水……
☆、听说仙君执意
紫袍男子眉目间陡然显出茫然,不过熟练的经验令他的施法没有被中断。
他唇角含笑,平静道:“怪不得那小妖如此焦躁冲动,想不到你这当师傅的也是如此。”
若是搁在旁人面前说这话,玄兮仙君焦躁冲动?!旁人定会笑掉大牙,可玄兮却不反驳,甚至将剑锋更贴近了男子血脉:“开炉!”
“我这炉子里是神农大帝曾经的炼药之火,岂是你这般huáng口小儿说开就开的?”男子老神在在,毫不畏惧。
炼药一出,玄兮肝胆巨震,雷霆之怒下挥剑斩向紫袍男子,不料对方浑身似玄铁,竟连九转曜华剑都不能断其衣袍一线!
男子眉头都不皱一下,注意力仍在丹炉之中,平静道:“年轻人,你若是想让你的徒弟死于原形爆裂,便继续打扰老夫吧。”
玄兮一僵,剑身光彩华照,硬着他的脸上:“你为何人?此举究竟有何意图?”
紫袍男子缓缓收起右手,三庭印的红光也缓缓消退,重新落回他掌中,他一拢衣摆淡笑回道:“老夫乃五岳真人,宁封子。”
玄兮瞳骤缩:“帝师宁封子?"
不回应玄兮对第二个称谓的疑问,宁封子面无表qíng地挺起胸膛。
“看老夫如此年轻英俊所以有点不敢相信吧?”他再起手诀,炉中火光变色,由赤红变为幽蓝,“这孩子少惹业债,所以魂魄澄澈,但毕竟沾染了太多yīn魂邪魅,得好好烧一烧。”
五色神光火,宁封子的独有法宝。
玄兮脸色微妙到极致:“真人为何定居于此?”
宁封子唇边笑意有些许凝滞,随即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道:“这种天下之大四处为家的境界,你们年轻人是不会懂的。”
玄兮冷眼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将这须臾的凝滞收入眼底,不过他向来极少当面拆穿旁人,更何况是宁封子?
宁封子与赤松子被并称为上古两大帝师,听说曾教化辅佐过数代天帝,从无上huáng帝开始,他们功德无量法力无边,而这些年赤松子仍守天界,宁封子却渐渐消声觅迹,想不到会在今日偶然撞见。
观此人黑发讲究的用发冠束起,面容虽称不上年轻,却英俊儒雅,一身朱紫长袍细看绣着繁复的火纹,做工jīng致华丽万分,若不是有五色神光火证明,玄兮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传闻中两位帝师均是淡薄静雅的,眼前这位却是……出入太大。
“年轻人,你这徒儿心xing浮躁,我观他眼神凶狠,怕是寻常也不安分吧。”宁封子岔开了话题,看向丹炉负手道。
玄兮放下剑,与宁封子对视道:“我会教导他。”
宁封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倒是护短的很,他身上携藏了应龙的角,又恰好ròu身损伤的厉害,我便用龙角替他巩固了ròu身。”
他说此话时,眼神中有一股微妙,紧紧盯着玄兮。
玄兮平静地点点头:“龙角乃我所赠。”
宁封子眼神顿时一紧,心中有万语千言,却似乎顾忌许多,终是摇摇头,转回去道:“想不到,你一介仙君,竟会对一个寻常小妖如此上心,你的内丹这次也损伤不小。”
玄兮便懂了自身也是宁封子救疗的,防卫之心稍稍减退些许,低声道:“为师者,若不能教导徒弟,保护徒弟,枉称为师。”
宁封子听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个好师傅,那你觉得做徒弟的又该如何回报师父呢?”
玄兮沉默许久,目光轻轻偏向丹炉,又似乎看得并不是丹炉。
他的视线掠过万物,亘古不变的冰原恍惚融为涓涓细流,最终到达的,是永不能触及的禁地:“徒弟对师父,也应尊敬,信任……和保护。”
宁封子突然轻笑了一声:“那你教的不错,这小妖为了救你,可是将自身叶脉撕开,护你周全了。”
玄兮握剑的手猛地一紧,宽敞白袍竟有些颤抖。
“不知仙君师从何处?品行端正,实属良才。”宁封子含笑看他,目光锐利的像一支箭。
玄兮薄唇紧抿,半晌轻声道:“家师……昆仑瑶池,重明仙尊。”
宁封子顿时了悟地张了张嘴,似乎猜透了什么大事,又立刻闭上防止自己忍不住泄露什么,不住点头:“好好好,重明是个好孩子,你既然为他徒弟那自然也是个好孩子。”
玄兮目光沉下,冰霜再次覆结在了眼中,似乎连神魂都能禁锢,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绝望孤独的封印中不得解脱。
“家师已于多年前仙逝了。”
宁封子噤声,不带悲悯也不带诧异,只是含着一丝遗憾。
末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啊……上古神shòu死的死,伤的伤,都是劫。”
玄兮不作声,也不知是不想搭理还是心qíng沉重,宁封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真人,晚辈有一个不qíng之请,”玄兮声音平缓地说道,同时伸手化出那件曾经借给芥茗的白色羽衣,“您可否判断,此子与这件羽衣的主人……可有关系?”
宁封子目光如炬,一眼识破这羽衣主人:“这是重明的羽毛。”没有疑问,十分肯定。
怀疑一个小妖和自己师父有关系,玄兮面上亦无尴尬,坦然浩dàng。
自他见到芥茗第一眼便惊觉此妖同重明长得极像,只是芥茗偏向凌厉的轮廓让他产生了些许犹豫,之后相处,芥茗xing格中的嗜血残酷逐渐显露,这与他所熟悉的重明差的天南海北,让他越发觉得或许只是巧合。
重明是上古神shòu,他的原形重明鸟,和应龙、毕方还有辏四shòu曾一同随上古皇帝征战天下,功绩卓越,法力高深。
玄兮虽战功卓越天资傲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窥探不到重明的下落和气息。
宁封子定定地看着他:“你为何觉得他们二人会有关系?”
玄兮不言,有些事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宁封子,比如晏纹竟会和芥茗相识、自己同晏纹的关系因为重明而变得势同水火,所以晏纹一出现,芥茗的身份就越发可疑了起来。
丹房中的气氛一时凝滞,宁封子眯眼估测玄兮是不会告诉他的,心中有了几分计算,恐怕这位重明的徒弟还有很深的秘密未被挖掘出来,也不知自己离天几千年,天界究竟发生了哪些事。
“好好好,恐怕老夫再不说你就得哭鼻子了。”宁封子是特别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人,带着一抹宠溺和不耐烦,挥挥手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
玄兮:“……”
“这小妖不过是沾染过你的气血才得以修炼成形的一株普通dòng冥糙罢了,重明可是上古神shòu,两者怎可能有关?”宁封子笑呵呵地说。
玄兮想起当年的确被扎破了手指,眉头紧蹙:“如此……和我的关系也全是这丝气血的缘故了?”
宁封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重明仙逝,你心中思念甚笃,这小妖通过气血感知,无形中长成了你所希冀的模样也无可厚非。”
玄兮将信将疑地看向丹炉,他悲喜一向不显,却仍旧掩饰不住满脸的失望和窒息。
原来他寻了上千年无果,如今好不容易偶遇到的人,竟也不是重明。
观他面色几变,宁封子看起大咧咧的笑容里夹带了一丝隐晦恶意:“怎得,你对这小妖如此好难道是将他当成了重明?如今知道他不是重明了,你便不想再多花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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