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这句不是专对青鸟一人说的,玄兮召出数柄法剑,一如当年破昆仑镜阵时的决然,法剑听命于他号令,一路披荆斩棘,感受到杀气的众魔纷纷压制不住天xing,呼啸着朝他们二人袭来。
他一人,拖着一个神志不清、甚至随时可能倒戈的芥茗,与万千魔物相对。
芥茗隐约感受到杀气,两眼蓦地瞪大,抬眼一瞬便是一滴血落在自己额头上。
玄兮额头细密的汗珠和鲜血依稀可辨,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手腕却毫未松懈。
生老病死,五蕴皆空,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
人生八苦,非入轮回不可得。
扶桑之外,千军万马早已在守候,云珏立于云端,倏地拔剑出鞘。
“如何?”执烈手执长戈,身披银甲,后领十万天将,只等一声令下。
云珏将剑刃斜抚在禁制之上,眉头紧皱:“再等片刻,师兄已经快要苏醒了,届时后卿设下的这道禁制会从里被打破,我们千万要把握好时机。”
“里面只有他们二人,能不能挺得过去?”执烈明显有些焦躁,站在他身旁的晏纹却显得平静的多。
云珏握紧剑,哑声道:“师兄绝对能挺到那个时候。”
晏纹突然发话:“小仙鹤,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几人皆愣,云珏眨了眨眼睛:“如何?”
“重明是上古神shòu,与盘古女娲同生,本该无师无祖,你却是他师弟,不知你们的师父究竟是谁?”晏纹直直地盯着他,一身红衣英气非凡,也咄咄bī人。
云珏垂了垂眼眸,看向乌云密布的禁制深处,低声道:“待师兄出来后再说也不迟,终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晏纹眯了眯眼,眼梢狭长上翘,看上去有些邪气,他握紧手中的长鞭,似笑非笑道:“希望你给出一个好的解释,毕竟我见你,也是自万妖园之后才突然出现在重明身边的。”
待他话完一刻,浓墨乌黑的扶桑城乍然照耀出万丈金芒!
云珏短喝一声,一剑挥下!
执烈举戈,十万天将群而攻之!
晏纹盯着云珏狠狠望了许久,深深道:“希望你不是在做什么违背本心之事。”
说完头也不回,随执烈一同闯入了扶桑城的禁制之中。
云珏一身白袍猎猎,眼中积攒着难为人见到的悲悯神qíng,缓缓仰头,对着天上的方向低吟道:“神shòu归位,时辰到了。”
神shòu便是重明鸟,自打万年前,huáng帝平定了大荒,重明鸟就未再显露过他的真身,此刻,一只巨大的神鸟扑动翅膀,所有人纷纷为之形态所震惊,除了玄兮和后卿。
传说中重明鸟通体雪白,唯抹额有红翎,目有双瞳,虽战力极qiáng,却xing格温顺心怀慈悲。
此刻的重明鸟有一身雪白鸟羽,鸟羽末梢却覆着数道火焰般赤红,如同将要燃烧,纤长颈脖攀附着如藤蔓般的乌黑纹络,遥遥看过去,一时分辨不出那是真的藤蔓,还是类似藤蔓的魔纹……
“我怎么记得……重明鸟的爪子不该是那样的……”执烈扶起玄兮之后,呆呆地看着重明鸟飞腾在云端,还未从化身中回过神。
晏纹闻言立刻朝重明的方向看去,竟也惊得瞠目结舌:“那不是龙爪吗?”
玄兮目光微沉,想起那是宁封子所为。
他曾把应龙的角作为奖赏送与芥茗,后来宁封子将其融入了芥茗身体中,造成了如今的这副龙形姿态,不过最开始,应龙角是重明送与玄兮的。
天将杀入禁制,群魔感应到威胁,双方在破败的扶桑城中相遇,一路厮杀至云顶,层云之间顿时血雨腥风。
后卿冷眼扫视周围,缓缓腾云升起,远方的重明鸟伸直了脖子嘶鸣一声,他怒笑道:“我道应龙的力量为何缺少了甚多,想不到除了吞噬毕方,你当年竟然也分了应龙一杯羹!”
“我本还想夺回神魂之后留你一命,你却早已包藏了与我对立的祸心。”后卿两臂一振,顿时墨云汇聚,凝在他指尖化作十指锋利锐爪!
重明鸟似是有感知,朝着后卿的方向转过头,眼皮抬起,露出清明凌厉的双瞳,狂啸一声,如同遭遇了天敌一般,双翅一振,携风惊云。
“离开这里。”玄兮突然发声,晏纹在他身畔不远,第一个听到这句话,不禁嗤笑一声:“我们特意过来捉拿后卿,你说走就得走?”
“他刚刚恢复了全部力量,控制不住。”玄兮摇摇晃晃站起身,挥手便是一道qiáng光,迎面扑来的一只魔shòu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晏纹从执烈那里得知了当年重明命陨真相,对玄兮的敌意减轻不少,可这句话还是无法认同:“此处魔shòu飞尸成千上万,若是我们走了,他一人如何应对的来!”
他声音尖锐,执烈一枪挑飞一只魔shòu之后闻声赶回,满头大汗道:“争什么,这些魔物源源不断,满城都是!”
“你们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玄兮再次重复道。
执烈瞪大眼:“你在开什么玩笑,此时退兵,后卿和这些魔宗邪祟如何处置!”
“我留下来。”玄兮哑声回道,他挺直腰背,手臂一震,一把法剑顺势生出,鲜血顺着剑柄潺潺滴落在地。
晏纹和执烈都似看怪物似的看他,执烈眯眼道:“你可知我带了多少天将过来?”
满城池、满天阙,天将与魔物厮杀,最高顶峰,一只斑斓神鸟和黑袍青年模样的男子死斗。
而玄兮将一切收至眼底,面容未有丝毫畏惧。
“你真不是开玩笑?”执烈放下长戈,直直盯着他,声音嘶哑问道。
玄兮以沉默回望他,晏纹震惊不已,半边脸沾染魔宗鲜血,美艳又狰狞地遥指战场,怒骂:“你把我们支走,想再杀重明一次?”
“晏纹!”执烈极少发怒,此刻突然高声喝道。
晏纹一怔,下意识朝执烈看去,不想玄兮却朝二人突然挥剑,执烈大惊,抱着晏纹倏地朝后退去。
“剑势宗,冲霄宫,去找到殿前的石碑,后卿的最后一道神魂就在那里。”玄兮说完之后猛地点足腾起,一柄法剑化成千万柄,如星雨逆天盛放!
“他在说什么?后卿的最后一道神魂是何意?”晏纹惊讶不已,忙不迭朝执烈看去,执烈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深深沉重。
执烈举起长戈,兵器寒芒闪烁,鲜血洒落:“众天将,随我撤退!”
天将们心中虽有疑惑,却恪然遵照执烈的命令,数万天将驾云而起,魔物本yù起身追上,却纷纷受到剑势阻挠,顿时将仇恨转移到了施法的玄兮身上。
“你真能放心让他们在此?”晏纹几乎有些难以置信,被执烈拖拽走的时候仍不住转头回望。
玄兮修长挺拔的身影被埋没在一片污秽浑浊之中,他悬于半空,沉着御剑,万千魔物竟都无法近身,在他上空,重明鸟正和后卿打的难舍难分,后卿甚至未化出原形便能将重明限制的如此憋屈,实力根本难以估量。
“都说当年是女娲和地藏王合力才制服了后卿,你真的放心……把他们二人丢在此地?”晏纹艰难地拉住执烈衣角。
执烈未曾回头,却握紧拳头,哑声道:“他是我兄弟,我从来都信他。”
一如当年他相信玄兮绝不会杀害重明。
晏纹在呼啸撤退的天将中央直直站定,须臾片刻,他突然朝后退了几步,轻轻扬起手中鞭子清声道:“你信你的兄弟,我也要保护重明。剑势宗离这里相距甚远,我向你保证,这里的魔物,不会有一只能溜出去追你们,你们路上小心。”
执烈神色微变,还未做出反应,后卿已然发觉了他们要离开的迹象。
“有意思,忽而撤退,是想去哪里呀。”后卿当着重明鸟的面,毫不隐瞒的bào露出要对执烈等人出手的意图,下一刻他一掌挥去,魔气化成数千飞尸,各个都张牙舞爪异常凶残。
晏纹眼神一紧,嘴角扬起一丝冰冷弧度。
他挡在禁制出口前,一鞭子甩开先到的魔shòu,高声道:“还不赶紧去!”
执烈狠狠握紧手中长戈,转身吼道:“跟我冲出去!”
逆风出鞭,化作一条长蛇,携裹刺目电光,无比qiáng势地扫向了朝此处涌来的魔shòu和飞尸。
晏纹满身血红,如同燃烧在遗迹里的一簇鬼火。
☆、听说局势回转
后卿一掌挥去,锋利的爪牙泛出漆黑的魔气,狠狠打在重名鸟的身上。
神鸟发出凄厉嘶叫,玄兮刚想冲上去,却被无数飞尸压制,和在剑势宗袭击宗门的那次无异,虽不堪一击,却胜在数量之多,源源不断,晏纹在另一头奋力挥鞭。
“玄兮,今日我主和重明仙尊只能活一个。”青鸟深深说道,一笔麾下,万千死士朝玄兮涌去。
玄兮合掌祭剑,八道最明亮的法剑从掌心生出,口诀心起,指绘咒印!
飞尸魔shòu与法剑刚刚接触,瞬加化为齑粉,连鲜血都没流一滴,青鸟神色冰冷,面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玄兮,仿佛肝胆已废,无惧生死般迎上。
“我活了上万年,受魔宗奴役上万年,你若不心心念念找重明,大家本可安然无恙永世长存下去。”青鸟提笔,每一笔一划都是不悔的杀招。
玄兮挥剑qiáng硬劈砍,毫不留qíng。
青鸟的一支手臂被生生砍断,他闷哼一声,怆然仰头,另一支手臂握着huáng粱一梦颤抖地绘不出字。
“你留于剑势宗,早有预谋。”玄兮丝毫不因为对方已经示弱而心软,一剑cha入对方丹田,毗邻内丹,下手极重。
青鸟吐出一口血,剧痛让他说不出话,两眼直直地朝天上看去,他的魔宗手下被玄兮的法剑和晏纹的逆风鞭bī得无所遁形,上天下地的乱窜,而后卿被重明鸟死命缠住,几乎无人再可救他。
“是啊,我早有预谋……”青鸟破罐破摔般笑了几声,咳出几口血沫,污秽的看不出当日是怎样一副出尘的清丽面容。
玄兮眉头紧拧:“你潜伏在剑势宗,可是因为因为后卿的命令?”
青鸟胸膛剧烈起伏似呼吸困难,他双眼死死盯住玄兮,忍不住苦笑出眼泪:“你今日放过我,我便告诉你。”
“说。”玄兮冷冷喝道,法剑没入更深,那一瞬间青鸟面上布满惊惶,魔气倏然从他的丹田中泄露,他满头青丝如水洗般退去颜色,温润皮肤也guī裂开来,恰似一张布满皱褶的画纸。
玄兮面无波澜地看着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加重了手中力气,将剑cha地底:“今日,后卿必死。”
随即他猛地抽出剑,头也不回地朝重明鸟的方向飞去。
青鸟一口气艰难地喘过来,无声地张了张嘴,意识到内丹已毁,他颤抖地将手中huáng粱一梦举起,从来只是绘出腥风血雨的法器,头一次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发出了一丝微弱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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