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长长一排书柜是靠着落地窗,里面陈列的多是些少女读物。
对于这个死在他面前的女孩,阿袁的心里除了说不出的难过外,还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促使他几乎很轻易的从那堆满少女读物的书柜间翻出了一本薄荷色的彩绘本。
阿袁翻了几页,道,“是安娜写的日记。”
常安在两步走到他的身边,“都写些什么了。”
偷窥女孩的日记从来不是什么好行为,但是在这诡怖的地方,日记显然是了解事件过往的最好存在。
不论外在还是内在,huáng安娜都是一个很文雅的小姑娘。她的日记本就如同她的外貌一般漂亮有趣,各色彩笔涂的花边,细笔描的小巧动植物,每一页都描摹着一个小姑娘五彩缤纷的内心。
相对于各色细致的小cha画而言,文字部分显然要简略许多,且跨度涵盖了好几年。
阿袁翻了的前面几页,挑出重点来看。
2009年6月7日心qíng:多云
妈妈找了个新叔叔,叔叔很有钱,还有一个儿子,妈妈要我叫他大哥。
我叫不出口,他看起来总是yīn沉沉的,一点笑脸也没有,而且老是瞪着安琪。
安琪很害怕,一直躲在我的身后。
安琪说他不喜欢这个屋子,里面住着太多人。还有一个黑乎乎的小孩子老瞪着他。
安琪说的话让我有点害怕,我也觉得这房子yīn森森的。
但妈妈说,安琪不是个正常的孩子,他的话不要当真。
叔叔对我很好。
他给我了一间好漂亮的房间了,可是我的朋友都不在这。
唉,这么想有点点小难过。
明天要去新学校了,振作起来!
2009年6月20日心qíng:太阳
新学校很不错,老师很和蔼,同学也都很好。
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尤其是朱玲玲,她说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觉得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呢!
:)
2010年4月7日心qíng:yīn雨
朱玲玲有喜欢的人了,是隔壁班的班糙徐帆。
她说那是她见过最帅的男孩子了,并警告我不许喜欢他。
徐帆很花心,他身边总是跟着各种女孩,包括那个总是看我不顺眼的段花许彤是追他追的最厉害的,我不喜欢她。
我怎么会喜欢那种人呢,而且我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他叫阿袁。
我没见过比他很好看的男生了。
可是我没有阿袁的电话,妈妈也不许我再回到那个地方。
我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人生中会遇到多少次能再重逢。
……
2010年5月8日心qíng:太阳
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阿袁!
阿袁居然辍学去卖起了馄饨。
他说卖馄饨反而更赚钱,而且这附近学校多,生意特别好好。
阿袁请我吃了一大碗馄饨,还拉着我说了好久的话,其他客人都没顾上,朱玲玲她们脸都气歪了。
直到最后他说,其实他是打听到我住在附近,想着能不能和我相遇。
阿袁的脸好像红了。
我想天天都吃阿袁的馄饨。
好开心,我又能天天见到阿袁了。
看得出huáng荣qiáng对她这个继女确实不错,huáng安娜就像一个养在深闺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之后的日记几乎每天都在记录她和卖馄饨阿袁点点滴滴。
开始是huáng安娜常去馄饨摊上光顾,后来发展到卖馄饨的阿袁卖完馄饨后趁夜色偷偷溜进huáng家的花园。
内容看起来甜的快流出了蜜来,就连偶尔的坏心qíng,也像是繁花间点缀的青涩绿叶,一看就是本专属的初恋日记。
然而伊人已逝。
思及此,阿袁又有些揪心,却听旁边常安在道,“这阿袁倒艳福不浅。”
阿袁总觉他话里有话,忍不住辩道,“他对安娜是真心的。”
常安在没再说话,阿袁如得赦令,快快翻了几页后,常安在忽然伸手按住了其中一页,“看这里。”
这一页的字迹竟难得是用沉重的黑色水笔写成,没有任何花边,甚至字迹有些潦糙,可见小姑娘的心qíng。
2012年5月4 心qíng:yīn雨
妈妈和叔叔吵起来了,我第一次看到叔叔那么凶。
摔了很多东西,出来收拾行李要带我和安琪走。
我很害怕。
我害怕又要回到那个四十平方米的破房子里,睡着cháo湿发霉的chuáng被,听着隔壁的谩骂,每夜和老鼠蟑螂同眠共枕。
就像老师所提过的那句,由奢入俭难。
这几天都没看到阿袁,我怕阿袁回来会找不到我。
安琪很开心,他说终于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
说实话,有时候我真觉得安琪很奇怪,他真不像一个正常的孩子。
还好是大哥哥拦住了妈妈,虽然他说的话好奇怪,他说,我们都逃不出去了。
妈妈骂他是神经病,却还是留下来了。
虽然我知道自己很不应该,但是我还是觉得松了口气,我不想离开这里。
PS:我偷偷问妈妈为什么要跟叔叔吵架。
妈妈说叔叔在搞封建迷信。
之后的日记越来越简略,勾画的花边不再有,大多是一句带过一天的事。
2012年5月8日
朱玲玲来我家住了一天。
她老是疑神疑鬼的,总说听到女人在哭。
到晚上更过分,居然说我家有闹鬼。
不欢而散。
2012年5月12日
朱玲玲失踪了。
再翻过一页,也是日记的最后一页,里面只有两句话。
2012年6月23日
huáng安正终于死了。
他一直要杀安琪。
第18章 恶鬼惊魂
手里日记明明不厚,可看到最后一页,阿袁愣是觉得沉甸甸的,他呆了一会,才想起翻回前面几页,指着最后几行道,“刘蓁发现huáng荣qiáng在做什么了么?”
常安在似在沉思,隔了片刻才淡然应道,“是吧。”
阿袁想起先前从小厉鬼那窥来的回忆,结合此处,心里一突,难道huáng荣qiáng又想故技重施?抓着刘蓁huáng安娜他们去暗室里烧?可是huáng荣qiáng究竟是为了什么?愈是这么想的,阿袁心里愈加沉甸甸,喉咙仿佛被苦味黏住般,张嘴时声音gān涩,“我先前到那暗室时看到那小厉鬼的回忆了……”
阿袁简单的将那过往述了一遍,而常安在听完他说的全部,也跟着静默了下来。
就在阿袁以为他也不知道是甚缘故时,却听他冷冷道,“大概是凭子易金术。”
光听这名字就不是甚好的,阿袁忍不住攫紧了拳头问,“凭子易金术是什么?”
“是算命里头传言的一种篡改命数的yīn损手段,”常安在在琢磨着措辞,说起话来也相对慢了许多,“他那早夭的二儿子恐怕也是被他害死的,这方法说不定就是他第一任妻子从家族里弄来给他的,所以在她二儿子死后她会疯了。”
阿袁稀里糊涂,“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贪yù驱使,不足为怪。”常安在道,“huáng荣qiáng看起来并不会是多财的富贵命,但他的命里多子多福也算是好事,可惜huáng荣qiáng贪财。他按邪法改了命数,虽得了财源,但此生就再无子女。”
阿袁匪夷所思,“还能这样?他居然会用他亲生儿子去换莫须有的财源,这真的能成?”
常安在冷笑了声,“如果真换的来财源,他后来又何须再去找陈安借高利贷。”
阿袁震惊之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盏母子铜灯就是关键所在。”常安在食指轻扣着桌面,“我开始还觉奇怪,怎么会有人专门在楼梯口点犀烛挂纸人来招恶灵。这么看来,那恶灵恐怕不止是犀烛招来的,而是冲着那尊铜灯。”
阿袁恍然忆起那以蟒蛇般的长颈缠绕在铜灯上的鬼,“那尊铜灯?”
“那盏母子铜灯应该是被他以秘法制成了本命灯,”常安在的声音很冷漠,“ huáng荣qiáng在布了邪阵,在其中烧死他的妻子,由他妻儿的魂魄为祭品,来跟被招来的凶灵进行jiāo换。这就是所谓的凭子易金术。”
“就为了这个?”阿袁悚然不已,“可如果是以他妻儿的魂魄为祭品,那为什么还会有后来这对厉鬼母子的存在?而且这方法真能奏效?”
“这对母子怨气太大,凶灵只会躲着它们,怎么可能接受这祭品,”常安在道,“至于这方法奏不奏效。凶灵能留存世间,本就是各种邪念所化,得了好处不害他便是好的,哪还会去替他谋财。huáng荣qiáng得财不能,平白使父子反目,自家又多诞了两厉鬼,也算是天理报应。”
“还有huáng安正,”阿袁指着日记的最后一页,“他为何开始单单要杀huáng安琪?难道他把huáng安琪当成他死去的弟弟了?”
常安在却反问他,“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了莫须有的财源便连自己妻儿都能残害的人,如果没有好处,怎么会善待他人的子女?”
阿袁有点糊涂了,他想不通,“刘蓁他们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她所带来的好处就是huáng安琪。”常安在翻到前面一页让阿袁看其中写着huáng安琪很奇怪的话,“huáng安琪是能见到鬼,所以他才会说的出这些话。小孩子魂魄不稳,偶尔见一次鬼不足为奇。可若是经常能见着见鬼这意味这孩子可能有yīn阳眼。”
阿袁道,“那他岂不是一直能看到……”一个小孩子生活在一栋满是厉鬼的房子里,他简直难以想象这个孩子的恐惧,“可是huáng荣qiáng需要yīn阳眼做什么?”
“他想震慑他的妻子。”常安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有yīn阳眼的人很可怜?”
阿袁一怔,虽然他不曾明着这么想过,可难道不是么?有yīn阳眼的人难道不是整天生活在无数可怖的yīn影里么。
常安在摇了摇头,“祸兮福倚。yīn阳眼确实意味着频繁见鬼,可有yīn阳眼的人身上流的血恰恰又是最能震慑鬼魅的,不然你以为huáng安琪是如何在这间屋子里平安无事的?”
“等等,”阿袁难得打断了常安在的话,“可是huáng安琪最后不是还是被huáng安正杀死了么。”
常安在笑了一下,他冷淡道,“最后杀死huáng安琪的可不一定就是huáng安正。”
“那……”阿袁思绪一卡,“那会是谁?”
常安在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回答,他只道,“huáng荣qiáng只有用huáng安琪的血画的符咒才能真正将厉鬼镇于其中,我们看到第一间房门上的血想必就跟huáng安琪有关。huáng安正要杀huáng安琪,大概也是出于此――他出于愧疚,会想让他母亲弟弟出来。”
至此,零散的线索总算勉qiáng串在了一处了。
阿袁点了点头,“难怪刘蓁会和huáng荣qiáng吵起来。”
常安在道,“是了。huáng安琪年纪尚小,恐怕藏不住事。刘蓁肯定因此知道了些什么,她如果真要走,huáng荣qiáng是不会放过她们的,所以她会因为huáng安正的那句话选择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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