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家_霜枝栖月【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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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武有些傻了,他恐惧道,“那他是不是还在这里?”
阿袁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过于肯定,这么犹豫了好一会才又道,“我也不确定,但是刚才你也看到了,那刘蓁应该会把他留下来?”刘蓁那凶戾的鬼样可比安娜qiáng得太多,反正阿袁直觉huáng安正是不会在出现了,但是――
丛武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抓的太紧,阿袁几乎能听到自己骨节嘎嘎的声响,丛武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贴着他的耳垂,吐露恐惧也随之被放大了,“你没有听到,脚步声?”
阿袁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听到了。有脚步声正从远处的楼道向着这边走来,来人也许穿着是双皮鞋,鞋底敲击着地面,响声沉闷而缓慢。
咚――咚――咚――
不紧不慢,像在催bī着人命。

第34章 渐渐迫近

他二人对视了一眼,丛武颤抖着问,“是不是huáng安正?”
阿袁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们先躲起来。”
“可是……这些房间门都锁了啊!我们躲哪去?怎么办怎么办!”丛武有点惊慌,他忍不住想原地打转,又唯恐动作带来的声响会加快了冤鬼的索命。
最后还是阿袁眼尖,“这里有个通风口,里面应该能藏人。”
靠在里侧的墙角角落嵌着一扇低矮的通风口,许是之前有人进去过,过滤栏板被拆了一半,歪斜着倒在地上。
脚步声还在楼道那头徘徊,两人尽量轻着脚步走了过去,一起搬开了过滤栏板。
丛武在前,他先拿手机电筒照了下里侧,脏是很脏,灰尘叠叠铺得柔软,好在没有甚脏东西。他匍匐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阿袁蹲在地上,待他挪好位置后,屏住呼吸紧随着轻手轻脚爬了进去。
通风口上下空间很大,足够成年人蜷缩着,管道往里延伸冗长,通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也不知能到达何处。
两人蜷定了之后,谁也没有吭声。脚步声刚巧也在这时徐徐bī近了。
咚――咚――咚――
丛武紧张的抓着阿袁的手臂,阿袁则盯着外面,他听的脚步声靠近,停在通风口旁,又慢慢的往前走去,而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是谁的腿脚。
脚步声远了,尾音曳着在空旷的长廊里回dàng。脚步声更远了,似乎绕到了另一边,要从楼道下去了。
在这沉闷窒息的狭窄空间,丛武松开了紧抓不放的手,轻轻舒了口气,低低道,“我们算是逃过一劫了吧。”
阿袁微启唇,刚想应话,倏然又将临到嘴边的话吞咽了下去。
咚――咚――咚――
是那个脚步声!那个脚步声又绕回来了,再一次朝着他们这处角落一步一步的bī近。
紧靠着他的丛武在发抖,他恐惧到极点,连上下牙都克制不住发出轻微的磕碰声,阿袁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只觉自己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脚步声仍是停在了这处通风口的旁边,顿了几秒,又慢慢离去了。
丛武抖得不那么厉害了,阿袁也收回了捂着他嘴的手,掌心里湿热一片,分不清是汗水还是丛武呼吸间闷出的热气。
便在这时,外面突然亮起一道微光,紧接是诺基亚咔咔的按键声,他们先前播放过的那个视频重新被点开了,进度条被飞快的后拉,直到听到结尾的那处,从手机里发出了朱玲玲尖锐的喊声,一遍又一遍的叫嚷着,“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了!”
两人同时色变了,他们听到脚步声明显在向这边走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丛武发出一声惨叫,卷起身子就往管道深处爬,阿袁被他刺激了一跳,也是手脚并用跟在他后面,两人都像疯了一般,任凭蛛网灰尘铺盖了满脸都不敢腾出手擦一下脸。
这么爬了有一会,似乎离通风口越来越远了,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也是鬼使神差的,阿袁蓦然停下了前爬的势头,转过头往后就这么偷偷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一张侧着的脸。
在浓稠的黑暗里那脸惨白的吓人,侧着埃在通风口处,直愣愣的盯着他们,目送着他们的远去。
阿袁看着那鬼脸的眉与眼,心脏愈跳愈快,那分明是……那分明就是为他死去的常安在!
常安在望着他,嘴角撕出诡异的笑弧,然而深黑的瞳孔里却是阿袁窥不透的悲哀。
阿袁只觉两耳耳鸣嗡嗡,眼角像有热乎乎的小虫悄悄爬落,他顾不得手脏抬手糊了把脸,才发现那是泪水,悄无声息爬满了他的脸庞。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曾想起。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难过,只知道咬着牙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前不断的爬着,像是只有生命的威bī与无尽的逃亡才能压抑住那汹涌的qíng绪。
他这么无知无觉的爬了好一会儿,前头的丛武倏然发出一声惊叫,阿袁恍惚抬起头,往前伸出的手撑了一空,管道陡然下行,他整个人往前一栽,竟如滚下滑梯般,呲溜一下长摔了下去。
好在有衣服钩钩绊绊,才勉qiáng没有滑得太过。惊慌之余,阿袁立马调整姿势,手忙脚乱抓着周围的物事稳住身形,可未等手抓牢,砰地一声钝响,额头却不知磕到了何处,在短暂的恍惚之后,疼痛缓缓在脑里炸开,眼前似浮现出了斑斓的色调,一时间,他忘了不出自己身处何处,尘封的记忆就在此刻突如bào涨的cháo水般一下溢涨满了大脑。

第35章 渐渐迫近

阮袁对常安在的记忆是从那颗苦涩的李子开始的。
小小的李子从高高的树上坠下来,给小阿袁光溜溜的圆脑袋上带来了一片红通。
小阿袁捂着额头,并不觉得多疼。他弯腰捡起了那小李子,用袖子擦了擦尘土,很珍惜的放回了口袋里,昂着头又开心地对着树上的男孩说,“谢谢哥哥!”
男孩笑了笑,从树的另一头轻巧的滑溜下地。
小阿袁追着他身后,鸭头胶鞋嘎嘎嘎嘎响个不停。
男孩回头赶他,“你跟着我做什么?快回去。”
小阿袁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他,也不说话。
男孩以为他听了,往前再走几步,身后嘎嘎嘎声音又追了上来。
男孩有点恼了,回过头挥了挥拳头,“再跟着我打你哦。”
小阿袁吸溜着鼻子,细声细气道,“哥哥!”
男孩微皱着眉,似乎对着这个骂不得打不能的小不点很没辙。便凶着张脸,加快脚步越走越快。小阿袁也不吭声,就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跑,偶尔不小心摔倒了,也没个声响,自己爬起来,拍拍膝上淤泥,迈着小短腿跟着身后跑。
漫漫田埂,蝉鸣蛙叫鸟唱歌。燕子低飞,羽翼惊起了燥闷的风,乡道间野糙低伏。
男孩走累了,卷了裤腿脱了鞋,赤着脚跳下田沟,踩进了齐膝的泥潭里。
小阿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吧唧着鸭子鞋在他旁边走来走去,也想有样学样踩进泥潭。
男孩被他吵烦了,低斥了一声,“别吵。”
小阿袁缩了脖子,老老实实就着岸边蹲下了。
男孩躬着腰视线逡巡着贴近田沟侧岸,待窥得一处隐蔽在杂糙间的小dòng时,便抻长了臂径自伸进里头掏挖。他眉头微蹙,似在挖着甚了不得的宝贝。
旁观的小阿袁也不禁摒了呼吸,过不多时就见着男孩眉头一松,往后抽出手臂,糊满淤泥的手指间捻着只暗红色的小泥团。
小玩意弓着身浑身硬壳,触须一颤一颤,蹬着几对步足,两大钳子时不时挥舞。
“这是什么呢?”小阿袁凑过去认了半天,才从泥团间辩出这是曾经横尸餐桌上小龙虾。他忍不住张大了嘴,只觉得这个能随便从泥dòng里掏出小龙虾的哥哥实在太厉害了。
男孩也不理他,爬上田埂到一旁净水沟里连腿带手一道洗了遍,剩下那只被晃悠得晕头转向的小龙虾,他回过身伸长手臂,一下就将它挂到了小阿袁的衣服口袋里。
小阿袁被吓了一跳,低头看着挂着自己口袋边的小龙虾又有些高兴,“送给我?”
男孩没说话,只是伸出半湿不gān的手在他的小脑袋瓜上轻轻一揉。
他的掌心很温暖。
抓完小龙虾,男孩又要赶小阿袁回家。他肃着一张脸,年纪虽小,可也有几分吓人。
小阿袁低着头好似乖乖听话了,男孩这才施施然离去了。
小阿袁在原地逗留了好久,他拨弄着口袋里悬挂的小龙虾,像男孩一样捏着它的背脊把他捻在稚嫩的手指间,他的余光始终追着他哥哥的背影,一直到长坡尽头,眼看就要看不见了,他迈开了小腿,吧唧吧唧追了上去。
他们的家乡建在高高的山头。三两个村落偎在一处,高矮不齐的瓦房子或是聚拢一处,或是散漫山头,漫漫绿林便如滚带般始终环绕。
男孩一直在往前走,也不知要走往哪里。沿路的村民好像没一个喜欢他的,有小孩子朝他抛掷石子,大人也不阻止,只在一旁大声呵斥驱赶。
男孩也不去理会,就这么走着。
小阿袁生怕男孩发现了他,就这么远远缀在身后,有时遇到男孩回过头来看,他就机灵的找了树后田沟猫着腰躲起来,等对方再次走远后他又跑出来继续跟着。
小阿很开心,他觉得这就像是两个人间的躲迷藏。
这个游戏一直持续到村中的一处晒谷场,男孩在那里遇到了四五个游dàng的小流氓。
小流氓们正蹲在地上吸着烟屁股,瞥见了男孩就站了起来,四五个全围了上去用手拦着男孩不让他走。
阿袁有些害怕那些人,他距离太远听不是很清,只从风中隐约捕捉到,“qiángjian犯”“疯子”“狗杂种”……“不祥”之类的字眼。
男孩开始还任由他们推搡着谩骂着,后来不知哪句话戳痛了他,于是架就这么打起来了。男孩开始还能因着人矮机灵躲来闪去占些上风,渐渐地伤口多了,就轮到这些打惯了群架的小流氓们按着他揍。
小阿袁急得团团转,瞅见附近有人家敞着院门,就撒着小短腿跑过去求救。刚巧那户人家里男人们正坐在院子里编竹篮,听着这小萝卜丁的话,立马就抄家伙出去拉架。
甫一见着这些人,几个小流氓就怂了,低头哈腰纷纷做鸟shòu散,跑的一个都不剩。待得露出地上躺着的男孩时,那几个男人面色都有些不好。
一个年长的道,“怎么是他?”
另一个稍微年轻的则不加掩饰,直接啐了口唾沫骂道,“晦气。”
其余的则要去找那个报信的小孩,可四下看了圈,哪还有人?几人便只好回去了。
剩下男孩孤零零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踉跄爬站了起来。
可能方才被人踢到了腿弯,他站着有些摇摇晃晃,边随手擦着脸上磕碰出的伤口,走了几步对着前面的灌丛道,“你在那躲着做什么?”
灌丛抖了抖,从里面爬了出来个小萝卜丁。
小阿袁缩着脖子,瞧着有几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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