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游玄在看到邢战的刹那间目光凝滞,眼中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他能看见宫牧?邢战震惊。
但宋游玄很快收起异样的表qíng,轻抚翡翠的背脊,翡翠安静下来,可还是一步步缓缓退入黑暗。
邢战暂且放下疑虑,随口扯起话题:“宋老板最近生意可好?”
“就这样吧。”宋游玄的笑容温雅,他深深瞥了邢战一眼,“倒是邢老板,最近不太顺利吧?”
邢战一直觉得这人有点邪乎,但表面上还是大大咧咧的:“是啊,这几天生意极了,再下去我又要睡大街了。”
宋游玄似笑非笑地在邢战周身一扫:“只是沾了点污秽,邢老板是个磨砺出锋的人,又有赤火相伴,一般邪祟根本近不了身。”
邢战根本就不信他的话,但是个人总爱听好话,所以乐呵呵地不反驳。
“邢老板总是送东西来,我也得找点什么礼尚往来。”宋游玄说着从柜台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平安扣。
借着微弱的光,邢战细细一看,细腻纯净的玉磨得光滑水亮,触感滑腻。
“这太贵重了。”邢战连忙推辞。
宋游玄按住他的手,看似轻飘飘的,邢战却感觉到了千钧之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邢老板拿去玩。”
一罐茶叶换一块好玉,邢战不习惯占人便宜,离开时仍然惴惴不安,宫牧在飘出灵修斋时回头一望,正对上宋游玄含笑的目光。
邢战还在思索着弄点什么等值的还回去,又想起宋游玄说的话,上下打量着宫牧:“小鬼,那人说的污秽不会指的是你吧,我现在不就是鬼上身吗?”
宫牧斜视:“你看我污吗?”
“我吃喝拉撒你都看着,你说你污吗?哎你会不会还吸我阳气吧?书里的狐狸jīng都是吸男人阳气的。”
宫牧眼神轻蔑:“凡人浊气只会误我修行!”
“说得跟真的一样,你究竟什么东西?”不等宫牧回答,邢战又严肃道,“宋游玄是不是能看见你?”
“他看不见。”宫牧毫不迟疑,“但他能感觉到我。”
“邪门啊。”邢战挠了挠脑袋,“不行!我得再去背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在他们跨进水月人家大门时,宫牧稍微缓下步伐,眼中含着碎冰,冷冷地注视门柱下的石墩。
刹那间,邢战在宫牧身上感受到了名为杀意的气息,小小的一个少年,却犹如沙场上浴血的修罗,眉心朱砂殷红,凶煞中带着霸气。
“你在看什么?”邢战问。
宫牧瞬间收敛气息,跟上邢战,面色平静:“没什么。”
邢战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去,似乎看到一团淡淡的灰雾,揉了揉眼睛再看,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当晚,邢战依旧是打扫完茶坊关门歇业,准备休息。
“去看看门上锁了吗?”宫牧道。
“锁了呀,我第一件事就是锁大门。”
“再去看看,万一你老年痴呆了呢?”宫牧坚持。
邢战大惊:“才一天,你哪学来的老年痴呆这个词?你知道该怎么用吗?”
“我听你店里客人说的,快去看看,休再嗦!”
邢战无奈,只能再去前门后门转了一圈,当他检查完前门后一转身,余光瞄到一抹红光闪过。猛然回头,却平静无常,只有宫牧斜着死鱼眼。
“你刚才gān了什么?”
“我gān了什么?”宫牧反问。
邢战又上下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用眼神警告宫牧。
一天忙完,邢战舒舒服服冲了个澡,幸亏冲淋的隔间本来就很小,一关上门正好把宫牧挡在外面,断绝了洗澡也要被他看着的可能。
洗完澡,邢战拉开门,一边擦身,一边道:“帮我把内裤递过来。”
也许是在他看来宫牧几乎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以至于他一时忘记了宫牧是个鬼。
宫牧却也没有立刻反驳,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邢战的内裤。
邢战很快反应过来,走出冲淋间就要拿内裤。
“别动!”宫牧大喝,把邢战吓了一跳。
宫牧继续盯着他的内裤,好像要把他内裤灼出两个dòng。
邢战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只是条平角裤可一直被人盯着总觉怪怪的:“那什么,我能穿内裤了吗?”
宫牧的双手隐隐发光,慢慢伸向内裤,像拿什么珍贵艺术品一样捧起邢战的内裤。
邢战差点以为自己穿的是huáng金内裤,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捧着实在是太诡异了,但他立刻发现更加诡异的地方:“你能拿起东西?”
他的话让宫牧分了心,手上光芒一淡,内裤掉落,盖在了宫牧脸上。
邢战眉角一跳。
内裤在他脸上短暂停留后,穿过他的身体,啪嗒,掉在湿哒哒的地上。
两人低头望着弄脏的内裤,气氛诡异。
邢战无奈,只能把内裤塞进洗衣机,光着屁股走到房间又翻出一条穿上。
夜深,邢战熟睡,宫牧还是站在他chuáng头。
突然之间砰的一声巨响,声音来自于水月人家的大门。
宫牧循声望去,面色森冷,杀意又起,少年俊俏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煞气。
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几声,好像什么东西在冲撞大门,在安静的夜里尤为响亮。
但是向来警觉的邢战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依然睡得沉沉的。
宫牧的身上发出淡淡的红光,眼中隐约有赤色烈焰在流转。
许久,撞门声停止,宫牧渐渐放松,光芒散去。
第4章
之后的几天,水月人家生意依旧是惨淡。
每天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就算是进了门也是无jīng打采的,不仅仅是客人,就连茶坊里的几个小妹也都是哈欠连天,jīng神萎靡。
到了夜晚宫牧总是催着邢战巡视一圈,虽然他不知道宫牧为什么如此执着,但想着再检查一遍并不是坏事就照做了。
一圈下来,宫牧本就白净的脸上更是煞白。
“你没事吧?”在邢战看来他的身体稀薄得都快散了。
“没事,你早点睡。”命令式的口吻从小小的宫牧嘴里说出来反差极大,有种少年老成的喜感。
如果是别人对邢战这么说话,肯定会引起他的不快,但换作宫牧,邢战反而很受用。
似乎是觉得他很有趣,邢战不假思索地摸了摸宫牧的头,掌心里有隐约的触感。倒是宫牧大惊之下向后一飘,远远地躲开,一脸震惊。
“反应那么大gān什么?”邢战好笑。
宫牧捂着被他摸过的地方,怔然不语。
“咦?”邢战讶异,“你现在能离我那么远了?”
宫牧低头一看,两人的距离至少超过了两米,他尝试又退后了一些,大概到三米左右的位置他才会受到牵引。
“应该是力量有所增qiáng的缘故。”宫牧道。
“你果然是吸我阳气了吧!”邢战大喝。
“我吸收的是天地之灵气!”宫牧怒道。
“你怎么不说你在进行光合作用呢!”
两人边吵边回房间,邢战安然睡下。
夜半,又是那震耳yù聋的撞门声,宫牧yīn沉着脸,神qíng戒备,半透明的身体表面吞吐着红色的焰光。
声音一晚比一晚响,且持续时间越来越久,无边的黑暗中,什么东西在蠢蠢yù动。
突然一阵隆隆巨响,好像山石碎裂,轰然倒塌。
宫牧猛地朝门口跨出一步,但又钉在原地,扭头看着沉睡中的邢战。
就在这时,邢战的手机响了。
宫牧大惊之下一巴掌按住手机,可他的手穿透手机陷入桌子里。当他再要凝力时,邢战醒了。
“谁啊,大半夜的!”邢战火冒三丈,眼睛还没睁开,手摸索着找到电话,眯着眼睛接通,“喂?”
“邢老板。”一个幽幽的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
邢战一下子jīng神了:“宋老板,你为什么那么晚给我打电话?”
宋游玄笑了笑:“邢老板是睡得太沉了吧?你那里那么吵,都吵得我睡不着了。”
“吵?这半夜三更的……”
砰!
玻璃碎裂的脆响刺破耳膜。
邢战猛地从chuáng上跳起,望着门外,再看手机,宋游玄已挂了电话。
茶坊里进贼了?贼搞那么大动静?
邢战丢开手机就要出去,宫牧拦住他的去路:“等等!”
“还等什么?”
宫牧紧握的拳头被光芒笼罩:“你穿件外套,外面冷。”
邢战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天热的还会冷?更何况还是从这小鬼嘴里说出来。
但邢战还是拎起外套一披,顺手摸了下衣摆,摸到口袋里圆圆硬硬的一块,是宋游玄送的平安扣,疑惑地望向宫牧。
时间紧迫,他无暇多想,随手捞起电蚊拍和手电筒,推门而出。
茶坊里黑dòngdòng的,比往日夜里还要黑上几分,一踏进去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邢战径直走到开关处试图开灯,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
灯坏了?停电了?这事就怪了!
手电光只能照亮前方一两米,反衬出其他地方更加黑暗,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使人呼吸不畅,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涌上心头,邢战只觉后脖子发凉。
定了定心神,邢战冷笑一声,脱去平日里温良恭俭让的皮相,骨子里锐气慢慢浮现。
“想吓唬我?老子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邢战晃了晃手电,走向靠窗一侧。
其中一扇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开,玻璃碎了一地。他用脚拨弄碎玻璃,再用手电照了照,没有发现异样,但在移开手电,光线由亮转暗的刹那,他看见窗户下有一条红线,线上串着一个个古怪的图案,但碎掉的那扇窗户下图案模糊成一团。
什么东西?邢战再定睛一看,什么都看不到了。
呼!
一团黑影从背后飞过。
邢战转过身,绷紧全身的肌ròu,黑暗中唯有他的眼睛jīng亮如星。
他一手执手电,一手握紧电蚊拍,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每跨出一步都警惕地扫视一遍,嘴里还碎碎念,好像在念什么咒语。
宫牧好奇地凑过去,就听到他在说:“……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科学发展观为指导……解放思想,改革开放,凝聚力量……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而奋斗……”
宫牧黑着脸,无法用语言描述此刻心qíng。
好像风chuī过fèng隙发出尖啸,随着一声尖锐的细响,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邢战抡起电蚊拍像打网球一样就是一拍。
噼里啪啦一串爆裂声,黑影像烧焦后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紧接着又是一道影子从另一侧扑来。
邢战又是一拍,再度将影子打散。
风啸呜呜,数道黑影一拥而上。
“来啊!妈的!想吓唬我?”邢战威吓着步步前进,每挥一拍,就有一道影子烟消云散,嘴里还念叨着,“富qiáng、民主、文明、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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