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鬼有风险_四十九盏灯【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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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苍溟海似乎已经知道了,虽然他闭门不出,但邢战可以想象宋游玄每天在门外向他汇报苍泊的状况,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我多嘴问一句。”邢战指了指他的脸,“你们这个毒……有办法治吗?”
苍溟海没有说话,仅剩的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邢战。邢战被他看得心底发毛,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无法准确抓住。与宋游玄与苍溟海二人的相遇就似乎带着些宿命,虽然与他们的往事并没有关系,但如今已被栓在了一起。
“安心休息。”离开的时候邢战说,他打开门看见宋游玄在客厅里睡着了,修长的人蜷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见见他吧,就当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苍溟海深深望了他一眼,又将脸转向窗外,头发遮掩下的半张白骨微微颤抖。
回到水月人家的时候已过了晚饭时间,邢战随便弄了点晚饭。他吃得不多,最近总是没什么胃口,胡乱塞了几口便进了小屋。
他躺了一会,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除了满腹的心事,更要命的是他的头很痛。确切的说是左眼痛极,好像有把刀子在眼窝里戳捣,以致于疼痛的神经影响了整个大脑,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头痛yù裂。邢战是个能忍痛的人,可在这无穷无尽的折磨下,也开始觉得吃力。
一只眼睛无法视物,使得房间更显昏暗。此时此刻,疼痛加剧,邢战知道宫牧必然在某个地方与厉鬼争斗,只要宫牧一施法,他的眼睛就会疼得要炸裂。但他不想跟任何人说,特别是宫牧。
越睡越清醒,越清醒越疼,实在是疼得受不住了,邢战gān脆起chuáng穿好衣服,离开茶坊。
穿过集市,邢战独自在街上闲逛,冷风chuī过,疼痛稍有缓解。晃着晃着来到了湖边,寻了一张空椅子坐下。
中元节那日他们还在湖上放了灯花,如今所有的河灯都被清理,只剩一盏幽暗的路灯照亮一小片湖面。晚风chuī皱湖面,虽然冷清了些,倒别有一番清净。
望着湖对面点点灯光,邢战长舒一口气。
“出来吧,偷偷摸摸的gān什么。”邢战往椅背上一靠。
树后,一个削瘦俊挺的人走出来,坐在邢战身边,是郎谦:“我看你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就跟出来了。”
“你这是偷懒啊。”邢战调侃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前邢战极力掩饰,就连一只眼盲都无人知晓,但郎谦细心,总是瞒不过他。
“就要开学了吧。”邢战道,“开学就成一条高三狗了,加油,考完就成龙了。”
郎谦笑笑,现在回想起来他很感谢邢战劝他接受赔偿金,尽快结束官司,如今有了钱母亲病qíng稳定,自己也能安心学习,如果当初死憋着一口气,官司缠身,势必会导致母亲悲痛伤神,自己为了承担家庭负担被迫辍学。往后就得看他努力奋斗,翻身成才。
“开学后我就不能天天来了,不过周末还是可以过来帮忙的。”郎谦道。
邢战嫌弃道:“我这茶坊没你就开不成了还是怎么的?你就安心读你的书吧!别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怪我影响你学习!”
郎谦又笑,他并不爱笑,大部分时候都瘫着张脸,对着客人都摆不出营业xing的笑容,幸亏相貌好,即使不笑看上去都很gān净帅气,讨人喜欢。但面对邢战,他终于能放下防备,露出少年心xing。
郎谦又想起一件事:“战哥,你前面在屋里休息时,有个狐狸脸来找过你。”
“什么狐狸脸?”
“那人穿着西装,手里拿本书,眯眼笑的时候像一只狐狸,我在仓库搬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我身边,还把我吓了一跳呢。”郎谦极淡定地描述,并没有从他脸上找到受惊吓的痕迹。
邢战暗自好笑,表面上一本正经:“你这孩子怎么随便给人起绰号呢?他来gān什么?”
“他说看你睡了,不好意思打扰你,叫我转告你,书中的记录又有变化,请你务必谨慎。”
邢战心头一紧,郎谦说的人无非是崔判官,崔判官口中的书除了生死簿,还能是什么?记录又有变化?宫牧的生卒自然是变了,但他特意来告知完全没有必要。那有变化的还能是什么呢?
郎谦看他脸色都变了,也跟着有些紧张,正想宽慰几句,就看见一行血泪从邢战耷拉的眼角涌出。
“战哥,你的眼睛!”郎谦惊愕。
邢战只觉左眼刺痛,用手一摸,摸到一手的鲜血,眉头随即紧锁。
竟然流血了,宫牧究竟在gān什么?
郎谦毕竟是半大孩子,看到邢战毫无预兆地流血,顿时慌张,他连忙去买了瓶矿泉水,拿纸巾沾了水擦拭。
邢战神qíng淡然地擦去鲜血:“没事,别慌。”
郎谦平静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确实,三天前的晚上,邢战半夜痛醒,也是摸到了一脸的血,第二天枕套被单又是换又是洗。
郎谦道:“前几天我帮你倒垃圾,看见里面都是擦过血的纸巾,还以为你跟牧哥gān了什么呢。”
邢战大为窘迫:“你这孩子在想什么呢!不学好!”
“战哥,你真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邢战捂着眼睛,剧痛让他的眉角止不住颤抖,心里不禁又为宫牧担心。
“战哥,我陪你回去吧。”
“我想再坐一会。”回去了也是一个人,疼痛也愈发明显,还不如在湖边chuīchuī风,看看风景,缓解一下痛苦。
“那么我……”郎谦话说到一半。
邢战的血流个不停,止都止不住,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感觉到郎谦站了起来,与什么人说了句话随后离开,正要出言询问,一个绯红色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湿润的纸巾抹上眼角,邢战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了宫牧。
“你怎么来了?”邢战qíng不自禁微笑。
宫牧沉着脸,不见以往勾魂的笑容,妖冶的脸庞多了几分凝重,他仔细地为邢战抹去脸上的血渍,一言不发。
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邢战看得出来,每次他战斗结束,脸色都会比平时白一些,眉心的九瓣莲亮如宝石。
宫牧心如刀绞,他早知寄身在邢战的眼睛里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但没想到影响会如此之深。一想到自己灵力增qiáng的代价是邢战身体的垮塌,他就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可如果不尽快恢复力量,一旦危险降临,连保护的能力都没有。
“行了,别擦了。”邢战不耐烦他婆婆妈妈的,夺过纸巾胡乱抹了几下。
宫牧顺势坐在他脚边,头枕在他膝盖上。
好像浇下一瓢热油,邢战心口直发烫,但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的不太好意思,扯了宫牧一把:“起来。”
但是宫牧就死赖着不起来,大猫似的在他大腿磨蹭。
邢战也拿他没有办法:“眼下你有什么计划?”
“找到化忌鬼,解除他留在你身上的印记。”
邢战迟疑了一下道:“会很难对付吗?”
邢战所担心的正是宫牧所担心的,中元节一夜的诱捕可谓彻底失败,化忌鬼吸收了厉鬼,实力增qiáng不少,贸然动手,胜负难料,可化忌鬼附身的yīn影日夜笼罩,一日不除一日不宁。
“那晚他也受了伤,而且那么多厉鬼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宫牧避重就轻道。
邢战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他就那么难对付?难道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克制他?”
宫牧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邢战。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不,你说得很对!”宫牧jīng神一振,琉璃般的眼睛迸发出神采,他扑到邢战身上亲了一口,“我太爱你了!”
邢战茫然:“什么乱七八糟的?”
宫牧化成长发绯袍的模样,月光下顾盼生辉,风华绝代:“我要去一趟天庭。”
邢战一怔:“不是说不能回去吗?”
“他们的规矩,我什么时候守过了。”宫牧骄傲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可能会花点时间,我会抓紧回来的。”
这事来的太突然,邢战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千言万语化成一句:“那你小心点。”
宫牧粲然一笑,搂着邢战亲了好几口:“等我!”
黑暗中,宫牧渐渐隐去身形,散成一道霞光飞上天际。邢战凝目远望,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南天门下,天兵天将挡住了宫牧的去路。
“休挡我道!”宫牧一声怒喝,蟠龙枪一扫,直奔天庭。
身后跟着一群追兵,宫牧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停在一座琼楼宫阙前。甫一近身,玉阶上华光四she,重重锁链jiāo织成网在光芒中隐现,刺得宫牧一阵战栗。宫牧冷笑一声,将长枪往地上一cha,趁锁链动dàng之际,冲上楼宇。
他一脚踹开大门:“我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跪在殿堂中的人惊愕回首。

第55章

夜深,噩梦缠绕,令邢战苦不堪言。
他梦见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行走,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无法找到出路,但他不能停下脚步,哪怕jīng疲力竭也只能继续前进。终于他看见远处有一丝光,于是向着光源狂奔,但是光永远都在远方,他始终都无法靠近,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拖着疲惫的身躯跌跌撞撞。最后他脚一软,仰面摔倒,但并没有倒在预想中的地面,而是不停地下坠。
他跌入了深渊,他挥舞着四肢却什么都抓不住。不知道坠落了多久,好像会就此摔入地心,背后忽然一阵刺痛,尖锐的痛感深入骨髓。
邢战惊坐起身,满头大汗。
粗喘了几口气,邢战惊魂未定,他摇摇晃晃扑到桌边,摸索着找到杯子和水壶倒水。水泼了一大半,但邢战顾不了那么多,大口大口地将冷水灌入喉咙。连着喝了好几杯,努力压下.体内的燥热,邢战总算缓过劲。
宫牧已离开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邢战每晚都会重复这个噩梦,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他闭上眼睛,不消片刻,噩梦就会重演。
背后还是火辣辣得痛,好像被火灼烧似的,内心烦躁不已,邢战冲了个冷水澡,带着一身的水汽躺在chuáng上,但很快身上又热出了汗。
如果宫牧在就好了。
那一刻,邢战发现自己有点想他。
睡眠质量不好,随时随地警醒着,即使睡着也都是浅浅的,使得邢战整个人昏昏沉沉,总要睡到中午才勉qiáng睡够。
捶着脑袋,打着哈欠,邢战下了楼,没jīng打彩地坐在柜台前,叫郎谦给他拿吃的。坐了一会又有了困意,支着脑袋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黑暗再一次将他笼罩,这次没等噩梦开始,邢战就惊醒了。
人还在水月人家里,邢战舒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又觉不对劲。
为什么郎谦去了那么久?不过是去厨房拿点心,两三分钟的事,都差点睡着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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