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鬼有风险_四十九盏灯【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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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先把要紧事处理了。”邢战起身开始打扫茶坊。
还有半个小时茶坊就要开门了,昨晚一番打斗损失着实不小。二楼一扇窗户被完全打碎,碎玻璃散了一地。
“你不是雇了好几个人嘛,叫她们来帮忙啊。”宫牧无聊地在旁边飘来飘去。
“都是些小姑娘,这么多碎玻璃要是弄伤了很麻烦,再说体力活还不得我来gān。而且我要怎么解释,就算说是遭贼了,她们看到乱成这副模样,多半也会害怕,还是我自己打扫就好了。”
他将碎玻璃扫到一起,用报纸包住再用胶带缠了丢在垃圾桶旁,再把打坏的桌椅搬到后门。他一个人扛一张桌子,健步如飞,几个来回就把乱糟糟的茶坊收拾gān净。等几个小妹来上班,稍微擦擦桌椅就能营业了。
顺利开门后,邢战还要继续忙,所有的损失都得自己吞,可把他郁闷坏了。
他先去配了玻璃,再去定做桌椅,帮他定做桌椅的木工叫周根良,是他的熟人,听说他抓贼差点把铺子都砸了,很是笑话了一番。
“就这个吧,跟原来的一样。”邢战很快定下木材和样式。
“行,我给你算算,保证最底价。”
周根良在啪啪地按计算器,邢战百无聊赖地在铺子里逛。这木工除了帮人做家具,自己还雕点木制工艺品,店铺各式各样的摆了好几个。
邢战拿起一个弥勒佛像,笑呵呵的弥勒佛挺着大肚子,拎着个大口袋,很是生动。“你的水平越来越高了啊,下次再找你定做东西,恐怕就不是这个价了吧。”
周根良笑道:“做你战哥活我肯定不多收钱啊,前阵子吕卫找我做个橱,可把我气死了。”
“吕卫?”吕卫正是集市里咖啡馆的老板,听到他的名字,邢战有些在意。
“对,我开的价不合他心意,就站在我店门口破口大骂。我给他的价格绝对低于市场价,你说他缺不缺德,抠不抠门?他想要便宜货别来找我啊。”
邢战心里有疙瘩,不想接话,放下弥勒佛又去看其他木雕。
一个挂在门口的面具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面具木质黑红,表面一层光亮的包浆,眉边长有双角,笑肌高凸,獠牙尖长,凶恶狰狞,形如厉鬼,凸起的眼睛里有一个空dòng,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邢战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好像要被那对眼睛吸进去,qíng不自禁地要伸手去摸。
眼看手就要碰到鬼面具,宫牧一晃,拦在他面前。
对上宫牧乌黑的眼,邢战如梦初醒,汗透衣背。
“这面具也是你雕的?”邢战问。
周根良抬头一看:“那是我进木料的时候人送的,我看模样挺凶,就挂在门口驱邪。”
“你还真什么都敢挂。”
再看鬼面具,已不像刚才那样入迷,邢战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退后几步。

第6章

又去买了点布料,邢战并没有直接回水月人家,而是去了灵修斋。
依然是昏暗的屋子,依然是满室静默的玉雕人偶,连午后灼人的阳光都无法给这方寸之地带来任何暖意。翡翠正趴在柜台上一动不动半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它是睡着还是醒着。
邢战一进门就喊:“宋老板,我又来打搅你了。”
宋游玄从黑暗中走出,手里端着茶船,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
“邢老板今天气色不错,尝一尝你带来的茶。”
宋游玄说着自顾自地泡起茶来,洗茶、冲泡,分杯,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令人赏心悦目,即使不喝茶,只看他泡茶都是一件美事。
一杯香茗奉到邢战面前,邢战喝了一口放在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平安扣在手里把玩:“宋老板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宋游玄笑盈盈道。
“昨天晚上你真的是听到吵声,才给我打电话的吗?”
“不然呢?”
邢战直勾勾地盯着宋游玄,想从他难辨岁月的脸上看出些端倪,但宋游玄始终浅笑安然,不露丝毫破绽。
宋游玄的怪异,邢战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但他总觉那是别人私事,没有必要刻意打听,可现在生活里有了他侵入的痕迹,就不能继续假装不在意。
不过邢战能感觉到宋游玄并无恶意,甚至还送他平安扣护身。
“其实前几日晚上你那就吵得不行。”宋游玄笑道,“我以为你会尽快解决,没想到拖了那么多天,很显然邢老板被人低估了。”
邢战瞄了宫牧一眼,后者正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袍。
邢战晃了晃平安扣:“谢谢。”
宋游玄微笑:“雕虫小技。”
“但是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欠人qíng,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快开口。”
“其实……”宋游玄长叹一声,眉宇间染上难得一见的哀愁,但这哀愁很深,深得化不开,“只要邢老板能经常来我店里坐坐,于我就是天大的恩德。”
邢战不解,但看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深究,喝完杯中的茶,又道了一声谢后离开。
“你看得出他是什么人吗?”邢战问宫牧。
宫牧懒洋洋地飘:“你看他几岁?”
“三十多?不过他古里古怪的你说他四十多我也信,单看脸的话,二十多我也信。”
“他少说也要一百多岁了吧,修道之人总有些驻颜之术。”
宫牧等着邢战惊叹“哇一百多岁”“啊你这都能看出来”之类,没想到邢战只是默默地低头沉思。
“怎么了,你又要去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邢战一巴掌扇在他脑后,虽然穿过了他的脑袋,可宫牧还是有种要被他扇飞的感觉,于是愤怒地瞪着他。
“他有求于我。”邢战思索道,“我很好奇,像他这样的人会有什么需要向我求助的。”
口袋里的手摩挲着平安扣,且不论宫牧的猜测真假,平安扣替他挡了骷髅头一击是亲眼所见,一个能送出护身平安扣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他希望自己经常去坐坐,其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想着,邢战一抬头,停下了脚步。
一个身材gān瘦的男人站在水月人家门口,既不进去也不走,就yīn沉地盯着来来去去的客人,他不是别人,真是咖啡馆的老板吕卫。
说来也是神奇,昨晚刚驱了鬼,今天一上午的客人就多了起来,即使桌椅搬空了几张,窗户少了一扇,也丝毫不影响正常营业。
“吕哥。”邢战堆起笑容迎上去,摸出一根烟递了上去,“站在这里gān什么,不进去坐会?”
吕卫不接烟,也不说话,只是冲他冷笑。
邢战假装看不懂他的表qíng,依然笑得乐呵呵的。
“邢战,生意不错啊!”吕卫yīn恻恻道。
邢战眯起眼睛:“小本生意而已,遍地huáng金大家各赚各的,你说对吧?”
吕卫又笑了一声,面颊抽动了一下,那一瞬间,邢战看见他脸上出现一层黑雾,随即迅速渗透入皮肤。
这一幕太快,以至于邢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吕卫转身离去,刚走出没几步,一个背着双肩包,身穿牛仔裤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拦住他的去路:“这位先生,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滚!”吕卫大喝一声,将人推开。
年轻人不放弃,追着他跑:“哎,我说真的!你等等……”
邢战目送他走远,发现手上还夹着一根烟,习惯xing地塞到嘴里,刚要点燃,就看见宫牧正在斜视他。
“看什么!”邢战咬着烟,心虚地嚷。
宫牧沉默。
“我就闻一闻,不抽!”
宫牧继续沉默。
邢战无奈之下丢掉香烟:“妈的,活见鬼了!”
“你说得没错。”宫牧冷冷道。
当夜,邢战歇业后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上chuáng睡觉,而是又拿出逆阳镜摆弄起来。
宫牧飘到桌上盘腿一坐:“你还在犹豫什么?”
邢战将镜子翻来覆去,铜镜的一面模模糊糊地照出他的影子:“我在想怎样确定这面镜子是吕卫藏的,虽然十有八.九是他,可万一猜错了,岂不是冤枉了他?”
“就这事?那简单。”宫牧轻松道。
“你有办法?”
“那当然!”宫牧颇为得意,“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查。”
“什么条件?”
“每天清晨日出东方时,是我修炼的最好时间,我希望你能带我去公园,或者绿化多的地方,以便我吸收自然灵气。”
邢战抽了抽嘴角:“你没搞错吧?你知道我每天在茶坊里忙进忙出有多累吗,你还不让我多睡一会,还要我天不亮就带你去公园遛弯儿?”
“我早一天修炼到能脱离铜钱对你来说不也是一种解脱?你自己看着办吧!”
宫牧挑着眉瞪着眼,如果是成人版的他做这个表qíng,那是极具威慑力的,但少年版的他眉目俊俏脸上还有婴儿肥,眼睛一瞪怎么看怎么像撒娇,更重要的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邢战这人你要是跟他横,他绝对比你还横,但要是别人给他来软的,那他就抵挡不住。
宫牧那粉嫩的脸一虎,邢战的心就软了,哄小孩儿似的去摸宫牧的头:“行吧,我当兵那会不也天没亮就起来跑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坐着的关系,宫牧没有躲开,被他摸了个正着,堂堂荧惑星君被人摸头,但偏偏现在这副模样又硬气不起来,于是抱着脑袋很是郁闷,可又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了,我已经答应你了,你快说有什么办法能查清楚?”
宫牧没再细想,跳下桌子飘然落地,跺了跺脚:“土地老儿,出来!”
在邢战惊愕的目光下,他的屋子里冒出一团青烟,一个相貌英俊,身着黑色西装,带着一副眼镜的男人面无表qíng地走出来:“星君,你找我?”
邢战目瞪口呆:“这是土地公?土地公不应该是个拄着拐杖的小老头儿吗?”
男人斯文地冲邢战欠了欠身:“你好,本人是本地的土地公,首先我必须纠正一下,土地公只是一个职位名称,具有一定资质的神仙都能报名参加选拔,其次,随着时代的演变,天庭和地府的公职人员也越来越注意形象。根据研究表明,我现在的这个形象,最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更加便于展开工作。”
“行了行了,别嗦了。”宫牧不耐烦,“快点帮我查个事。”
“星君请说。”
“看见这面镜子了吗?帮我查一下最近十天,也许半个月是谁藏在这家茶坊门口的?”
“请稍等。”
土地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有点像平板电脑的东西,仔细查阅起来,很快锁定了方位和时间。墙壁上投she出一个画面,黑暗中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走到水月人家门口,东摸摸西摸摸,找到石墩下一块松动的砖头,拔.出来后又把一个黑布包埋了进去,埋好之后那人紧张地四处张望,正是吕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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