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中午休息,我跑去银行刷了卡,看着自己又多了不少钱款的小金库,我美滋滋地去了学校食堂,决定午餐犒劳一下自己,选两个好菜吃。
我点了菜,拿着托盘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才刚吃了两口,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物体站在餐桌前,挡住了我前面的光线。当时我正专心跟手里的糖醋排骨奋斗着,好半天才注意到周围过于安静,同学们都停止了说笑,有人在小声叫我的名字,又用手往前指指,示意我去看。
我放下排骨,仰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对面,凶巴巴的长相,正是那晚跟我住了一夜的牢友。
男人换了衣服,但模样身板没变,还是一副看起来很壮却没jīng神的样子,气色接近于把家产赔了个gān净随时会自杀的赌徒,两眼直勾勾的,呆板而又充满焦虑,让我开始相信他杀过人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气运低得不能再低了!
我靠,这种人站在我的西位,摆明了是要把我的财运全都挡住嘛,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急忙拿着餐盘,掉头坐去了旁边的座位上。
谁知他亦步亦趋,绕过餐桌准备站去我的前方,我刚咬住一块骨头,看到他站的方位,急得赶紧把骨头吐出来,指着他叫:“站在那里!不要动!不要再往前走!”
再敢站在我的钱位挡财的话,就算他是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gān掉他的!
他被我吼得不敢动了,浑浊的眼珠转了转,cao起浓重的方言说:“张玄,你帮我。”
我掏掏耳朵。
“大叔,你改山东人了?”
他一口山东土话,这让我真心感谢早年师父对我的熏陶了,否则我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不理会我的调侃,双手往桌上一拍,粗声粗气地说:“他们把我放出来了,但我不能出来的,我有罪,我要进去!”
“这话你跟警察叔叔说去,你跟我说,我也帮不了你啊。”
其实我还想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gān嘛要帮?不过眼前的排骨太美味,我只顾着啃骨头,懒得多理他。
“你可以帮我的,我知道你通灵,你看得到那些人,可以帮到我,我被他们缠得快要疯掉了,我不想死,所以我要进监狱去,你懂不懂!”
我不懂,更不明白不想死跟进监狱之间的逻辑关系,看看男人左右,问:“你说的“他们”在吗?”
“在的,在我脑子里。”
他指指自己的头,但阳光照在他身上,周围阳气足得不能再足,好朋友根本靠不过来的,更别说附身了,所以我断定他现在的状态更偏向于jīng神分裂。
“大叔你快走吧,这是学校,你要是再闹下去,会把警卫招来的。”
“你答应帮我,我就走。”
“我怎么帮你?难道你要我去跟警察说――啊这位大叔想进监狱,你让他进去吧?”
“帮我去翻尸体啊,你找到尸体的话,就能证明我杀了人,我就可以进监狱了!”
我翻了个白眼,很想问――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去盗墓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神经病,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功课很忙的…… ”
我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他那两只厚实的手掌再次狠狠地拍在桌上。
我看着盘子里的虾仁被震得一个个跳了起来,周围的同学也吓到了,一齐往旁边躲,还有人悄悄跑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叫警卫去了。
“我杀了人!杀了人!张玄!我杀了人!我要接受惩罚!你帮不帮?你不帮,我就会再杀人!那些人就都是你害死的!”
这次他说的方言我已经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了,因为我的思维被他的逻辑搞得严重混乱了――他杀没杀人暂且不论,就算他杀了人,也跟我没关系啊,这人该去的是jīng神病院,而不是监狱吧?
还好他方言太重,同学们都没听懂,但他再继续疯下去的话,结果会很糟糕,所以我顾不得吃午餐了,连手也没擦,就直接跳过去,踮起脚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给我闭嘴,你想被抓起来吗?”
“是啊,我就是想被抓起来,可是警察不睬我。”
他瞪大眼睛,眼瞳灰蒙蒙的定不起焦距――如果我是警察,遇到这种人,也不会睬他的。
就在这时,警卫跟着同学从外面跑了进来。
为了自己的声誉不被这个怪人影响到,我杜撰了一个他是福利院工作人员的谎言,也不管大家信不信,说完后,就拖着他跑出了食堂,接着又一口气跑出校园,直到周围没有人了,这才停下脚步。
“我说你到底想怎样?”我气呼呼地问。
我吃顿大餐容易嘛我,为了攒钱付学费,排骨跟虾仁我平时都不舍得吃的,今天好不容易开次荤,都被这人搅huáng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来气。
“你帮我……”
他的声音又变了,眉眼敛下,后背弓起,像是上了岁数的老爷爷,看着我,做出恭谨谦卑的笑脸。
他人格转换得太诡异了,再配合他不断变换的方言频道,要说这不是鬼上身,还真难形容这是什么状况,但要是鬼上身,为什么我看不到鬼呢?
究竟是这鬼的法力太高qiáng?还是我的法力太低下?
不,我绝对不承认是后者,冲他撸起袖子,提前声明。
“不要以为装鬼我就会怕了,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鬼。”
“我知道,所以才说请你帮我。”
“你有钱吗?有钱再说问题。”
“有的有的,我看过你的小广告,给你十万怎么样?”
我斜瞥他,怀疑他真能拿出那么多钱来。
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迭票子,看看厚度,差不多有一万多吧。
“你跟着我去找尸体,找到后,这就是你的了。”
如果真有十万,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虽然我常常接生意,但是在成人眼里,我还是个孩子,所以为了招徕顾客,我的价码都压得很低,再打个七八折,还要除去过程中需要的诸多花费,我真正拿到手的其实剩不了多少。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提醒道:“我还要上课,太远我不去的。”
“就在郊外,很容易找的,如果你发现尸首,报警的话,那警察就会受理了对吧?”
老实说,我不太明白这个人的想法跟目的,甚至怀疑他的话的真实xing,但现在是赶鸭子上架,我不去的话,他会吵得我下午的课都没办法上,所以只能走一趟了,大不了再请同学帮忙记笔记。
我给监护人打电话,用拉肚子的借口说要去医院看病,麻烦她跟老师解释一下,然后不等她多问就挂了电话――从她负责我以来,这种临时状况出现过很多次,她都处理得得心应手了,应该没问题的。
联络完,我跟随男人坐上了去郊外的巴士。
路上我问他的名字,他嘿嘿笑着不说,再问他的住所跟jiāo友qíng况,也被他支吾过去了,最后我只好开门见山地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还知道我在那所学校上学?”
他看着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我们?
我有点迷糊了。
随着巴士的行驶,阳光在他脸上晃出一道道投影,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珠有点奇特。
一个人最大的灵气来自眼眸,而这个人的眼睛里没有生气,大家吃鱼时有见过鱼眼珠的样子吧,此刻他就是死鱼眼,是将死大凶之兆。
可奇怪的是,看他的面相,应该还会活很久的,难道他真是鬼上身?上一会儿离开一会儿,把这人的大脑搞得jīng神分裂,所以才会主动投案?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解释了为什么现在我看不到有鬼附在他身上。
把人体当公jiāo车巴士前上后下或是后上前下,或是大家轮流上,这种附身创意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被这样折腾的话,他能撑多久。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现在的气运一哀到了极点,为了不被拖累到,我坐去了离他很远的地方,再看到他的脚后跟随着巴士的颠簸不时地弹离地面,就更觉得有问题。
真倒霉,难怪师父以前常说七月半魂不安,没事最好不要走夜路,那晚我要不是为了赚小钱半夜出去帮人家叫魂,也不会被这么奇怪的家伙缠上。
郊外到了,那个男人先下了车,我跟在后面,见他脚跟落地后,先是转头左右看看,表qíng有些茫茫然,然后又戒备地看向我,流露出的目光让我联想到困shòu犹斗这个成语。
那目光带着绝望、不甘还有属于野shòu的恶毒,我抖了一下,想起了那天早上我从拘留室出来时他看我的眼神。
虽然狠毒,但那才是一个活人应有的生气。
他好像又人格转换了,我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着他,他的脑袋突然垂下来,往前挪了两步,再回头看我时,眼中的生气消失了,cao着cháo汕话木然地说:“跟上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他拖着腿向前走,鞋底摩擦着地面,发出不规则的沙沙声,脚跟时不时地离开地面,大约有两三公分的高度。
这种程度上的挪移很难确定他是不是有问题,我摸摸口袋里的红绳跟道符,很想直接甩过去试试,但这样一来,很可能就找不到埋尸体的地方了。
犹豫了几秒钟,我最后还是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十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要是被我一张道符打飞了的话,那我要哭死了。
那是郊外一片挺荒凉的地带,沿途堆了不少纸钱烧完的灰烬。
现在正好是中元,大概是附近居民烧的,不要问我怎么看得出那是纸钱灰,有关这方面的知识比较深奥,那些专用名词我说了大家也未必懂,所以就简而概之,重点讲述我的经历吧。
越往前走越荒凉,就在我忍不住想开口询问的时候,他突然指指前面,说那里有口枯井,尸首就埋在井旁。
他加快了脚步,可叹我个头没他高,长得也没有他壮,只能在后面一溜小跑地跟着,眼看着我们快走到了,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看到他,停下了脚步。
“大勇你也来了。”
那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模样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一点猥琐,他看起来跟大汉认识,上前熟络地打招呼,又看看我,脸上浮出诡异的笑。
“找到好货了?这次是准备介绍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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