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明天就是CH01区的表彰大会了？”唐喻晨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笑容，“萧沐沐跟我说了，你这次的表现很不错，也在受到表彰的优秀成员内吧？”
“……嗯，好像是。”这些事qíng对袁亦可本人来说倒是无关紧要，比起那些可有可无的嘉奖，他更想知道唐喻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天我也会去的。”唐喻晨笑着对他说，“到时候我会在下面看着你的。”
“……嗯，好。”
但他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问不出口，唐喻晨心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事qíng。
好在CH01区进行表彰大会的那天太阳和煦，又是深冬里最接近新年的日子，到场的所有人员，脸上带着难得才有的轻松微笑。
他们都已经过了太久神经紧绷的日子，该放松了，但像最近这样悠闲的日子持续越久，唐喻晨却觉得越不安。
或是因为他在最危急的一个月里都处于昏迷状态对外界的事项一无所知吧……唐喻晨坐在台下的时候，看着周围再度回归了原本那般和平的景色时，只觉得不真实。
太平静了。
他感觉自己都要被这一派温和平静的世界给抛弃出去了。
毕竟是深冬，风拂过的时候还是带着些许凉意。
唐喻晨拢了拢衣领，然后便看到萧沐沐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她的语气也是难得的温柔：“你才刚出院，身子还弱吧？坐在这里会不会着凉？”
“我应该也还没弱到这个地步吧。”唐喻晨笑笑，“伤口早就恢复了，出来晒晒太阳才觉得舒服一些。”
“那倒也是。”
萧沐沐的目光瞥见了坐在不远处的陆应辰，其实陆应辰从最初开始就一直都关注着这边的唐喻晨，不过就不知道唐喻晨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故意无视了，他的目光看上去只是没有定点的随意散着。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五年就过去了。”萧沐沐说的是自己在CH01区里工作的时间，“开完这个表彰大会，再做完最后一项工作，我跟单毓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们还有工作？”
“嗯，最后一项收尾工作了。”萧沐沐的语气有些不太qíng愿的样子，“唉，就是有些麻烦，找不到其他专业人员来替我写最后的报告啊。”
“什么工作？”唐喻晨心有好奇，却也只是随口一问。
萧沐沐凑近了唐喻晨：“就是清理掉还剩下来的一些活死人哦。”
“……”唐喻晨惊了一下，“不是说都肃清完毕了吗？”
“那也不可能真的做到每一只都不放过啊。”萧沐沐贴着他的耳朵，“两区产出的，加上人类感染的，仔细算算还剩下百来只吧？”
“要怎么处理？”
“丢到海里去。”
“……”
“当然不是真的就随便往海里一丢啦。”看唐喻晨信以为真，萧沐沐摆手解释，“我们区在太平洋中心不是还有一个秘密基地吗？基因战士是不可能再正大光明地改造了，可真的连活死人都杀到一个都不剩了，那我们这些年来的研究努力不都白费了吗？所以将剩下的活死人全部丢到那里，继续秘密研究……在那种地方的话，就算真的出什么事qíng，也波及不到人类社会了吧？”
在目睹活死人带给这个社会的危害后，想让唐喻晨继续明言支持基因战士的改造计划是不可能了。
但萧沐沐的想法自是与他的不同，而他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萧沐沐的做法，所以在她面前选择了沉默。
“我们租了一艘大游轮，明天就出发。到时候除了活死人外还会有大部分区里的成员，即能完成最后一项工作，又能当做休假让大家享受放松一番，一举两得。”
“……这样不会很危险吗？”毕竟成员有一半都是无法跟活死人战斗的办公室人员。
“我跟单毓都在，你还觉得危险吗？”
“……”
一个话题结束，迎来了一段很长的沉默。
唐喻晨一直都没有关注台上的主持人说了什么说到哪里，只是听到萧沐沐轻蔑一笑的时候，他才抬头看到了此时在台上，正站着的袁亦可。
他昨天还跟袁亦可说自己一定会给他鼓掌的，结果等到袁亦可都快下台了他才发现。
尤其是萧沐沐那一声轻蔑的笑，让他感觉心头被刺了一下。
袁亦可走下去了，正举起的双手最后也没来得及发出响声，就又默默地被他放回了腿上。
“你们之间的关系真是复杂。”萧沐沐却突然道，“虽说想占有嫉妒、背叛暗算这样的感qíng手段的确常有，但能做到像你们几个这样搅得乱七八糟一团瘴气……我这个旁观者看得都累了。”
“……”
“怎么了吗？这么看着我？”
“没怎么，就是想问问你，明天的游轮，我也能去吗？”
“……”估计萧沐沐也没有想到唐喻晨突然会这么问，“好好的你怎么也想一起去了？不怕危险了？”
“只是觉得，chuīchuī海风，说不定能让我的脑子清楚一点。”
唐喻晨并没有说错。
不仅仅只是这段时间内，应该说是这几年来，他一直都过得很累，没有哪个时刻是真真正正地放下一切轻松过。
他跟陆应辰之间、他跟徐牧毅之间、他跟袁亦可之间、袁亦可跟申炎生之间……这些事qíng一同回想的话，他只觉得难受到都要透不出气了。
想离开这个地方，想什么都不想的放空一下自己。
一会儿就好。
但当游轮起航，遇上了也在里面的陆应辰时，唐喻晨才知道“换个地方就能忘记跟那个地方有关的事qíng”不过是可怜的自欺欺人而已。
唯一庆幸的是陆应辰没有一看到他就黏着不放。
唐喻晨带着明显退缩的表qíng离开陆应辰在的房间跑到外面时，陆应辰终究还是没能追上去。
这次一同登上游轮的还有不少CH01区成员的家属，其中不乏活泼外向的小孩子们。
唐喻晨出来得急，差点撞到小孩子。
“怎么了吗？这么慌慌张张的。”
只是萧沐沐一出现，原本还有人聚集的区域，立刻就冷清起来了。
“不，没什么。”
“这里的风很冷，多chuī的话会生病，还是进去吧，大家也都在里面。”
“等一下。”
唐喻晨叫住了转身就要走的萧沐沐。
“怎么了吗？”萧沐沐转身。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徐牧毅做的那些事qíng……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做的那些事qíng……”
这几天来，唐喻晨在想的还是关于徐牧毅对自己说过的话――可是他想不出自己回想这些话语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了徐牧毅说的这个真相后还能做什么。
只是觉得这些事qíng单独藏在自己的心里很难受，忍不住说了出来。
他想，萧沐沐总该是其中的一个知qíng人。
萧沐沐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当然了，这件事qíng我一直都知道。”
“……那为什么，从来不说？”
“这样的事qíng，即便是我说了你也听不进去的吧？”萧沐沐转身回头，“除非亲身经历过，不然只是听别人说，应该无法理解其中的秘密是为了什么吧？”
然后萧沐沐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信来：“不过你要不问的话我可能也要忘了要把这个东西jiāo给你。”
“这是什么？”唐喻晨伸手接过了。
“是徐牧毅托我转jiāo给你的信，别说那家伙现在被关在主区里出不来了，就算是能出来，估计也没有脸来见你了吧”萧沐沐抿嘴一笑，“所以我不是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跟徐牧毅接触吗？我以为你多少会有所察觉，但没想到你会因为他救了你的命而这么看重他……只是也幸亏没有一开始让你知道真相，不然那两年里，你过的会更加痛苦吧？”
唐喻晨捏着这份信，思绪复杂。
“现在开始恨他了吗？”
信封被唐喻晨捏皱，可他最后还是没有丢掉这封信，而是将它藏进了口袋。
唐喻晨摇摇头：“与其说是恨他，倒不如说是厌恶曾经的自己……虽然用的手段不同，但我跟他都为了想要得到的人，做过不应该的事qíng。”
“人的嫉妒心在一定qíng况下的确能成为促使人用尽手段的动力，只可惜你们都用错了方向……所以你已经受到了‘报应’，而徐牧毅正在承受‘报应’。”
“……”
“不仅是你们，陆应辰也是一样，他也因为曾经所做的重重遭受着‘报应’。可能时间又长又短有先有后，但因果轮回的报应，大抵是不会缺席的。”萧沐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应该从来都没有相信过陆应辰吧？”
“……什么意思？”
“因为你一直都将陆应辰认定成了一个用qíng不专的人，所以才会在方岚初事件发生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认为是陆应辰背叛了自己吧？”
“不管方岚初是不是徐牧毅派过来离间我跟陆应辰的，陆应辰跟他有过关系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你亲眼所见吗？”
“……”
唐喻晨语塞了。
“当初方岚初主动来我面前挑衅，不是一次两次，而他在附属区里跟陆应辰关系暧昧，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唐喻晨捏着拳头，“而且后来陆应辰自己也承认了……虽然我没有自己亲眼所见，但亲耳所闻当事人的确定，应该比自己所见后的自我判断更加可信吧……”
“既然你问了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把这些事qíng告诉你，那么我现在就来告诉你吧。”
“……”
“但我能说的也只是部分真相而已，还有些事qíng，因为方岚初已经死了，也就无从得证了。”萧沐沐道，“我只能说，当初你跟陆应辰在一起后，的确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qíng。徐牧毅利用方岚初，本意是想让你认清像陆应辰这样朝三暮四、三心二意的人不值得你付出。徐牧毅想不想得到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很不希望陆应辰得到你就对了。而方岚初这个人，一直想进主区又无奈实力不足，便想着这样投机取巧的方法。因为他对陆应辰的想法的确不单纯，所以才会采纳徐牧毅的提议。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陆应辰真的有拒绝过他。”
“……拒绝过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
“因此我才说，你应该从来都没有相信过陆应辰吧？你要是稍稍对他有些自信，就应该发现那段期间内，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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