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顾庭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委婉地说:“静姐是不是......受了刺激?”
顾思谦微微叹气:“她没有疯,她从小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脾气,xing格倔qiáng固执,想做什么不打目的不罢休。庭庭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yīn暗面,你继续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大哥,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她好歹是我们堂姐,你就这样看着她继续错下去吗?她这次会下毒,下次可能就会下刀。”
“那你想怎么样?要不要报警抓她?”顾思谦的忍耐力差不多到了极限,吼过之后才按耐住心中的烦躁,拉住顾庭希道:“行了,我会派人看着她的,这件事qíng不要告诉堂哥,知道吗?”
顾庭希冷冷的看着他,用力掰开他的手,转身往楼下去。
他一言不发的窝进沙发里,拿出手机几次犹豫着是否要打给韩琛。
他不想令自己像个孩子一样,执拗而幼稚的处理问题,却也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倘若今天他视而不见的离开了这里,未来他如何面对那个罪恶的自己。
顾思谦走进客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望着顾庭希。他的傻弟弟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灰色地带往往占据了巨大的篇幅。
顾涵礼纳闷的看着这两兄弟问道:“吵架了?”
顾庭希没有回答,烦躁的抓着手机不放。
在他准备拨打韩琛电话的同时,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顾庭希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出了并不清晰的低笑声,充满了磁xing的低音缓缓响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左右为难,很痛苦?”
“哪位?”
“不要试图解读人xing,那是你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的东西,在困惑别人行为的同时,不如好好剖析自己的心理,你了解你自己吗?”
顾庭希皱起眉:“你到底谁啊?”
“人xing不仅复杂,也十分有趣,想不想玩个游戏?我和你赌一分钟。”
顾庭希没有吭声,他仔细的分辨着声音的熟悉度,却忽然意识到今天曾经听过这个声音,声线略带一丝喑哑,声音低沉却咬字清晰。
“赌什么?”顾庭希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危险的预感陡然浮上心头。
“赌你一分钟后会忘记顾静,忘记你现在所有的犹豫不决,然后变得崩溃而绝望。”
☆、第二十一章
对方不仅声音耳熟,还能准确的报出顾静的名字,顾庭希莫名其妙地听着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
他把手机放下,准备和他哥说这件事,他抬头才发现他哥也在打电话。
顾思谦将手机贴在耳边,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眼眶倏地变红,瞳孔无意识的微微颤动,喉结来回的上下滚动,他的双手缓慢地紧握成拳,尽管他拼命地咬着牙,眼泪却还是如雨水般潸然而下,在一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襟。
“哥......怎么了......”顾庭希惊觉到自己的声音中充满了颤抖,恐慌扑面而来。
手机从顾思谦的掌心划落,他仰起脸望着天花板,声音哽咽道:“爸过世了。”
顾庭希耳朵嗡嗡作响,顾思谦的声音回dàng在耳鸣声中,变得虚无缥缈混沌不清。
他舔了舔gān涩的嘴唇,勉qiáng出声道:“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顾思谦用手背抹去眼泪,深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他,“外公的电话,爸爸遇到车祸过世了,遗体被人送去了老宅。”
什么叫做遗体被人送去老宅,出车祸难道不该送医院吗?遗体不该由家属认领吗?
顾庭希浑身颤抖地被他抱在怀里,他使劲地晃着脑袋,突然一把推开顾思谦,捡起沙发上的电话反拨了回去。
空dòng机械的女声提示他号码是空号。
顾庭希愤怒的将手机扔了出去,屏幕磕在桌角上摔了粉碎。
顾涵礼连忙吩咐大头去开车。
三人没有半点耽搁,连夜开车回A市。
顾庭希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弥虹闪烁的灯光,他感觉到无比寒冷,哪怕车里开足了暖气,他依旧感觉到骨头里渗出了冰水一般的寒意。
顾思谦坐在前座,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垂眼问道:“刚才你接了一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顾庭希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下巴几乎缩进了外套里,他合上眼,敛去眼中的冷漠,冷声道:“凶手。”
顾思谦微怔片刻,低声道:“爸是被车撞死的。”
“不。”顾庭希缓慢却又坚定的否定了他的说辞,“爸是被人害死的。”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那顿十年量的晚餐,那张原想给他却又不舍得给的全家福,他爸一定是早就有了预感,才会在仓惶间跑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有太多的谜团萦绕在他的周围,每当他困惑难解的时候总有不同的人会给他一个差qiáng人意的解释,这些解释仔细想来却经不起推敲。
他周围的这些人都在企图向他隐瞒着什么,韩琛也好,他大哥也罢,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隐藏着许多秘密,顾庭希原以为他们只是不想旧事重提,但现实狠狠扇了他一耳光,该来的到底是来了。
他拿出手机,屏幕虽然碎了,但依旧还能开机,他按下韩琛的电话号码,在拨出去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绝望与恐惧在一瞬间麻痹了他的身体,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无数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窃喜的笑声与放纵的嘲笑声此起彼伏。
那些声音越来越刺耳,越来越多不同的声音混杂在其中,在顾庭希濒临崩溃的临界点这些声音却又戛然而止。
顾庭希再一次听到了那种笑声。
低沉的笑声中带着一丝沙沙的喑哑,声音仿佛在你耳边轻语,若有似无却又不绝如缕。
他终于想起来了,就在今天,就在今天他分明就见过凶手!
顾庭希用力地拍打着椅背,肆nüè的头疼侵袭而来,似乎要将他的脑袋撕成两半,他疯狂的吼叫:“我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
大头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车子差点撞上路牙,他迅速将车开到路边停下。
顾思谦扭过身体,一把抓住顾庭希的手臂:“他在哪里?你在哪里见到他了!”
顾庭希突然冷静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思谦,声音颤抖道:“为什么不问我凶手是谁?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顾思谦缓缓松开他的衣服,沉默地坐回座位,重新系上安全带,淡淡道:“大头,开车。”
顾庭希看着车窗玻璃上倒映出自己傻bī一样的脸,不禁发出了讽刺的笑声:“原来你们都知道,只当我是傻子罢了,从来都是这样。”
“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保护你。”顾思谦艰难的开口,他望着眼前没有尽头的马路,眼底蕴满了水光。
顾庭希捂着眼睛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停了才说:“现在琛哥也不见了,下一个是谁?我他妈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保护!”
顾庭希哽咽地倒在后座上,让眼泪顺着眼角肆无忌惮的往下流,“我就是个普通人,不算很聪明也没什么本事,吃着家里的饭花着家里的钱,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有什么天大的事qíng你们都要瞒着我?真的有什么冲着我来啊,我把我的命给他,能不能把我爸爸还给我……”
顾庭希语无伦次地喃喃低语,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爸,他甚至没有好好了解过他,大多数时候的见面都是不欢而散,终于最近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却在这一天,在他没有任何准备的qíng况下,给了他晴天霹雳般打击。
顾庭希发泄之后拼命的将眼泪挤回去,他用手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口气道:“那个人是谁?”
顾思谦突如其来的沉默令顾庭希的心底浮现起了不安,他的脑袋一片混乱无法思考,竟然想不起那人的长相,只记得他有一双清澈的如海洋一般的双眸,不对…….应该是琥珀色……也不对……是翠绿色……
顾庭希头疼的厉害,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人的模样,就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切都只发生在他的想象之中。
“等安顿好爸爸的后事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顾思谦疲惫的闭上眼,“你必须要有耐心,今时不同往日,对方开始行动了……”
顾庭希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疑问吞回肚子里,他发誓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汽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老宅灯火通明,方老还没通知其他人,连夜将他们叫了回来。
顾庭希开门下车,飞快地冲了进门。
在看到棺木的一瞬间,顾庭希手脚冰凉的不敢前行,脑袋却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要搞清楚事qíng的来龙去脉,替他爸爸报仇!
老太太上前抱住他,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你们终于回来了,去看看你爸吧。”
方老拄着拐杖走到顾思谦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过来。”
顾思谦看了眼表qíng呆滞的顾庭希,悄无声息地跟着方老离开大厅。
“外公,怎么回事?警方那里怎么说?怎么已经入棺了?”
方老紧紧皱着眉,示意他把门关上:“警方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仲平的尸体是和唐助理的一起被扔在了门口,车祸一说是说给庭希听的,唐助理的尸体被人剥了皮......”
顾思谦脚步一颤,手掌抵住桌角,喘息问:“我爸呢?”
“被人给分尸了。”方老眼双目充血,“我不知道你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仲平走之前找我谈过,最早他要为思苦报仇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可是事qíng演变到今天这一步,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手里了,无论是你还是庭希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是时候让他去面对这一切了。”
顾思谦缓缓闭上眼,敛去眼中的哀伤,他自始至终都明白,为他母亲报仇仅仅只是一个导火索,为了正义而战才是他父亲坚持到最后一刻所依赖的信仰。
两人谈完之后回到客厅,只见顾庭希靠在棺木上,低声的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就笑了,脸上写满了哀伤却不再有半点眼泪。
棺材盖半掩,仅露出顾仲平苍白失血的脸颊,脖子以下尽数被棺盖遮掩。
顾思谦在突然之间察觉到了顾庭希的变化,他那曾经脆弱不堪的弟弟如今变得异常冷静,他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自己,在一夕之间长大,哪怕周遭围满了嘘寒问暖的亲朋好友,顾思谦的内心依然感觉到了孤立无援的恐惧,成长原来竟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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