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瞪了她一眼,回道:“不是白无常打伤了你吗?让姐姐看看你伤到哪儿了?”
沙华笑道:“没有啊,方才他只是拔了我一根汗毛而已。”
曼珠差点儿背过气儿去,一根汗毛换走了她一次xing福体验,简直太不划算!
……
满目死寂的忘川河上忽然chuī来一阵冷嗖嗖的yīn风,岸边的荒糙惊悸的摇了摇。
楚云湄蓦然的抬起头来,入目依旧一片荒凉。
灾劫、仇劫、生死劫、爱恨劫……周罗修究竟是她的什么劫?为何会抛弃她一千年?她又为何执念的苦等一千年?
楚云湄麻木的望着眼前的荒凉,不是不曾有悔,只是悔过之后更多的却是不甘心,可又不该不甘心,终究还是不舍罢?
半载的相守,却换来千年暗无天日的苦等,这六界之中能有几个忍得住这般苦楚难捱?
黑白无常忙碌着拒捕魂魄去了,云桑乐的不受管束,一早就来到了这里,带着希望来,却被楚云湄哀绝的气氛浇了个透心凉,只要靠近这里,云桑总会被影响到,纵使xingqíng再过欢脱,到了此处便再也痛快不起。
“你不能不等他了么?”云桑憋了许久,方才憋出一句问话。
楚云湄回头望了他一眼,复又转过脸去,一声不吭。
见她这般反应,云桑又没了底气。两位师兄要他尽快去转世投胎,可他总是推三阻四的拒绝。
或许是被这楚云湄的故事感动了,总有那么一丝牵挂之意在心中旋绕着挥之不去,仿佛冥冥之中扯了一根亲缘的细线,一头早已栓死在这忘川河旁。
楚云湄仍旧无动于衷,等了一千多年,叫她怎能说放就放?再者,她的半条魂魄早已化身荒糙,又岂是说动就能动的了呢。
“要么,我再去求求我那两位师兄,求他们尽快帮你找到你丈夫?”
云桑试探的询问,对方仍是一丝反应也无,仿佛根本不抱任何幻想。
云桑长叹一声,缓缓的坐在旁侧一块石头上,也变得不再多问一句,只是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
黑白无常忙清了差事方才回到住处,进门不见了云桑,范皓便要出去寻找,被谢逸拦住
“他定是去了楚云湄那里,不时自己便会回来。”
范皓纠结起两道眉毛,不解的问道:“说起那楚云湄,今日已问过十殿转轮王,为何连转轮王都说,千年间不曾见过周罗修的魂魄转世轮回,难不成他真的魂飞魄散了?”
谢逸淡淡的回道:“也许他从不曾来过这幽冥鬼界。”
范皓听了这话,更加疑惑不解的问道:“你是说,他有可能升去九天了?”
谢逸望了他一眼,却没接话茬,只是起身将手中的面具挂在了墙上,又从书架上取来了《拘魂守则》,重新坐回案几前慢慢的翻看着。
范皓习惯谢逸的这种清冷xing子,见他不出声,定是不想说话。
可范皓心中焦急的很,因为十殿转轮王催促九师弟云桑投胎一事时曾说,轮回的魂魄在这冥界耽搁太久,吸收过多的yīn气,恐投胎为人之后,体质虚弱寿命折损。
范皓几次三番劝说云桑尽快去投胎,偏偏云桑就是不肯。此时见谢逸似有不愿理会之意,又不好把焦躁的qíng绪发到谢逸身上,也只能焦急的在屋中来回乱转。
“你晃的我头晕了。”谢逸敛了双眸。范皓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害他看书都看不安分。
范皓奔到案几前,两手撑在案几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低头看书的谢逸,问道:“必安,你就帮他一把吧?”
谢逸清冷的抬头,正对上范皓一双焦躁的眉眼:“从未见过一向沉稳的无赦师兄,也有如此焦躁不安的时候。”
范皓急道:“怎么没有?当初在青苑桥下寻你的时候,比这还要焦躁百倍!”
范皓忽然提起当初的一幕,两厢同时愣住。
第44章 画中迷
范皓愣的是自己不应该突然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谢逸愣的却是,因这一番话,使他记起了当初在望乡台上,看到bào雨中的范皓声嘶力竭呼唤着他的一幕。
“对不起,必安……”
范皓软了语调,深知不该去戳谢逸的痛处,识趣的道了歉。
“我如何帮的了他?”
谢逸终是发了话,虽然明知道范皓的意思是让他去求冥帝,可谢逸却希望,范皓所说的方法并不只有这一个,因为他实在不愿再去见那个同元烨极为相似的冥帝。
如此一问,却将范皓噎了个无声。说吧,必安定是不愿意的,不说吧,眼见着云桑一天天消耗着。
范皓摇了摇头,转身坐回到自己chuáng上长吁短叹起来。
见范皓不再缠他,谢逸竟又低下头去看起了《拘魂守则》,翻到百页之后,看到记载的一章:
‘鲜有魂魄不全者,或为阳间之时毁损,或在阳间停留过久yīn气渐虚,此等魂魄yīn气过弱,极难发觉……’
正是他要找的内容,谢逸便将此章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之后合上书站起身来,随手摘回面具戴在脸上,准备出门。
“必安,你拿面具做什么?你要去阳间?”范皓见谢逸似是要出门办差的样子,忙起身问道。
谢逸回道:“天齐殿。”
“我陪你一起去吧?”范皓紧忙追了上来。
“不必了,你还是先去将云桑找回来吧!”
话毕,谢逸独自朝泰山方向飞去,留下范皓尴尬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跟上去似乎不合适,不跟又不放心,犹豫不决最容易坏事。
一想到谢逸一贯清冷的xingqíng,范皓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毕竟谢逸与元烨之间的事qíng,他还是愿意尊重谢逸的选择。
……
落至天齐殿下,谢逸盯着那匾额上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犹豫不前。
忽然,天齐殿金门缓缓开启,从里面走出来一只鬼童,睁着两只绿幽幽的大眼睛左右望了望,望见谢逸之后便朝他径自走了过来。
“来者可是白无常鬼君?”小鬼童一脸乖巧的询问道。
谢逸愣了愣,原来冥帝早已知道他来了,竟派鬼童出门迎接,不进去反而不合礼数,只好微微颔首回道:“有劳了!”
鬼童回了个礼,吩咐道:“白无常鬼君,请随我来。”
鬼童引着谢逸入了天齐殿,却并未踏入正殿,而是绕过正殿来到了一处偌大的园子。这片园子云雾缭绕,奇花异木仿若仙境,看得出这冥帝还是很讲究意境的。
鬼童领着谢逸,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越走越远,远到谢逸心生疑惑,禁不住问道:
“请问,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后宫啊。”鬼童想也不想的直接回道。
后宫!?谢逸有瞬间的愣怔,阳间臣子见皇帝,如无特赦绝不允许踏入后宫,想必九天之上见天帝也绝无可能进入内室,这冥界鬼帝却直接将鬼吏带入后宫觐见?
“请等一等……”谢逸回过神来,问道:“为何要带我来后宫?”
鬼童回过头来,纳闷的望了谢逸一眼,略有些不耐的回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冥帝早该休息了,若不是白无常鬼君亲自前来,冥帝必是不见的!”
鬼童的一番辩解,倒让谢逸深感抱歉,的确不该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去后宫觐见倒也说得过去,遂不再多言,只随着鬼童一路行进,来到一所雅致的阁楼前方才停下。
鬼童回身朝谢逸行了个别礼,竟瞬间消失不见了。
谢逸正局促间,忽听里间传出一声温和的询问:“可是白无常来了?请进来吧。”
谢逸推开门走进阁楼中,朝里望去第一眼,便万分懊悔不该如此贸然来打扰,紧忙敛下了眼眸,不敢再直视前方。
原来,着了常服的冥帝,正侧卧在一方镶金的软榻上,榻旁还半跪着一个姿容不俗的鬼娥,正在为他殷勤的捶着腿。
可是进都进来了,又怎好退回去?谢逸只好低着头装作视而不见的朝冥帝行了个觐见礼。
冥帝挥了挥手,示意那鬼娥先行退下,自软榻上坐直了身子,细细打量了一番谢逸,开口问道:“白无常名唤谢……必安?”
冥帝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谢逸也只好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来来来……必安。”冥帝忽然起身走近,一把攥住谢逸的手,拽着他朝内室走。
冥帝玄色常服的袖口上,两道熟悉的银色云纹触目惊心,谢逸一瞬间慌了心神,一任冥帝拉着他进入了内室。
“你看!”冥帝一手指向一面墙壁,回过头来,望着还在发呆的谢逸,笑道:“必安,你看!”
谢逸随着冥帝手指的方向朝那面墙望去,却见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年岁已久的画像已见尘huáng,而画中的人物却依旧生动。
待谢逸看清楚那幅画作上的人物时,不禁目瞪口呆,那画中画的竟然是――着了一身白无常官服的自己!
冥帝的居室内怎么会有自己的画像?而且那副画明显是张年岁已久的旧作。
那身白无常的官服比自己身上所穿的这身更显飘渺,双肩也并未披挂银质鹤翼cha肩,袖口也非贴腕而是垂敞。画中人顺垂的墨色长发上未带拘魂官帽,更不见腕上的锁魂链……可那张脸,分明就是自己的!
冥帝抬起手来,缓缓取下谢逸脸上的面具,微笑的望着他问道:“像不像?”
“冥帝,这是……”谢逸不造次,却实在忍不住想问一问究竟。
冥帝笑道:“必安是否想问本帝,这画上画的是谁?”
谢逸点了点头,他确实很想知道那画像上,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究竟是谁,他甚至还想知道和冥帝长的极为相似的元烨又是谁。
这天齐殿究竟藏了多少秘密?纵使谢逸再过聪明,却也丝毫想不出其中的关联。
“本帝……也想知道他是谁,如今是人是鬼还是仙?不过,他一定不是你,因为这幅画作几乎与天地同生之久了。”
与天地同生之久?那岂不是千万年前的画作?千万年前的画作竟能保留至今未毁,可见冥帝一定很悉心珍藏。
冥帝微笑着望向那副画作,继续说道:“本帝一直想见见画中这位的真容,却没有机会。可巧那一日,花骨子前来告诉本帝,说他见到了一位和这画像一模一样的冥府鬼吏。一开始,本帝还不相信,但叫他仿照这幅画像裁制了官服,没想到那天一见到着了官服的你,本帝也是吃了一惊,必安……你真的很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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