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疑惑的眯起双眸笑望着罗刹,好奇的问道:“你方才唤本尊什么?”
罗刹亦笑道:“白无常谢必安啊!”
罗刹脸上的笑意在说出谢必安三字的时候突然僵在了脸上。
不对!眼前的这位,一未着冥府无常官服,二满脸妖魅笑容,三眉梢眼角处,根本没有因修习冥灵之气所形成的紫色纹络。
那么,他所见到的这位,根本不是冥府鬼君白无常谢必安!可是却为何竟与谢必安长的一模一样?
“白无常……谢必安?”仙君反复念叨了两遍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号,饶有趣味的追问道:“你说本尊是白无常谢必安?”
罗刹冷了脸色,不悦的回道:“你不是!谢必安乃是我冥府拘魂的无常鬼君,你只是个妖孽而已!”
“大胆!”
就知道这马嘴一松开,必定吐不出狗牙来,陆吾大怒道:“竟敢污蔑仙君是妖孽,你这怪马找死催的!”
“陆吾!”仙君止住陆吾的怒喝,笑道:“它本来就不是活的,你奈何不了它。”
“算你识相!”罗刹傲娇的讥讽道:“本帅乃是冥府鬼将马面罗刹,快快将本帅放了,免得有朝一日你们这群妖孽下了地狱受nüè待!”
“我让你nüè待!”陆吾飞起一脚正踢在罗刹的屁股上,罗刹淬不及防的噗通一声跪趴在地,陆吾恼怒的骂道:“本王先让你领教领教什么才叫nüè待!”
仙君缓缓抬起纤长的手,细细的看了看自己葱白的指尖,水润的唇角一撇,轻笑一声道:
“原来,这冥府的鬼吏都是这般猖狂么?还真是该惩罚惩罚了。陆吾,给本尊掌嘴!”
陆吾得了仙君的命令,一把将罗刹从地上薅起来,噼里啪啦一顿猛狠的耳光过后,罗刹的舌头无力的耷拉在厚嘴唇一旁,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陆吾甩了甩生疼的手,解气的问道:“仙君,差不多了吧?这马脸又大又硬,抽的陆吾手都麻了!”
仙君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看也不看罗刹一眼,慵懒的吩咐道:“先押下去关起来,等本尊哪天有兴致了,再用他祭天灵。”
鼻青脸肿的马面被一群小妖架起来抬了出去。陆吾揪了揪眉心,低声问道:“仙君,陆吾有些不明白,仙君为何要耗费qiáng大的修行设下魅幻结界,专捕天神和地鬼?”
仙君眼波流转,望向殿外的一片葱绿,扯起一方唇角,轻笑道:“本尊看他们不慡而已!”
……
阳间,南夷边境。
黑白无常并耿傍飞落至涂山山麓处赫然发现,进山之路果然分有两条,一左一右的两条岔路上,氤氲着层层叠叠的青白色丝缕水雾,想必这涂山中较为cháo湿,亦或者有温泉瀑布之类的水源。
谢逸四下里扫视一周,又抬头看向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巅,不由的蹙了蹙眉目。
范皓拈指施了施术法,探测一番四周形势,也禁不住生出疑惑。
耿傍在来时的一路上又将事qíng的始末清清楚楚的讲了一遍,那么左边这条山路便是罗刹走失的那条,若想找到罗刹,必然要走左边。
谢逸忽然不解的问道:“无赦,此处人迹罕至,山中定有不少妖灵jīng怪,可我却察觉不到一丝妖气,却是何故?”
范皓闻言,又认真看了看四周,附和道:“方才施术探查四周,无赦也并未发现任何妖气,这涂山的确是有些奇怪,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耿傍不疑有他的晃了晃手中的武器,憨笑道:“纵使有什么山jīng树怪也不足为惧,我们三位冥府大将在一起,还怕斗不过他们?”
谢逸不语,为了找到罗刹,亦为了寻到千重神君,这涂山是上也要上,不上也要上。
三鬼吏打起jīng神,沿着左侧山路渐渐行了上去,只见山路两侧,密仄仄的藤蔓jiāo错深树,青白色云雾渐渐浓郁,景象竟现诡谲晦暗,却仍是一丝妖气也无。
愈是这般反常,黑白无常反而愈是警觉,罗刹的突然消失不见,定非寻常妖物所为。
不一时行至半山腰处,果然望见山路的前方出现了断层,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谢逸戒备的站在断层边,低头朝断崖下仔细的看了看,耿傍则抬头注视着山巅处。
“罗刹就是在这里不见的?”谢逸回身问道,赫然发现身后只剩下了仍旧抬头扫视的耿傍,却不见了范皓的身影。
范皓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无赦!”
谢逸长呼一声,惊异的望着身后空dàngdàng的山路,一旁的耿傍却瞪大铜铃般的牛眼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范无赦!!!”
又一声急促的长呼,回dàng在涂山僻静的山谷之中,遗憾的是,终未能听到范无赦的一声回复。
……
清幽的居室内,仙君懒懒的半倚在chuáng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玉笛,rǔ白的玉笛温润通透,像极了当年君上那清绝而又温和的身影……
想着想着,仙君揪紧了难受的眉目,禁不住长叹一声。
那么完美的君上,是他在这六界之中唯一敬服的存在啊!可悲可叹的是,上天不佑亦不仁,还有那个虚伪的伪君子,竟是全都深深的辜负了他!
陈年旧事生发的悲痛,令仙君抑郁不已,缓缓将玉笛凑在了唇边,正待chuī奏一曲哀婉的长相思,却被由远及近的碎乱脚步声gān扰打断。
“仙君!仙君……”陆吾一路疾奔,循着魅景阁后的仙君卧房而来。
仙君不悦的斜来一眼,不悦的望向冲进他卧房的陆吾,嘲讽的问道:“何事又让你这陆大王惊慌失措啊?”
陆吾忙喘息几口,回道:“仙君,魅幻结界里又捉住了一个!”
仙君抚了抚手中的玉笛,淡漠的问道:“是仙还是鬼啊?”
陆吾挠头想了想,回道:“应当是鬼,是个长的和人一样的鬼,守护结界的小妖回报,本来共有三个撞入了结界,但那小妖无法捕获三个,所以,只捉了一个最顺眼的回来。”
“幻化成人形的鬼么?”仙君来了几分兴致,便放下手中的白玉笛,自榻上起身吩咐道:
“带去魅景阁给本尊瞧瞧。”
……
不过眨眼的一瞬间,眼前绿树浓荫的山路突然变成一片诡谲的混沌迷蒙。范皓震惊不已,四下里却望不见谢逸与耿傍的身影,紧忙呼唤几声却听不到任何回音。
范皓施术探看四周,却见自己被裹围在一个无形的圆幕之内,而圆幕之外,却是模糊一片。
忽然,妖氛腾冲的四周,扑来阵阵浓烈的香气。这是……结界!
是了,他此时正身处在一个妖气腾冲,森寒异常的魅幻结界。
范皓本能的警惕心起,施咒幻出夺魄枪握在手中,疾奔几步想要去寻谢逸与耿傍,却突然浑身一麻,双眼一翻,无力的躺倒在地上。
危险!怎能在如此危险之时昏过去?还不知必安他有没有遭遇危险……
范皓的意识剧烈的挣扎着,qiáng迫自己拼命的睁了睁眼皮,朦朦胧胧的望见面前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绝脸庞。
还好还好,必安就在身边。范皓艰难的张了张嘴,虚弱的说了一句:“必安,你没事就好……”竟又晕了过去。
“必安?”
仙君饶有趣味的蹲在地上,一直盯着平展横躺着的范皓看了又看,扬起唇角笑道:
“又是谢必安?这个谢必安,竟能令你冒着散灵的危险,都要看上一眼的么?真是有趣!”
陆吾若有所思的回道:“看来这只鬼同之前捉到那只怪马应当是一伙儿的!”
仙君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陆吾魁梧的肩膀,吩咐道:“将他抬到本尊的卧房去。”
“哎?”
陆吾几乎惊掉了下巴,仙君竟要将这只黑衣鬼抬到自己的卧房中去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因为这只黑衣鬼长的帅?可他哪有自己帅?明明威风凛凛的陆吾陆大王,拥有着一身qiáng劲的腱子ròu,仙君他竟然瞧上这么一个瘦巴巴的死鬼……
陆吾禁不住郁闷的问道:“仙君为何要将他……”
仙君瞥了陆吾一眼,微微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本尊突然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这借口也太牵qiáng了!陆吾伤心的大张着嘴巴,却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可他又不敢忤逆仙君的安排,只好闷闷不乐的从地上将范皓抄起来,挂在自己肩上,口中嘟嘟囔囔着送去了仙君的卧房。
仙君望着陆吾不qíng不愿的扛走范皓的身影,轻笑一声。“谢必安?”又重复了一句听了两遍的名字,仙君蹙眉陷入了沉思。
花式纹络的铜镜正前方,映出一张清绝无双的面容,仙君不错眼的盯着那张面容,沉默无声。
千万年前,就是这张云淡风轻却又清绝无暇的面容,突然出现在瑟瑟发抖的他面前,朝着满身是伤的他,伸出一双细白的手,温和的笑道:“别怕,过来!”
他拿捏不准,因为那段时间,他所见的,到处都是打着正气凛然旗号,却滥杀无辜的这种神仙,太多太多了,个个道貌岸然却有着凶狠的手段,毫不留qíng的灭了他的全族。
“来,别怕!”又一声温柔的招呼,害的他突然泪崩。
拥有着清绝面容的这位神仙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可靠,抬手便治愈了他身上的每处伤痛。于是他认定了,此后,这个将他救出灭族之地的神仙,永远都是他最为敬服的主上。
……
平躺在卧榻上的范皓,眉心始终揪紧着,竟然在昏迷中都还在不安的担忧着。
仙君挥退了左右,以手撑着头斜倚在范皓的身畔,目不斜视的扫过范皓略显苍白的脸颊,以及那英挺深刻的五官,微微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为何本尊会觉得你很是熟悉呢?你究竟是谁?”
回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范皓,仿佛就在不久之前,又仿佛是在久远之前。
这个黑衣的冥府鬼吏,失去意识竟都没有变回原形,想来他的原形本就是个阳间的凡人。
仙君缓缓抬起右手,细白的指尖轻轻点落在范皓的鼻尖上,顺着他英挺的鼻梁慢慢的上划,一直划到双眉之间的上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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