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_顾禛【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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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肖云鹤说。

  ***

  阎罗第一殿。

  男人浓眉方脸一脸正气,身着一身绛紫色的衣袍,端坐在鬼气森森的阎罗殿上。

  殿内两侧默立着脸色苍白发青的一众鬼卒,为首的那个手里执着一条血迹斑斑的jīng铁锁链。殿内正中正瘫坐着一个脸色惨白的青年男子,他身上的衣服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腕上带着的手表也是钟表名家限量发售的新款,只是他的十根手指不知道怎么已经被人齐刷刷的砍去,一双手上鲜血淋漓,让他时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原本锃亮的表蒙被斑斑的鲜血所浸染,手表的指针已然停了,在他急促的呼吸里,也只有时不时响起的衣料的摩擦声还在忠诚地陪伴着他。

  那殿上的男人一招手,殿下便有两名鬼卒一左一右的出列,他们神qíng森冷,一双青筋遍布的大手死死扣住断指男子的双肩,在他不断挣扎的动作里,把他拖到那边一丈来高的方台上。

  那方台面向东方竖着一面阔镜,镜子很高,很大,像是一张天罗地网似的,似乎无论你躲到哪里这面镜子都能在天地之间捕捉到你的身影。镜面平滑且整洁,在这样鬼气森森的环境里却能在镜面上浮现出一层柔柔的白光。那断指男子被两个jīng壮鬼卒拖到镜前,原本平整的镜面dàng开一层细细的涟漪,像是一卷被涂了隐墨的叙事画,开始从镜面深处徐徐展开各种无声的场景。

  镜中的画面里,如今的断指男子衣着光鲜,颓靡的酒吧大厅里仿佛充盈着光怪陆离的幻象,一众身材火辣衣着bào露的长发女郎正随着劲爆的舞曲扭动着身躯起舞。男人指间夹了一支香烟,左手手臂qiáng硬地禁锢着一个学生模样眉眼清秀的女孩儿,又在众人面前,不顾女孩儿反对的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热辣辣的吻。有人chuī起了口哨,有人开始起哄,男人笑着将点燃的香烟烙烫上女孩儿的颈窝,又接过一瓶红酒对女孩儿当头浇下,而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手伸进女孩儿的裙底肆意亵玩。女孩儿不住挣扎和尖叫,却被男人狠狠地甩了几个巴掌。

  少女白花花的身子在酒吧闪烁着的灯光里不断晕染上不同的色彩,男人在女孩儿身上发泄完毕,又有其他人朝着全身赤|luǒ的女孩儿走了过去。

  酒吧里的其他人仿佛都已经麻木了,见怪不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少女躺在地上低声哭泣着,努力抓着破碎的衣物遮挡着自己的□。男人满不在乎的打开钱夹甩出一叠百元大钞扔到少女身上,神qíng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道:“快点滚吧。”

  女孩儿挥开身上的钞票,抓着衣服不停地流泪,男人看的烦了,招手示意让人把女孩儿给扔出去。女孩儿被人拖着站起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挣脱开别人的钳制,冲过来抓过桌上的水果刀,一刀捅进男人的胸膛,在男人因痛倒地之后,又骑在他的身上对他的心口猛戳了十来下,而后又齐刷刷的切断男人的十根手指。

  那断指男人看到这里已经是冷汗涔涔,嗓子里发出一种野shòu濒死的痛苦哀嚎,待到镜面恢复平静,那两个jīng壮鬼卒便又把他拖下方台,男人瘫在殿中,不断重复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啊啊啊啊……”

  那紫袍男人不为所动,在案簿上批了一笔之后,沉声道:“发往第二殿。”

  为首的那名鬼卒便将那jīng铁锁链牢牢套在男人颈间,同另一名鬼卒一起,将他拖着去了。

  那紫袍男人正要唤道“下一个”,忽听有人淡淡道:“当真是孽镜台前无好人。”

  说话那人一身黑色锦袍,墨黑的长发用一根暗金带子随意束着,右手拇指上带着个刻了篆字的扳指。一双眼里神色宁静,睫毛很长,只是脸色苍白的很,同他身上的黑衣对比的分明。

  秦广王不为所动,将手中的簿册又翻过一页,平声道:“就算孽镜台前无好人,于你秦琅寰而言也是无用。”

  秦致闻言一笑,也不在意,起身的同时掸去身上的浮土,才道:“我出去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天的更新可能有点儿问题?不保证更新……如果更新的话可能都是像这样的大半夜啦!

  留言的各位集体么么哒一个~你们是我前进的动力(喂。

  总算把秦致放出来啦

  秦广王这个人我在卷三写殷鸿正的时候其实提到过他来着……

  不过他虽然叫秦广王但是其实姓蒋啊,跟秦致不是亲戚来着_(:з」∠)_

  ☆、第九章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没有。

  摇摇晃晃的竹筏托着他顺流直下,那条河流的源头原本极清澈,只是越到后来就越浑浊。血huáng色的河水有规律的拍击着两岸,发出节奏均匀的哗哗声。

  像是有人在哭,像是有人在喝骂,像是有人在开怀大笑,又像是有人在呢喃细语,许多模糊不清的声音随着河流的翻卷声慢慢被他的听觉捕捉到,却又像是间隔着一个很遥远的空间似的,有声音存在,有qíng绪存在,只是他听不清那些人都在说些什么。

  竹筏似乎飘得越来越慢了。

  浑浊的河水里伸出许多只gān枯的手,有的苍白有的蜡huáng,有的gān脆就浸染着斑斑的血色,他们勾住竹筏的边缘,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可以逃生的浮木一样,死死地都不放手。竹筏在各方施力的状况下被拉扯的摇摇晃晃,水面下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水面之下大口的呼吸。竹筏晃动的更厉害了,攀附着竹筏边缘的手似乎都bào起了青筋,然后“哗啦”一声,竹筏翻了过来。

  那水流仿佛有生命似的,非常灵活的钻进他的口鼻企图让他窒息,手腕和脚踝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在一片古怪的嗡嗡声中,拖着他不断下坠。

  秦致醒了。

  浑浊的血huáng色河水里光线却意外地通透,像是一块会流动的巨型琥珀。无数道淡白色的魂魄缠绕在他的周围,像是一条条冰冷滑腻的蛇,被抓住的瞬间就会从指间溜走。

  他屏住气息,在水间dàng出咕噜噜的一串气泡。

  他全身湿淋淋的,在被拖着下坠的阻力里,挣扎着游上了岸。

  在水底对肺部的压迫让他有些头晕目眩,全身上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浸了水的原因才冷冰冰的,他没什么力气,挣扎着上了岸之后就躺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天幕是漆黑的,没有星星,只有河水拍击河岸的声音旷日持久,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一样。

  像是过了很久,他才勉qiáng自己坐了起来。一头墨黑的长发湿淋淋的,秦致用手摸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很长了。

  他走到河边,在浑浊的河水里勉qiáng看见自己的倒影,忽然间觉得自己也开始陌生起来。

  并非是因为五官样貌的改变,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那倒影里的神qíng,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也不是个太陌生的人,是秦琅寰,也是秦致。

  秦致撩了一把湿淋淋的头发,这才看见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已经换成了多年前他时常穿着的那件黑色锦袍,上头用不很明显的暗金丝线绣着一层凤凰尾羽的暗纹,穿在他身上,就比别人穿着要好看些。

  等到他真正清醒了,才辨别出盘旋着森森鬼气的天顶也不是陌生的景色,很多年前他来过一次,是为了衡青。

  yīn曹地府而已。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就是被打回了原形。

  他拧了一把同样湿淋淋的衣角,这才站起来。

  远处的鬼门关若隐若现,有层鬼气森森的暗红。

  秦致不知道自己怎么长驱直入到阎罗第一殿的,秦广王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看到他的时候似乎也完全不觉得诧异,只是又把手底下的册子往后翻了一页,才说:“你不该来的。”

  “我倒是想回去。”秦致说,“我这是死了?”

  “你死不了。”秦广王道,“生死簿上已经没了你的名字,你又没有魂魄,想入轮回也是痴心妄想。”

  秦广王和秦致不是朋友,对秦致而言他不过就是陌路相jiāo不算生人的一个鬼。多少年前秦琅寰曾经跟他大打出手,可到底还是没能掀得了孽镜台,那面眼里没好人的镜子都多少年了还是牢牢地立在那儿,但凡进了阎罗殿的人都不免在他面前走上一遭,这一生的善恶,顷刻之间也就分明了。

  多少年前秦致曾在那面镜子前站过一会儿,那时候他还是个人,qiáng开yīn阳道擅闯阎罗殿,阎王麾下成千上万的小鬼挥着láng牙棒和jīng铁锁链对着他围追堵截。他是为了衡青,他想逆天改命,可是天行有道,已经发生的事qíng不是他说逆转就会逆转。他自不量力玩火自焚,后来引得上天震怒,把他拖回阳间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散了他的魂魄,可是他人没死,只是知道衡青也回不来了。

  其实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找死,死这件事在他没遇见肖云鹤之前的年头里就是种解脱,可是现在貌似真的死了,又是在他不想死的时候,这才叫真的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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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yīn曹地府也不愿意收他,秦广王翻过手中的簿子,说一句“下一个”,便有鬼卒从殿外又押来一个神色茫然的新鬼。

  秦致晾gān头发,用根暗金的带子松松一束,在阎罗殿里拾阶而坐,默不作声的看着秦广王在殿上一一判断过诸人的功过。

  孽镜台那一块平整的镜面,在秦致的面前就如同一潭死水似的,不波动,甚至连他的影子都照不见一个,可面对别人的时候,却能走马灯似的回顾过这人的一生。

  秦致的灵力不知道怎么就没了,不然他也不会被一直困在阎罗第一殿里,回不去,也入不了轮回。

  yīn曹地府里从来没有年月日的概念,也许在他看着秦广王评断功过的这段时间已有几年,或者不过一天,几个小时,甚至只可能是一分钟,或者几秒。

  完全被隔断了同另一个世界的联系,哪怕他曾经跟肖云鹤立过血契也立过魂契,在这种qíng况下,也根本一点儿用都没有。

  他不知道肖云鹤怎么样了,更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yīn曹地府里他没看见张家的人也没看见罗家的人,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软禁了一样,一点儿与外界互通消息的渠道都给他封死。

  秦广王并没限制他的行动,所以秦致才会说,我出去走走。

  他对地府算不上熟悉,走着走着似乎就要迷路。

  脚下踩着的慢慢从阎王第一殿里的冰冷石阶变成荒芜且yīn冷的土地,第一殿的轮廓很快就在他的身后消失,只是偶尔有几个面无表qíng的鬼卒从他身边经过,却又好像完全看不见他似的,手中的锁链拖在地上哗啦啦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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