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苍狼_南派三叔【完结】(5)

阅读记录

不过,我有点意外的是,那一天的行程中真的没看到老猫,一问才知道,这老贼在早上说他发高烧,去不了了。

我心里明白,老猫和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故意避开了,想到这个,我的心里也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一路行军,对环境的感受比在车上又直接一点。这里每个人都背着枪,王四川告诉我,能背枪应该是在中蒙边境,因为如果是中苏边境,背着枪是很危险的,苏联人有时候会放冷枪过来,所以一般不武装,而蒙古流寇很多需要火力防身。

但因为全部是在山坳里走,看不到整体的地质地貌,想要进一步推断是在哪里,很困难。而且走路消耗了所有的jīng力,根本没办法说话。到了后来,我眼前只有我前面那个人的背,连抬头看其他地方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闷头走路,实际上我们在丛林里跋涉了一天半,到第二天的中午,才到达那个发现dòng窟的山坳,比计划的晚了半天。

这倒不是我们脚程太慢,实在是路太难走了,我们以前走山路,从来没有进到如此深的山里,脚下落叶层的厚度实在吓人,一脚一个团子,里面吱吱冒黑水,感觉跟走在沼泽里一样。人一多,总有人落下,所以慢了。

到了那个地方之后,我马上就感觉到,老猫是对的,这个dòng窟肯定不是前天才找到的,因为早就有几个帐篷搭在边上,一捆捆的绳子堆得到处都是,这些东西,没十几天肯定运不上来。

但是大部分人都没发现问题,我们这些人和大山打惯了jiāo道,这种事qíng基本上都拐不弯。我要不是听老猫讲过,也肯定不会注意。

这里的树木长得非常粗壮,树冠遮天蔽日,地下还有灌木,那个dòng窟的口子朝天开在一根横倒的巨大枯木后面,很多不知道从哪里延伸过来的根部都长了出来,包住了垂直dòng壁的一边。

这是一个典型的地质构造dòng(由于地震等地质构造运动形成的dòngxué),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山dòng,其实就是山岩壳上的一条巨大的裂fèng,最宽处应该有三十多米,站在边上朝下看去,下面就是悬崖峭壁,一片漆黑,嗖嗖往上chuī风也不知道有多深。

dòng壁上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有很多蕨类和苔藓,看得出这应该是一个喇叭dòng,下面的空间比dòng口还要大。在dòng口工程兵已经架上了一张网,一边拉着牵引器和柴油马达,一筐一筐地用军绿色帆布包着东西吊了下去,显然这dòng下面已经有人了。

那个大校告诉我们,工程兵已经完成了初期的勘探,dòng垂直段有二百一十四米深,dòng底有活水,是一条地下暗河,我们得坐皮筏子。而且,在dòng底横向顺水六十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四个岔dòng,我们这一批人要进行分组。

我听到这里脑门就开始冒汗,老猫的话在我心里揪了起来这老家伙也太准了。

六、分组

当时的qíng况,属于勘探队方面的人一共是二十三个,四个人一组,一共四个组,剩下的人做后备队支援,每一个组配备半个班的工程兵,作掩护和背装备。

当时的建制,一个班的数量不定。

这里要区分一下,其实勘探队属于特殊技术兵种,隶属于地质勘探工程大队,而工程兵属于陆军兵种,是分属两个系统管的。相对而言,我们自然要比工程兵舒服得多,平时没有部队里的很多条条框框,并且我们都是有军衔的。

技术兵种在当年还是正规军编制,我们入伍的时候也受过严格的训练。不过,虽然如此,这几年高qiáng度的工作下来,根本不可能维持那种体质,有工程兵在身边,还是很有必要的。特别是dòng窟勘探,绳索重量很重,遇到地下断崖或者地质裂隙的时候,消耗量又很大,多几个人带绳子,可以让我们在初期走得更远。

另外显然他们还带了一些自己安排的东西,经常训练的新兵都能负重二十公斤行军三十公里以上,虽然不知道他们背了什么东西,但看他们的表qíng还是比较轻松的。

我当时琢磨着老猫的话,想混到后备队那部分人里去,先窝着看看qíng况。可恶的是排组的时候,是按年纪来的,我在里面算小的,被分在了第二组,和我同组的还有王四川和两个陕西来的,一个叫裴青,一个叫陈落户。

这两个人我也不陌生,我们在克拉玛依石油大会战的时候已经是战友,之后经常在地方上碰到,不过不在同一个单位,见面也通常是我们走他们来,彼此打个照面没什么印象。这一次总算是有深度jiāo流了。

裴青是个少白头,脸上白白净净的看着很年轻,但是头发斑白,很苦大仇深的样子。人有点小骄傲,据说学历很高,是单位的技术骨gān,平时话很少,据说还是个招惹桃花的主儿。

陈落户和他正好相反,基层实gān出来的,说普通话都不地道,我们有时候讲笑话,他听啥乐啥,整天你包社列,饿知道列,忒喝笑列。非常的有趣。可惜这人有点狡黠,看得出很有小心思,是那种机关里面的小人,我们都不怎么爱答理他。

工程兵方面和我们一起的是当时内蒙古工程兵团六连四班的五个人,副班长好像叫什么什么抗美,四个战士都是陌生面孔,相当的年轻,那时候也不带介绍的,我们就是互相敬了个礼,认了面孔就算了。

武器方面,当时副班长佩戴56式,其他四个人带着54冲锋枪,子弹都带足了。王四川跟他们说太夸张了,在南方的dòngxué里可能还有野shòu,在这里,最多有蝙蝠而已。这里的dòng内温度太低了,冷血动物待不牢,熊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爬到这种深dòng里去,唯一需要担心的倒是保暖和氧气,但是这些方面,工程兵们显得并不上心。

当然这些兵不可能听我们的,我们自己都拒绝带枪,只是绑上了武装带。装备被分类归到每一个人的身上,我带上了地质铲和地质锤等工具,感到很幸运,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用来防身的,又不会太重。王四川背了几件餐具,叮叮当当的,对组织上的意见就很大。

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一个一个被牵引器从dòng口吊了下去。那经历我至今记忆忧新,二百多米吊着下去要不少时间,一点一点,好比dàng秋千一样,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我宁可用绳子自己dàng下去,也比这么吊着利索。说实话,爬悬崖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qíng,二百多米真不算多深,在山东的时候爬峭壁比这里要艰巨很多。

因为整个喇叭dòng是曲折的,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阳光,下到三十米的地方开始转暗,dòng的方向改变,再下去只五六米就进入到一片漆黑的状态,此时可以看到下面有灯光照上来。

我一路糙糙看了看岩壁,很明显的寒武奥陶纪灰岩,显然这个dòng是一个复合dòng窟,肯定兼有溶dòng和构造dòng的特点。

很快我就下到了能够看到下面景象的位置,dòng的底部足有一个标准cao场的大小,底下全是水,水在缓缓流动。这确实是一条地下暗河,不过这在岩溶dòngxué里太常见了,我一点也不惊讶。

我还看到下面架着很多临时的铁架子,不知道是日本人当时留下来的,还是我们自己架设的。几只大型汽灯和先行运下来的东西,都堆在架子上,工程兵正在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都是一只一只折叠好的皮筏。有几只已经充好气,漂浮在水面上。

水似乎不深,很多人都穿着胶鞋站在水里,王四川比我先下去,连烟都点着了,站在一边用手电四处照dòng的内壁。

我下到底部的铁架子上,出于职业习惯,注意力马上被这个dòng里的qíng形吸引了过去,打开手电,和其他人一起看四周的岩壁。

几年前刚加入工作的时候,我感觉山dòng有一种非常特别的魅力,特别是那种未知的神秘,总让我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地方。我们搞勘探的经常把山dòng比作大山的血管,在其中穿行,有时候你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奇特的气息,你自然而然就会意识到大山是活的。

不过现在我看它的眼光就好像妇科大夫看妇科病一样,只看自己应该看的地方。

这样的dòngxué,以前在山西碰到过一个,很多地方叫这种dòng为天坑,都说是老天爷砸出来的dòng,大部分都深得要命,不过,这个dòng又和普通的天坑不同,它复杂得多。

构造溶岩复合dòng是地质构造和水蚀同时作用形成的复杂dòngxué,既有千沟万壑、怪石嶙峋的地势走向,又有极端复杂的dòngxué体系。说得简单一点,水溶dòng一般的走向是比较平稳的,如果坐皮筏子一路顺地下暗河下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地质构造dòng就很可能出现非常离谱的断层,可能顺流漂到一定的地方,突然就是一个一百米落差的地下瀑布,那就死挺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这种dòngxué的勘探,我们一般是避免深入的。

不过这一次肯定是逃不了了,我转头想提醒工程兵,最好在沟锚上绑上石头,加重重量。不过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陈落户已经在做这些事qíng了。

我跳下水去,水一直没到膝盖,透心凉,这里两边都各有溶dòng,水从一边流出来,流进另一边,看着看着,我走到王四川身后,看到他正聚jīng会神看着一边的岩壁。

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发现了我,然后示意我看看那里,我也用手电照过去,发现他看的地方的岩壁,有被抛光过的痕迹,好像覆盖了一层蜡。

接着他又用手电指了几个地方给我看,都是类似的痕迹。随即我就感觉到很奇怪,和他对视了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他:“你怎么看?”

他轻声道:“这是琉璃化现象,这个山dòng里,可能发生过一次剧烈的爆炸。”

七、一些线索

岩石的琉璃化一般发生在火山爆发熔岩流和岩石发生反应之后,需要非常高的温度,而剧烈的爆炸和焚烧也可以导致这样的现象发生。王四川的推断是基本正确的,但事实是爆炸还是焚烧,却有待考证。王四川第一感觉是爆炸,是因为日本人临走的时候,有可能想封闭这个dòngxué,一般军队的做法就是爆破山体,不过当时的huáng色炸药如果要达到这种效果,用量肯定相当多,那爆炸之后,可能半个山头都会被掀掉。我个人认为是长时间的焚烧,因为如果这里发生过大爆炸,那这个dòng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是焚烧的话,这个dòng应该被持续灼烤超过四十小时,不知道当时他们烧的是什么东西。

我们蹚水在dòng里走了两圈,暗河的深度并不平均,一脚深一脚浅的,下头有鹅卵石,用手电照水里,可以看到很多小鱼。如果换成在南方,这里绝对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可惜在北方就太冷了点,穿着胶鞋都有点刺骨。

上头的人一个一个吊下来,其他组的人我也有熟悉的,互相递烟,讨论讨论这dòng里的qíng况,具体的工作都由工程兵在做,我们也不用cao心,东西一点一点都被搬到了皮筏子上。

在这一段过程中,我们还说起了日本兵的事qíng,那几年经常有传闻在山中抓到来不及撤退的日本残兵,有的都已经和野人一样。他们不知道二战的结束,还以为依旧在打仗,不知道这dòng里有没有,要是真碰上这样的事qíng,那就有意思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南派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