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时,他的手也被握住了。那双手上同样传来这种温暖柔和的气息,让他的神智逐渐清明过来。
四肢的冰冷逐渐散去,手心的热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不是那么明显,肖云鹤猛地从这种迷茫的状态中挣脱出来,看到近在咫尺的脸,第一个反应是,秦致居然在吻他!
很清淡的吻,完全不带任何亵渎的意味,温柔的像是恰到好处的礼节。
但是在混乱之下的肖云鹤完全无法理解,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把秦致狠狠地推开。
大力之下,那柄没入秦致胸腹之间的利刃也被带出,透明的薄刃抽出,伤口似乎像是开了闸的水库一样,鲜血喷溅出来,几乎全部都溅到肖云鹤的衣服上。秦致向后退了两步,好容易才稳住身体,好让自己还能够保持站立的姿势,不显得过分的láng狈。
他看着一脸震惊的肖云鹤,想开口说点什么。
可是他说不出,喉咙里哽着大口的鲜血,满满的都是让他目眩的血腥味儿。那柄利刃上传递过来的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热度,又热又痛的也似乎能把他整个人都撕裂开来。眼前浮动的一切仿佛都是黑色的,又冷,好像无数只手在拉扯着他跌入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去,而那每一双手又都像是可以刮骨的尖刀,在耳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好痛。
他像是忽然间明白了樊煜说的话,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
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喂!秦致!”
简简单单的声音,却又硬生生的把他拉回了现实。
不知道为什么,肖云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慌了。手下的利刃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也刺痛了他的内心深处,让他立即将那该死的玩意儿远远地抛出。可是眼前秦致那副明显是由自己造成的快死的模样,让他整个人都笼罩上一种难以言喻的qíng感。
而偏偏这个时候,秦致还对他笑了笑。
肖云鹤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他在说对不起。
他到底在和谁在说对不起!和谁!
肖云鹤伸出手去,想去扶他,没想到却被秦致抬手挥开。旧楼里的幻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天,半空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漩涡深处挣扎着爬出一张张扭曲而诡异的面孔,却又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拖了回去,发出凄惨的哀嚎。
秦致抬手做出法诀,低声喝道:“雷光猛电,欻火流星,九天敕命,破!”
半空中传来低低的闷响,乌云压境,似是从天外滚滚而来。那些在漩涡里挣扎着的厉鬼发出尖锐的叫喊,刺得肖云鹤的耳膜生疼,总觉得自己在下一秒就会变成一个聋子。天地间的异象让肖云鹤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而就在下一秒,一道惊雷已经破云而出。
雷霆万钧的气势,带着无可比拟的速度和威仪,瞬间就将黑色的漩涡碾灭在天地之间。
而那雷头似乎去势不减,直直地朝着两人所在的地方跌落。在肖云鹤反应过来的时候,秦致已经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周围布下了一道幽蓝色的屏障,而最后落入肖云鹤眼里的,就是那一道斜劈而下的惊雷,将秦致整个人当胸穿过的惨况。
尘土飞扬,建筑的残骸在大力之下粉碎的更加彻底和迅猛,砖石纷纷落下,瞬间将那一幢旧楼夷为平地。
☆、第十八章
砖石砸中背后的剧痛让秦致再也撑不下去,一直qiáng压在嗓子里的鲜血在外力的作用下喷涌而出,嘴角鲜血长流,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不省人事。
秦致这一晕,就晕了大半个月去。
其中的过程略过不谈,单说他醒了之后,闻讯赶来的秦瑶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哭得那叫是一个天昏地暗。
秦致摸了摸妹妹头顶的发旋,有点好笑的看着姑娘家家的一群人的围观下哭的梨花带雨,拿袖子给她抹了抹眼泪,本来想安慰两句说我这不是没事儿么,结果一开口嗓子gān的要命,连话几乎都说不出来,差点又把秦瑶吓得再嚎啕大哭一次。
秦瑶在他身边腻歪了半天,就差把他捧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看了,总算确认自家大哥这算是活过来了,才一脸半哭半笑的表qíng被伍chūn行带回到学校里去。
其实小伍也挺生自己这个师傅的气的,有什么事儿都不跟家里联系,还是在警察通知了他们之后才知道他这是出事儿了。消息刚一传来的时候秦瑶整个人都被吓懵了,眼泪哗啦一下就掉下来了。伍chūn行本来还安慰秦瑶说你往好处想想,结果自己一看也是吓得不轻,然后大致明白出什么事儿了之后除了担心就是埋怨,本来都开学了,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思上课,才刚开学俩人就整天下了课就往外头跑,知道的说是他俩去医院了,不知道的老师还差点跟他们俩闹了脾气。
不过好在,人已经没事儿了。
秦致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晕了多久,不过显然他这一清醒闹出的动静也是不小,警局那边有罗树人和沈恒过来探望,罗树人打了一通官腔,暗里头的意思就是无论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对外说起。沈恒是代表肖云鹤和舒凌来的,舒凌据说是被派出去办案子了,一时之间回不来,肖云鹤也一直没出现,沈恒没说为什么,不过这也在秦致的意料之中。
反正换了自己,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来说什么吧。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像是忽然理解了一种已经被自己刻意忽视掉了很久的感受。
不过自己居然福大命大的还没死成,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保命红绳,秦致大约也能猜到发生了些什么,随手解下那截红绳扔到枕边,这才慢悠悠的对背手站在窗前须发皆白的老者笑道:“你明知道这玩意儿对我没用,何苦多此一举呢。”
“我知道不代表别人知道,”老者叹了一口气,踱步过来,拈起那条红绳看了看,才说,“不过是给别人讨个安心罢了。”
“也是。”秦致笑笑,这才佯装正经道,“恐怕这次我少不得要重谢你一次了。”
老者并没有理会他这句带着点玩笑意味的话,反而沉下脸来一脸肃容道:“这话我说许是不大合适,不过你这次做的实在是太欠妥当了。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好歹也得顾念着点别人的感受。瑶瑶那丫头不吃不喝的守了你好几天,要不是你那个小徒弟还能劝上两句,眼下就是你俩一块躺在这儿了。你既然做了这个哥哥,就不能不替瑶瑶想想。”
“我当时哪里想那么多了……我要是不破那阵鬼门一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不明不白的死了。”似乎不想在自己这件事做得算不算妥当这个问题上纠缠,秦致随口带过了话题,“你看过了这么多天我也没来得及问,到底什么风把你给chuī过来了?我还以为舒老先生这就打算一辈子匿在山头里不出来了呢。”
老人正是舒良平,面容清矍只衬出一双温和却又深邃的眼睛,穿着一身象牙白的唐装,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还不是你知会了罗家的那小子,不然我从哪儿能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舒良平又是叹气,“本来我还没惦记着,罗家那小子要了我一句保就说没事儿了,可我不放心,随手给你卜了一卦。”
“结果呢?”
“大凶。”舒良平一双眼睛盯住他,似乎要直接看到秦致的心里去,言语中苛责的意味又重了些,“别跟我说那些虚的,就算没出这事儿你也该在意着,你最近命星衰弱之势太盛你说你什么都没感觉出来我都不带信的,yīn时yīn地本就是忌讳,都这样了你还什么都不准备的就往那地方凑,你是怕你那点阳气不够被别人耗的么。你招天雷还可以说是qíng势所bī迫不得已,可你分出去大半条命去保护别人自己硬抗着又算是个什么事!”舒良平冷哼了一声,“罗家那小子虽然有点道行但是还保不住你,我那学了点皮毛的孙子更不中用了,你倒是说说,你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和看不看得透没什么大关系,”秦致显然更不想纠缠这个问题,反倒像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低声说,“你以为谁能叫我费这么大力气,是他跑出来了。”
医生护士还有闲杂人等都已经被秦致需要安静为由请了出去,此刻房间里只剩下舒良平和秦致,两个人说话也就随意多了,一些不该放在明面上的话题自然也少了几分忌讳。听了秦致的话,舒良平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确认了一句:“真的?”
“不然呢?没想到我扔了半条命在云锦山也没能镇得住他,不过看他那架势似乎也只是跑出来个虚影而已,还成不了什么气候,不然早直接过来找我gān架了。”秦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宜家那儿他也真是费足了心思,也幸亏天时地利人和他没占全,要是再多耗上个几十年我可就没这么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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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了,这副皮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
“九鬼封魂……也亏得他能找出第二个yīn的那么邪气的人了。”秦致把目光转回去,倒是很不在意曾经加在他身上的那个yīn得邪气的评价,“不过……我还不知道那个喻靖是什么来头。”
“那是个四柱全yīn的命格。”舒良平沉沉地说,“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生活不太遂意罢了,不过我让罗家那小子查过了,主要是因为那个喻靖,他死的那天,恰好是三破日。”
“三破日……”秦致的神思恍了恍,“好几十年一次,也难为让他这么个人赶上了。他的事我倒是知道一点,死前怨气太深,也难怪了。不过能想到拘了这个魂来做九鬼封魂,他倒是筹划了很久。”冷冷笑了笑,秦致再不作他言。
“没想到是他……不过眼下看着他似乎也没什么后招了,你也可以放心点。”舒良平虽然是这么说,但显然,心中的大石也不算放下,“我且问你,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嗯?不是他。”秦致的眼光远了远,不过没有选择隐瞒,“是肖云鹤。”
“那个警察?”
“你们见过了?当然,被自己的东西伤了,我那是咎由自取。”秦致倒像是很不在意自己受伤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欠他的。”
“可他……”
眼看着舒良平又要说点什么,秦致急忙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良平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清楚肖云鹤不是衡青,喝了孟婆汤入了轮回道总归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你有本事我知道,可是为了我这种人再泄天机,就不值得了……换了你,你也得为你的后人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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