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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云鹤忽然觉得难过，连忙道：“恒叔……”
“得了得了你也甭说了，好容易案子破了你这是gān嘛呢。”沈恒挥了挥手，“去去去赶紧给我拿个苹果过来，那边儿水龙头冲冲得了。”
肖云鹤依言从塑料袋里翻出个苹果，拿门口水龙头冲了冲，递给沈恒。
他郑重道：“恒叔，等这事儿真的了了，我一定把这事儿跟你说明白。”
沈恒像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似的，咧嘴道：“gān嘛呢你，我倒把你弄的不自在了。”
肖云鹤拉开椅子，却看见沈恒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口袋里，隐约露出一只银白色锡纸叠的纸鹤。
肖云鹤想起沈恒办公桌抽屉里的那一铁盒子压平了的锡纸，扶着椅背的手微微一抖。他找了个借口离开病房，神经连带着胃又像是在断断续续的痉挛，心里像是缺了点儿什么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不知怎么想起沈菁菁当初那一大罐子的纸鹤来，被记忆里的场景刺的发疼。
肖云鹤走出病房，秦致正在外等他，肖云鹤似是不堪重负，将额头抵在秦致的肩膀上，悄悄握住他的手的同时，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还是很苦bī的……
_（：з」∠）_
☆、第三章
秦致任由他靠着，也不说话。肖云鹤闭着眼睛，又想起沈菁菁来，她漆黑的长发带着洗发露好闻的香气，哪怕是糙稿纸上的字迹也显得整齐和娟秀，炎热的夏天里她蹲在水果摊前神qíng认真的挑一个西瓜，买回家后一刀下去裂开一道狭长的fèng隙，从里面飘出水汽蒙蒙的甜香，再gān脆利落的切下一角用刀尖挑去附着在鲜红瓜瓤上的西瓜子，笑吟吟地递到肖云鹤的手上说赶紧吃吧。
可这样的沈菁菁，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肖云鹤沉浸在这样遥远的记忆里，也说不清到底是想抓住些什么，他合上的眼帘有些微微发抖，好在他此刻还能从秦致这里得到一些安慰。
秦致看得出他难过，也明白沈菁菁沈恒对他而言的意义。
医院的走廊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很安静，医生护士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旁走过，走廊里还有很多长吁短叹的病人和家属，又显得很嘈杂。
直到乔源声音的突然闯入：“哎我说云鹤……”
话没说完声音却哑了一半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噎得难过。
肖云鹤抬起头来，脸上的表qíng已经恢复了正常，淡淡道：“怎么了？”
乔源“呃”了一声，yù盖弥彰的左右张望了一下，才说：“也没怎么……就是那谁，谷莲，据说她今天遗体火化。”
“你怎么知道的？”
“林涵跟我说的……她在B市呢，说是跟江纯云，就她们组长，代表十字路口论坛过来的，跟谷莲告个别什么的。谷莲那本小说说是已经二次印刷了，卖得挺好的，她今天火化的消息有人在论坛上发帖了，应该是她男朋友发的，有些她的读者也会跟过来看看吧，B市警方没准也得去人，刚才林涵跟我打电话说这事儿来着。”
当初肖云鹤和沈恒来B市那天发生了太多事，自从颜回生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就已经无暇去顾及谷莲的状况，只是知道她应该是活不成了。这件事后来到底是怎么处理的肖云鹤其实也并不清楚，那天他从B市赶回来之后心思就已经不在这案子上了，只清楚这案子在自己这边是乔源负责收的尾，至于细节到底如何，其他人都忙的人仰马翻的也都不太清楚，更没心思去问。
肖云鹤和谷莲jiāo谈的那份录音其实还一直压在肖云鹤的手里。谷莲这案子其实很难有个结果，她当初说的没错，警方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确实与那四起谋杀案有关，她与那四名死者有网络恩怨是事实，但是要作为证据那就是虚的。谷莲是个双腿截肢的残疾人，她要是想离开B市，坐火车飞机需要实名制，坐长途汽车的话她一个残疾人被人注意到留下印象的可能xing肯定要比一个健全人要大得多，但实际上直到现在警方也没有收到在这方面的反馈。就算调查，也只能得出“在四名死者的遇害时间里谷莲的确是呆在B市根本就没离开过”的这个结论，哪怕谷莲现在还活着，也承认了这四起谋杀是自己所为，那在犯案手法上跟普通警察也根本说不通。
谷莲案子的收尾乔源负责了一部分，主要是针对谷莲那个“竹凉席”的账号和那篇《他乡》与十字路口论坛的问题，而与四起凶杀案有关的部分还是B市重案组接手之后再进行的后续处理。谷莲在四起谋杀上虽然有充分的动机，但她在谋杀发生时的不在场证明又太充分，没听到谷莲亲口承认谋杀的B市警方自然不能说谷莲就是这四起凶案的真凶，而谷莲的男朋友章书亦和好友蒋姝经过调查之后也没有作案的条件，因此这四起谋杀案也只能照原样打回。叶熙的坠楼还是以意外结案，洪宁雅与孟薇的谋杀案也以流窜犯罪分子随机犯案为调查方向暂时搁置下来，而吴瑜晨那起xing质恶劣的谋杀则是必然要以悬案作结了。没有那份录音作为辅证，肖云鹤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谷莲的死讯与那四名管理员确认死亡的消息，几乎是同时被人发布在了十字路口论坛的讨论版上，除此之外还有江纯云和林涵联合发布的对于当初涸泉全文抄袭一事的澄清贴。谷莲的死讯是由谷莲的男朋友章书亦注册账号发布的，随帖附上的是B市总医院开具的谷莲的死亡证明书，死亡原因是内脏大量出血造成的全身器官衰竭；四名死者的死讯则是以十字路口论坛的名义发表的讣文。当初乔源查案的时候就已经揭破了吴瑜晨她们当初对涸泉抄袭的污蔑，这件事qíng林涵和江纯云是知道的。谷莲死讯传来的时候，林涵出于内心的那一点正义感实际上是很想给谷莲在抄袭这件事上平反的。后来警方考虑到这四起案件分散在全国各地，四名死者之间的关联也没有对外公布，舆论方面也并没有什么很坏的影响，也就默许了林涵在这件事上的打算。
江纯云原本就很欣赏谷莲，也是在谷莲抄袭事件闹出来之后，面对着那一堆“确凿”的证据为数不多还相信着谷莲的人之一。作为一个编辑，她是很惋惜谷莲的才华的，如今谷莲已经死了，那本闹出抄袭事件的《清净塔》也就成了她的遗作，自己的作品能够正式出版，是谷莲生前作为一个写手最大的愿望，这本《清净塔》是她唯一正式出版了的作品，然而带给她的不是荣誉也不是心想事成的满足感，甚至说可以说是一个噩梦了。
谷莲的死被认定为某种疾病恶化后的不治，那四名管理员的死则很有些语焉不详的意思，短短的一段讣文里只用很小的篇幅简略带过了四人已死的消息，原因也很模糊的写着“因为某些令我们感到遗憾的意外”云云。网络上人与人的关系很近又很远，一次xing爆出五个人的死讯已经是很劲爆的消息了，再加上随后由十字路口论坛官方发布的对于涸泉抄袭事件的澄清帖，里面详尽列出了乔源从技术层面对于当初那个所谓“原文发表页面”作伪的解释，十字路口的讨论版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基本已经被这件事给刷版了。最常见的讨论就是这五个人的死一定不简单，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等等，然而连警方都尚无定论的案子，在网上就只能成为一桩为人谈资的网络悬案罢了。
谷莲和四名管理员的死讯很好地转移了网友的视线，谷莲以竹凉席名义发表的那篇《他乡》，也在有关这五人之死层出不穷的推理之中在十字路口论坛悄无声息地消失。林涵登陆了谷莲竹凉席的账号，在版务贴中留言申请删除了《他乡》全文，这篇小说就像是被投入平静水面的一块大石，让故事内外的人湿淋淋地溅了一身láng狈的水之后，沉入到水面底下，随着热度的消减也逐渐不为人所知。
谷莲的名誉得到了恢复，遗作大卖，再加上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又给她罩上了一层病亡的幌子，一时之间“被人污蔑继而郁郁而终的悲qíng写手”身份跃然纸上，今天谷莲遗体在殡仪馆火化，闻讯想来送她的人也自然是不少了。
“还去看看不？”乔源问道。
老实说肖云鹤对谷莲的看法有点儿复杂，谷莲不惜做到这个地步的理由他理解也不理解，他并没有可以称之为信仰的东西，但是他有不择手段也要做到的坚持。
“那就去看看吧。”肖云鹤看了一眼沈恒的病房房门，很快说道。
乔源也跟着他看了一眼，又说：“那我问问凌子他们。”
谷莲的遗体告别仪式是在下午两点，到场的大约有一百来人，其中有不到二十个是和谷莲沾亲带故的长辈或者同辈，十字路口派来参加遗体告别仪式的编辑和工作人员大概有五六个人，主要就是江纯云和林涵，还有就是四五个B市重案组这边的警察，剩下的大部分就都是谷莲生前的读者们了。林涵是看见乔源了稍微往外挤了挤跟他打了个招呼，肖云鹤并没有离得太近，隔着乌压压的人群也看不清谷莲的样子，只依稀看见她jiāo叠放在小腹位置的双手下，压着本书。
谷莲的父母均是一身黑衣，白发人送黑发人，谷莲的母亲哭的尤其伤心，几乎要站不住。后来从人群里出来个约么二十来岁的青年，搀了谷莲的母亲一下，两个人说了几句什么，谷莲的父亲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三个人抱在一起。
那是谷莲的男朋友章书亦。
肖云鹤目光一错，有些意外地在人群中看到了罗树人。
秦致先于肖云鹤注意到了他，罗树人也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对着秦致略一点头算打过了招呼。
肖云鹤道：“他也来了。”
想了想，又说：“他们家老四的儿子……”
“那是他们罗家的事，有罗树人的身份在，他说这件事qíng况特殊，B市警方恐怕也不会死抓着不放。”秦致说。
“知道的还真不少。”肖云鹤看了他一眼，“还明白我说的是谁。”
“猜也能猜出来了。”秦致说，“罗家在处理这件事上的手段还算是不错，他们家那些老毛病也是时候改改了，再这么下去未必就不会出现第二个罗颂斌，他们家可经不起再来这么一回。”
“罗树人……”肖云鹤道，“那他们罗家上下现在对你都挺客气的？”
“还可以吧。”秦致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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