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一团皱巴巴的油纸,从自己的手里到秦致的手上,等确认秦致拿稳了,忽然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似的,朝着二人背后的方向狂奔而去。
秦致率先起身,想追上他。
欧阳陵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从脸色上就能看出她的心qíng简直可以用糟透了来形容,整个人透着一股随时会迁怒他人的戾气,像是一只被刺激到bào怒边缘的shòu。
她看了秦致一眼,秦致被她这么一挡,再想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却已经找不到了。
欧阳陵径直走过秦致回到自己的铺位准备坐下,却忽然像是触电似的,整个脸上浮现出一种惊疑的神色,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下便站在那儿不动了。因为有小隔桌挡着,肖云鹤看不清楚她脚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却能依稀分辨出是有团和车厢白色地面对比分明的,黑乎乎的东西。
午餐的时段已经过了,负责列车清扫的工作人员也推上了车,一路回收着旅客们在午餐时段制造的各种垃圾。负责回收垃圾的清洁工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围着一件不算gān净的白色围裙,面相显得有点儿凶,一直很不耐烦的重复着“让让,都让让”并收敛着垃圾。周围的乘客见到推车的来了,纷纷拎起搁置在一旁的泡面盒子或者其他食品的包装袋扔进她的垃圾回收车里。
欧阳陵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她站的位置正好挡了清洁工的路,那清洁工喊了她几声,看她没反应已经有些恼了,还是之前跟秦致他们攀谈的那个大婶拉了欧阳陵一把,欧阳陵这才回过神来把路给清洁工让开。
那清洁工很不高兴,瞥了一眼欧阳陵脚下,皱眉道:“哪儿来的那么些头发啊。”怪恶心的。
欧阳陵这才急慌慌地蹲下身把那一团东西捡起来,肖云鹤这才看清她抓在手里的是一团头发。不像是假发,但很没光泽,发质看起来gān且易断,欧阳陵就这么随手一抓,便已经七零八落地断掉了许多。
肖云鹤不记得他们和欧阳陵的chuáng位之间有这么一团头发,看欧阳陵的表qíng也知道了,也不会是她带着的。
欧阳陵的嘴唇抖了抖,先前的沉稳和气度都不见了,肖云鹤觉得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刚才……有什么人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H大是我编的来着(捂脸
☆、第七章
欧阳陵的声音有点儿发慌,那团头发像是拧成了一条无形的绳子勒在了她的脖子上。肖云鹤看了一眼她抓在手里的那团头发,墨黑的颜色很纯,但是质地很粗糙,像是营养不良似的gān枯和没有光泽。欧阳陵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有谁来过?”
欧阳陵瞬间的失魂落魄让不少人把目光都转向了她,还有不少人是盯着秦致和肖云鹤瞧的。欧阳陵的chuáng位和他们对着,中间只隔了一个那种可以活动的小隔桌。这趟列车的卧铺车厢都是上下铺的配置,欧阳陵在下铺,在他上铺的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驴友,是和七八个朋友一块儿出来旅游的。说是订票的时候少订了他的那张,后来再订他就一个人被甩到这个车厢来了,本来是想和他那帮朋友附近的人换铺的,但人家不乐意,也没办法,今天早晨一起chuáng就去隔壁车厢跟他朋友聊天打牌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那刚才可能看见有什么人的也只能是秦致和肖云鹤了,而且欧阳陵那种大惊失色的样子,让人觉得应该是件挺严重的事儿。
欧阳陵抓着那团头发,抬起头来又用眼神剜了他们一眼。肖云鹤觉得这躺枪躺的真是飞来横祸,但实际上刚才来过的也只有那个奇怪的如同鬼魅的男人,也不能说跟他们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欧阳陵瞪了他们俩一眼之后总算稍稍冷静下来,回过身去单手从自己的旅行包里翻出个黑色的塑料袋,把这一团头发给裹了进去。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很古怪,本来围观群众还以为欧阳陵是丢了什么东西,可现在一看是多了一团东西还是一团有点儿恶心的头发,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欧阳陵也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欧阳陵裹了那团头发之后非但没扔掉反而把它收了起来,之后才在自己的铺位上坐下。她支起腿,手肘支在腿上撑着额头,一张脸上还隐约有一丝急促的红cháo。秦致用眼神示意肖云鹤坐下,肖云鹤坐下之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致手里的那团油纸已经不见了。
秦致看了一眼有些失态的欧阳陵,忽然道:“刚才的确有人来过。”
欧阳陵猛地抬起头,急声问道:“什么人?”
“年纪大约在三十到四十的中年男人,短发,带一点儿自来卷,嘴唇左边有颗黑痣,穿黑色棉衣。”秦致简单描述了一下那个男人,又静下来去看欧阳陵的反应。
在听到“年纪大约在三十到四十”这个描述的时候欧阳陵的神qíng还显得有些茫然,然而自来卷短发和嘴角黑痣的特征一说,欧阳陵的神qíng却在瞬间清明了起来,脸上的表qíng有些悲喜莫名,但是紧接着浮现在她眼底的又是一种迷惑,之后又像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秦致看着她沉默,直到欧阳陵再次抬起头来,用一种很慎重的口吻问道:“他看上去真像是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她的语调不像是bī问,可以说她对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都是一副很困惑的样子。秦致又确认了一次她的询问,却没对她透露那个男人仿佛耄耋老朽一样的声音,肖云鹤觉得秦致这是有自己的考虑,也没有说什么。
欧阳陵低低地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之后……他去哪儿了?”
秦致指了一下他们背后的方向,欧阳陵有些难以置信的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又开始有点儿不稳:“你骗人。”
她刚才就在那个方向的车厢连接处跟人打电话,那个男人的装束和举止都很奇怪,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出现的话没理由只有他们两个人注意到,更何况是就在那里的欧阳陵。肖云鹤刚才就觉得很奇怪了,从那个男人的忽然出现,到他哆哆嗦嗦的掏出东西来,再加上最后的逃跑与消失,他一系列的举动简直就是怪异到了极点,但好像都没人注意到似的。车厢里不挤,但也绝不宽敞,车窗那边也有人在,那男人身上又有股刺鼻的味道,总会让人下意识的朝他看一眼又或者躲开的。但是刚才欧阳陵发现那团头发问刚才有什么人来过的时候,竟然没一个人站出来说看见过那个男人。
再加上伴随着那个男人出现传来的yīn冷感与土腥气,肖云鹤实在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简单的jīng神病人。
而且看欧阳陵的表现,她应该是认识那个男人的。男人嘴角黑痣的特征还算明显,熟悉的人凭这个特点就能判断出到底是谁了,欧阳陵的反应则更偏向于她根本没想到那个人会在这里出现。
秦致没对欧阳陵的那句“你骗人”作出回应,欧阳陵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紧紧地咬着下唇,有些坐立不安的在位置上摇晃,而后她拿出手机,皱着眉像是编辑了条短信。选择发送之后神qíng才略微有些松动下来。
她站起身,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谢谢”,朝着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肖云鹤莫名其妙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秦致却弯下腰来,隔着纸巾拈起了几根掉落在地的头发。
肖云鹤疑惑道:“你gān什么?这头发怎么了?”
那根头发上隐约有种烧糊了的气息,并不难闻,但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秦致手托着纸巾,却没让肖云鹤去碰,只是让他凑过来看了看。肖云鹤端详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是真的。”
“真的……”他又说,“那么多真头发是哪儿来的?”
秦致却已经把包裹着头发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收到了口袋里,说道:“再等等看。”
欧阳陵去找了列车长,撒起谎来却还做不到信口胡来仍旧有点儿脸红,言称自己离开座位去接电话的时候被人偷了东西,但好在有人看见了小偷的模样,因此希望乘警可以帮忙她找到小偷寻回失物。欧阳陵所谓的“小偷”自然是秦致和肖云鹤看见的那个男人,至于到列车长具体询问她丢了什么的时候,欧阳陵下意识地回答说自己是丢了钱包,还故意说钱包里有身份证银行卡一系列很重要的证件,言辞恳切的希望乘警帮忙。
列车长却觉得欧阳陵说这话时候的表qíng不大对,火车上,尤其是卧铺上被偷个东西什么的并不算是偶然事件,列车长当然也接待过其他要求帮忙寻找小偷或者寻找失物的求助,无一不是火烧火燎的,唯独欧阳陵从一开始就遮遮掩掩的,许多细节的地方语焉不详,唯独说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倒描述的很清楚,至于说那个目击到了小偷的人,列车长当然没见他跟着欧阳陵一起过来,这么前后一分析,列车长也能大致推断出欧阳陵的目的恐怕是找人,而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想找到自己丢失的钱包了。
但推测也只能是推测,断没有在没证据的qíng况下就直接说人家是胡说八道的道理,况且欧阳陵想找人的那份急切倒是真的,又一副很不安的样子,列车长略一忖度,也就点了头,用无线广播通知了负责车厢安全的乘警,让他们仔细看看有没有和欧阳陵描述相符的人。
结果当然是没有。
那个人仿佛从没在这趟列车上出现过似的,乘警询问了几个乘客也都说没见过这么惹眼的人,列车长无奈地对欧阳陵摊摊手示意下头的反馈你也听见了,不是我们不帮你找是真的没人见过这么个人,您就认了吧。
欧阳陵本能地怀疑起说看见这么个人的秦致,但又觉得萍水相逢秦致不太可能知道那么多内qíng,没理由能早有预谋的描述出那个人的样貌,而且真说起来还是自己先对他们找的麻烦。因着家学渊源,欧阳陵看得出秦致手里的那本线装肯定不是如今附庸风雅的仿品,然而她一路上只是观望,并没有近距离观察过,更不要说亲自上手去感受一下纸张的触感,说实话她对自己的判断也持怀疑态度,毕竟如果真是宋代的印本,能保留到今日已属罕见,哪还能不被人知道些风声,况且H大在这方面的消息从不闭塞,所以她对秦致的那一番话还是试探居多,本来是想看他接下来的反应的。
肖云鹤猜得没错,欧阳陵的确是把他们两个当盗墓贼看了,理由就是如果还有这样的古本传世,那十有八|九都会是随葬品,能拿到随葬品的人多半就是盗墓贼,再不然就是他们两个跟那些地下古董jiāo易的暗线有些联系,背景总不会太清白。
52书库推荐浏览: 顾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