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近来长和了尘长老在一起,听了不少佛理,心中那股戾气少了许多,此刻身处这地下佛堂圣地,忽然产生了一种乏累的感觉,一时间心中对倒斗的勾当,有种说不出的厌倦,只希望这次能够顺顺当当地找到雮尘珠,了却大事,日后就随了尘长老在古刹中清修,度此余生最好。
但是这种念头转瞬即逝,鹧鸪哨心中比谁都清楚,这时候万万不能有一丝松懈怠慢,眼下要集中全部jīng力,找到西夏藏宝dòng的入口。
这般边走边想,就行至后殿,果然不出了尘长老所料,后殿更是宏伟,一座由七宝装点的巨大石佛横睡在殿中。
一般的大型卧佛都是依山势而修,有的是整个起伏的山峰经过加工,更有天然生成的佛态,其大矗天接地,其小又可纳于芥子之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不表示了佛法的无边无界。然而后殿中的这尊巨大睡佛,比起那些以山脉修成的,可就小得多了,但是和一米多高的常人相比,又显得太大了,其身长足有五十余米,大耳垂伦,安睡于莲台之上。
睡佛殿中两侧各有一个青瓷巨缸,里面满是已经凝结为固体的“郁螶① 龙蜒膏”,这种灯油可以连续燃烧百余年不灭,供奉给佛祖的长明琉璃盏,也是用这种灯油,但是现在早就油尽灯枯了。
睡佛殿中还有许多石碑,刻的全是繁杂无比的西夏文,应该都是些佛教典故之类的碑文。鹧鸪哨前后转了个遍,最后把目光落在大睡佛身上,对了尘长老说道:“这睡佛姿势不对,弟子认为其中必有古怪。”
了尘长老看罢多时,也觉得睡佛有问题,说道:“嗯……你也瞧出来了,不愧是搬山分甲的高手。这佛头是个机关,看来那藏宝dòng的秘道,就连在这佛头上了,这机关的构造一时之间还瞧不明白,动它的时候小心会有危险。”
鹧鸪哨领了个喏,双手合十,对睡佛拜了两拜,然后飞身跳上佛坛。只见那睡佛的嘴唇上有条不太明显的fèng隙,似乎可以开合,若不是摸金搬山的高手,根本不会留意到这处细节。佛口很可能就是通道的入口,而且一旦触发,就会有飞刀、暗箭之类的伤人机关。鹧鸪哨仔细端详了一遍,就已经对这道机关了如指掌了,入口处应该不会有什么暗器,只不过是一个套桶式的通道接口,于是招呼美国神父托马斯帮忙,两人扳动莲花坛中间一层的花瓣。
猛听喀嚓嚓几声闷响,睡佛的巨大佛口缓缓张开,睡佛是面朝大门,佛口中垂直地露出一个竖井,竖井壁上安有悬梯,可以从梯子攀援向下。
托马斯神父看得莫名其妙,连连赞叹太神奇了,这回不用鹧鸪哨动手,就主动要爬进竖井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名堂。
鹧鸪哨知道这藏宝dòng原本是处西夏重臣的坟墓,后来掩藏了西夏宫廷的奇珍异宝,要是埋死人的地方也就罢了,墓室内放了这么重要的珍宝,必定有极厉害的机关。让美国神父先进去等于让他去送死,这位神父为人不错,鹧鸪哨不忍让他就此死在墓道之中,便把他拦在身后,让他跟着自己,了尘长老断后,按这个顺序下去。
西夏古墓几乎没什么盗墓者接触过,里面特殊xing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其受汉文化影响深远,只好进去之后凭经验走一步看一步了。了尘长老知道鹧鸪哨是分丘破甲的行家里手,有他在前边开路,步步为营,必不会有什么差错。
鹧鸪哨为了探测下面的气流,将马灯jiāo与了尘长老,自己把磷筒装在金刚伞上。金刚伞是摸金校尉用来抵御墓中暗器的盾牌,通体钢骨铁叶,再qiáng劲的机孥也无法穿透。磷筒是一种探测空气质量与照明合二为一的装置,拿现代科学来解释的话,可以看作是一种生物光,就像萤火虫或一些会发光的海洋生物。磷筒里面是用死人骨头磨成粉,配上火绒红艾糙的碎末,点燃之后发出蓝色的幽冷光芒,可以维持半个时辰。
鹧鸪哨以磷光筒照明,下面用飞虎爪坠着金刚伞护身,沿着梯子慢慢下行,不多久便觉得胸口憋闷,看来这下边是处封闭的空间,若不是用了秘药,一定会窒息昏迷摔下去跌死。
鹧鸪哨抬头问上面的了尘长老与美国神父怎么样,是否需要先上去,等下面换够了气再下来,那二人示意无事,这种qíng况还在忍受范围之内,已经爬了一多半了,就接着下到底吧。
鹧鸪哨等人向竖井下爬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①,就下到了底。
竖井下四周都是冷森森的石墙,非常gān燥,鹧鸪哨举着磷光筒一转,想看看周围的状况,忽然对面悄无声息地转出一位金盔金甲的武士,横眉立目,也不搭话,双手抡举锋利的开山大斧,对准鹧鸪哨兜头便剁。
第二十六章 白骨鹧鸪哨应变神速,在竖井中见忽然有一位金甲武士举着开山大斧要劈自己,立刻大叫一声,身体向后弹出,贴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同时撑开金刚伞护住头脸,二十响的镜面匣子也从腰间抽了出来,枪身向前一送,利用持金刚伞的左手撑开机头,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姿势,用枪口对准了对面的金甲武士。
鹧鸪哨刚才因何要大叫一声?盖因外家功夫练到一定程度,如果做激烈的动作,就会身不由己地从口中发出特异声响,这是和人体呼吸有关,如果不喊出来就容易受内伤,并不是因为害怕得大喊大叫。
但是鹧鸪哨吼这一嗓子不要紧,把还没爬下梯子的神父托马斯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鹧鸪哨听头上风声一响,知道有人掉下来了,急忙一举金刚伞,把掉下来的美国神父托了一下,好在并不太高,托马斯神父被金刚伞圆弧形的伞顶一带,才落到地上,虽然摔得腰腿疼痛,但是并无大碍。
与此同时,鹧鸪哨也借着蓝幽幽的磷光,瞧清楚了那位手举开山大斧的金甲武士。原来是一场虚惊,那武士是画在石墙上的僻邪彩画,不过这幅画实在太bī真了,色彩也鲜艳夺目。那武士身型和常人相似,面容凶恶,须眉戟张,身穿金甲头戴金盔,威武无比。而且画师的工艺jīng湛到了极点,金甲武士的动作充满了张力,虽然是静止的壁画,画中的那种魄力呼之yù出,冷眼一看,真就似随时会从画中破壁而出。
这时了尘长老也从竖井中爬了下来,看了那武士壁画也连连称绝。了尘长老与鹧鸪哨二人,仔细看了看那壁画上武士的特征,可以断定这位金甲将军是当年秦国的一员大将,名为翁仲,神勇绝伦,传说连神鬼都畏惧于他。唐代开始,大型的贵族陵墓第一道墓墙上都有翁仲将军的画像,就像门神的作用一样,守护陵墓的安全。
但是这种bào露在陵墓主体最外边的彩色画像,很容易受到空气的侵蚀,年代久了,一见空气画中的色彩就会挥发,而且盗墓者倒斗的时候多半是从古墓的底部或者侧面进入,很少会经过正面墓门,所以对这位传说中的守墓将军翁仲也只是听说过,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便不免多看了几眼。
鹧鸪哨对了尘长老说道:“师傅,这西夏人的墓xué果然是受中原文化影响深远,连古代秦国的将军都给照搬过来了。看来这画有守墓将军的墙壁,应该就是通天大佛寺下的古墓石门,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玄门了。”
了尘长老举起马灯,看了看那面画有翁仲的石墙,点头道:“墙上有横九纵七的门钉,确是座墓门……”了尘长老话音未落,只见那石门上的金甲翁仲闪了两闪,就此消失。
托马斯神父进了这yīn森可怖的地道,正自神经紧张,忽见在马灯的灯光下,墙上的金甲武士忽然在眼皮子底下没了,大惊失色,连连在胸口画着十字。
了尘长老对托马斯神父说:“洋和尚不必惊慌,这里空气逐渐流通,那些画上的油彩都挥发没了,并非鬼神作祟。”
托马斯神父惊魂未定,只觉得这地方处处都透着神秘诡异的气息,就连全知全能的上帝大概都不知道这石门后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今天被这两个中国人硬带进来,可真是倒霉透了,说不定这地下的世界是通往撒旦的领地,又或者里面有什么láng人、吸血鬼、僵尸一类的。托马斯虽然是位神父,而且信仰坚定,但是始终改不了面对黑暗时的恐惧感,他心里也经常自责,认为大概还是自己的信仰不牢固,今天这次遭遇也许是上帝对自己的一次试练,一定要想方设法战胜自己畏惧的黑暗,然而这种与生俱来的心理是很难在短时期内克服的。
鹧鸪哨没空去理会美国神父此刻复杂的心qíng,仔细查看了一下古墓的玄门,知道这是一道流沙门,这种墓门的设计原理十分巧妙,墓门后有大量的沙子,安葬墓主之后,从外边把石门关上,石门下有轨道,石门关闭的时候,带动门后机关,就会有大量沙子流出,自动回填门后的墓道,用流沙的力量把石门顶死,整条墓道中也被流沙堆满,这样在回填墓道的同时,也给墓门加了道保险,石门虽然不厚,却再也不可能从外边推开。
不过随即鹧鸪哨与了尘长老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这个细节很容易被忽视,就是石门下的fèng隙,没有散漏出来的沙子。因为玄门不管做得多巧妙jīng密,门下由于要留条滑轨,所以必定有一点fèng隙,流沙门关闭的时候,总会有少量的细沙在fèng隙里被挤出来。
这个没有细沙的痕迹,很明显地说明门后的流沙机关没有激活。如果说是按照死者入葬的qíng况,这就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墓里没有葬人,里面全是西夏宫廷的奇珍异宝,西夏人准备将来复国之后,还将这些东西取出来,所以不能把墓门彻底封死。
这就省去了许多手脚,不用再打盗dòng进去,直接推开石门就能从墓道进入墓室的藏宝dòng。鹧鸪哨同了尘长老与美国神父三人,一齐用力推动玄门。
那玄门并没有封死,而且门后的流沙机关被人为地关闭了,虽然石门沉重,但这石门并不是帝陵中那种千斤巨门,只不过是贵族墓中墓道口的一层屏障,也只不过几百斤的力道,三人还未使出全力,就把石门推开了一道fèng隙,其宽窄可以容得一人进出。
鹧鸪哨举着金刚伞当先进了玄门,随即she出一支火灵子,火光一闪,把整条墓道瞧了个清楚。之间两侧的蓄沙池中根本没装沙子,空空如也,墓道地面上的墓砖铺得平平整整,鹧鸪哨知道墓道越是这样平整有序,越是暗藏危机,里面很可能有暗箭、飞刀、毒烟一类机关埋伏。
了尘长老也在后边嘱咐鹧鸪哨要加倍提防,流沙门没有封死,有可能因为西夏人急于奔命,匆忙中无暇顾及,反正这大佛寺已经被恶化的自然环境吞噬,地面没有标记,不知道究竟的人根本找不到。也有可能是个陷阱,令进入玄门的盗墓贼产生松懈的qíng绪。俗话说玄门好进,玄道夺命,有些玄门虽然厚重巨大,后边有石球流沙封堵,但那些都是笨功夫,只要有足够的外力介入,就可以打开,真正的机关暗器第一是在墓室中,其次就是墓道,这两处都是盗墓贼必经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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