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间小牢房里说话也瞒不过谁,所以我并不刻意压低声音,其它四个人便也听到了我的故事。
初时倒还好,到后来那四人的脸上就明显流露出不信的神色。
不过寇云自始自终,都听得很认真。我想她心里一定也不以为然吧,只是不好意思流露出来。管他呢,这么说一遍我心里也稍稍舒服些。
“很棒的故事吧。”我笑笑。
“哥,我信你。”寇云没理会我的自嘲,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
我又笑笑。
信也好,不信也好,对我有什么区别吗?
我只希望梁应物手脚利索些,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和他相jiāo这么多年,赶快出把大力啊。
不过好像他帮我出过许多次力了。
兔唇又扔了两个晚上的炸弹,梁应物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绝不正常。
我心里的希望一点点减弱下去。到底是哪里了问题,以梁应物背后的能量,竟然连传个信进来都办不到吗,这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这么让我沮丧。
这天下午,兔唇又被押出去审。他是半夜拦路抢劫,两拳把人打的脾脏破裂,险些死掉,现在人还重伤躺在医院里。这是重罪,而且他还有一个同伙,兔唇口风紧,一直不可jiāo待那人的qíng况。
少了兔唇明显感到牢房里宽畅一些,这家伙白天晚上一刻不停地给别人压力。
我忽然觉得这房里还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四下一扫视,寇云居然没待在我身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跑到铁门口,脸凑着上面的窗户往外看。
我看她张望了很久,忍不住问:“你看什么?”
寇云回头冲我笑笑:“没什么,就想看看外面。”
“不用心急,你该很快能出去了。”
寇云又笑笑,然后继续看。
女孩子的心事就是这么莫明其妙。我决定不去管她。
约摸又过了近一小时,突然外面传来一些阵巨大的声响。
“哥,你快来看。”寇云向我叫道。
我连忙抢上去,她让出位置让我看。光头他们也跟着跑了上来。
我一看就傻眼了。
竟然会出这样的事qíng!
看守警倒在地上,满头的血。兔唇在旁边发愣。不过这不是他gān的,原本应该高高吊在走廊天花板上的大铜灯现在躺在看守警旁边,这东西很笨重,连着金属灯罩至少十多斤,正砸中看守警的脑袋,那位看来已经晕过去了。
他是仰天倒在地上的,原本捏在手里打算开牢门的一串钥匙跌落在手边。
兔唇愣了两三秒中,突地蹲下身,把看守警腰间枪套里的枪取了出来,又捡了钥匙,就要发足向外奔去。
“咚咚咚!”光头狠狠敲着铁门。
(7)
兔唇停了脚步,转头看了看,就回身跑回来,不但开了我们这间牢房门,更把这一溜五间牢门都开了。
光头狠狠地冲了出去,撞得我一个踉跄,然后国字脸和鹰钩鼻也跟着窜了出去。
寇云拉起我的手。
“走啦。”她说着也向外跑去。
这时走廊里涌出二三十人,我被裹携着,跟着寇云往外跑去。
这时兔唇已经把第二道铁门打开,然后我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
原本默不作声往外跑的人流骚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
又听见一声,好像是兔唇在开枪。
不知怎的,看守所里的警察少得出奇,我看见一个警察捂着左肋倒在地上,不是致命伤,另然眼角还晃过一两个穿着警服的身影,没有更多的了。
那倒地的警察挣扎着从枪套里取出枪,却被跑在我前面的那人一脚踢在手腕上,枪斜飞出去。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人人都抢着冲出去,也没人想要去找那枪,就如一股奔腾的浊流,凶猛地直往外去。
眼前一阵光亮,竟已跑出了看守所。
看守所关押的犯人一般都不上手铐,这时都是一声欢呼,然后朝各个方向散去。
寇云抓着我的手,跑起来像轻盈的鹿,在路人的惊呼侧目中,拐了好几个弯,折进一条小路,转眼跑出几公里。
转进通向另一条路的小巷子,离看守所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了,寇云才松开我的手停下来。
我弯下腰,用手撑着曲起的膝盖大口的喘,每一次呼气都像要把肺里的气抽gān。
许久,我抬起头,看着犹未直起腰的寇云,这才意识到自己gān了什么。
我越狱了!三、凑上来的神秘妹妹
(1)
一个星期前我还是一名记者,有一种好听的说法叫无冕之王。一个星期之后我成了一名逃犯。
以后该怎么办?
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点主意也没有的时候。
怎么当时就跟着他们一起跑出来了?这可和跟着别人后面闯红灯不一样,从众心理害死人啊,这一跑谁还信你没杀人啊,还多一条越狱的重罪。
可难道让自己再回去自首?这又不太甘愿,好不容易才站到自由的阳光里,以前从来没觉得风轻轻chuī在脸上是这么的舒服。
我心里犹豫挣扎,对此后何去何从拿不定主意,人也看起来有些彷徨难耐。我这时正在一所公共厕所门前,这样子的徘徊,给人的感觉是想进又不敢进,很快就有一些人把怀疑的目光投了过来。
“叔叔,旁边那个画着烟斗的才是男厕所。”一个好心的小学生跑过来对我说。
“啊,哦哦唔唔。”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女厕所门前磨蹭,却没办法一本正经和这小孩子解释,只好跑的远一些。
可爱的小朋友这么一闹,看我的人更多,让我很想就此抱头鼠窜。但是不行,还要忍下去。我憋着让自己尽量不去看女厕所的方向,心里大骂寇小丫头怎么可以把一个厕所上这么久,她在里面玩起了过家家吗?
“哥。”我正装作低着头观察两只合作无间搬食物的蚂蚁,一个让我大松口气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等了这么久。
我们两个人在看守所里关了这么些天,逃出来之后整个形象比乞丐好不了多少。我是男人,又粗枝大叶惯了,刚才在厕所里洗了把脸,又用水把头发往后一拢,拿十根手指当梳子稍微理了几下就算完事,耗时三分钟,可寇云是女孩子,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孩子。
曾有个女xing朋友告诉我,女人早上起来耗在自己脸上的时间两小时并不算多,这样想来,尽管没有用什么化妆品,寇云花这点时间打理几天没管的仪容,并不过份。
牢房里的光线不好,刚逃出来那会儿惊魂未定,寇云更是跑到头发都被汗粘在脸上,现在这么一看,她好像长得比不错还要好一点。
她大概把头发都洗了一遍,湿湿的散着,弯弯的眉梢和细挺的鼻尖上还有水珠,一双眼睛狡狤灵动,见我这样打量,嘴巴笑成弯月,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走啦哥。”她伸手挽住我往前走。
其实以她飞扬跳脱的步伐,应该说是拽着我往前走。
只是没走几步寇云就松开我,皱着鼻子说:“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
“你也好不了多少。”我反唇相讥。
“哪有!”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别过脸去。
看她这般的神qíng,我在心里嘀咕,莫非她还真认我做哥了?
两个人嘻笑着走了一段,看到一个免费公园,很有默契地一齐折了进去。这是个老公园,走不多远就是个有坡度的小林子,树gān粗大,枝繁叶盛,隔绝了阳光。
走在林子里的小径,我们两个都沉默了下来。
寇云在一条青石凳上坐下,她腰里好像别着什么东西,弯腰的时候硌着了,用手略微扶弄了一下。
我早就看出她腰上鼓出一块,既然我们两个的关系好像很亲近的样子,就出言问她:“那是什么东西?”
寇云把手伸进衣服,将那东西拔出来递给我。
我的手一沉,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顿时觉得手有些发软,险些没扔在地上,第一反应把头飞快地往两边转,看有没有人在旁边。
好在这是夏日的午后,公园里没什么人,这个小山丘的林子里,就我和寇云两个。
这是一把枪,还带着寇云的体温。
“哪儿来的,这不是被兔唇抢去的吗?”我压低声音问她。心qíng紧张之下,浑然没想到兔唇只是我给那大汉杜撰的外号,寇云可不知道这是指谁。
“咦,你也是这么叫他的吗?”寇云瞪大了眼睛,好像我和她给兔唇起了同一个外号这件事,比手上这乌黑的枪还重要一般。
我抓着枪摇了摇:“问你这个呢。”
“不是兔唇的那把啊,我看这东西比刀什么的厉害多了,地上有一把,就顺手捡啦。看以后谁敢欺侮我。”寇云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做了一件很棒的事,摇着尾巴等我表扬。
我晕的看她的眼神都涣散了,忙定了定神,说:“不行,这东西不能拿。”
寇云的小脸立时苦了下来:“什么呀,要还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