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永生_那多【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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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了个冷颤,这里的怪异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可是过了亢奋期的人呢,他们不是会感到巨大的痛苦吗,怎么没听见他们的声音?”照我想来,那些人的哀嚎声应该如厉鬼的嘶喊,在这里回dàng不停才对。

    “他们和亢奋期病人不在一个区,有面隔音不错的玻璃墙挡着,而且他们都打了针。哦,我不能在这里和你聊天,你现在准备?可能没什么人有时间接受你专门采访。”护士说。

    “没关系,”我看了眼童童消失的地方:“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叔叔!”

    我拉开布帘走了进去。

    小女孩躺在简易的钢丝chuáng上,看着天花板发愣,看见是我,惊讶地坐了起来。

    我在她旁边的木椅上坐下,帮她拉好被子。

    在进来之前,我犹豫过。

    先前抱她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对她的同qíng,没多想,后来回过神来,说不怕是假的。万一染上了,那种全身膨胀到爆炸的死法,实在太过可怖。

    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在心里狠狠对自己说。既然进到了这里,首先考虑的,绝不是怎么和病人保持距离。童童只是一个开始。

    “童童,你想听什么故事?”我笑着对她说。

    从童童的隔间里出来,已经是傍晚。我没吃午饭,其他所有的医护人员也没有,因为吃饭就要把衣服脱下来,全身需要重新消一次毒。所以他们只吃两顿,早餐和晚餐。伦勃朗早已经回来,我是在有人给童童送晚饭的时候向她告别的,送晚饭的人穿着淡蓝色的防护服,是她双眸的颜色。

    “能不能帮我也准备一份晚饭?”我回到一楼,见过了双眼满是血丝的欧阳局长,稍微说了几句,就提出这个要求。

    “怎么?”

    “我想留在这里,和你们一样。”

    伦勃朗这时正好走进来。

    “小那说想二十四小时留在这里,你看怎么样?”

    “不行。”伦勃朗断然拒绝。

    “我没办法让自己走出莘景苑,这里……”

    “听我说那多,”伦勃朗打断我:“这很正常,每个有良知的人看到这样的qíng形都会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帮助这些病人,让这场瘟疫不要散播出去,何况你的父母也在这里。但是作为一个没有经过医疗救护专业训练的记者,说实话我很担心你给我们捅娄子,所以你必须保持良好的jīng神状态和体力。”

    欧阳局长冲我摊了摊手:“我们必须听专家的意见,他说得对,这里的压力真的太大,我有时都jīng神恍惚,不敢待在下面太久。”

    “你每天在这里不能超过八小时。剩下的时间,我劝你去放松一下。”伦勃朗说。

    “放松?”我苦笑。

    “是的,你离开这里之后必须去放松。选择合适你的方式,或许你可以去蹦迪。”伦勃朗建议。

    “好吧。”在离开之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欧阳局长说:“我建议在小区入口附近,路人看不见的死角设一个接待点,像我换穿防护服最好也在那里。否则路人经过要是正好看见防护服,会有不太好的猜测,我想现在已经有很多附近的居民注意到这片封锁区了。”

    欧阳一拍脑袋:“真是,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必须立刻这么规定,否则流言传出去,我们就被动了。就找个点,用简易材料搭间屋子。”他向我点点头:“非常感谢你,补了我们一个大漏dòng。”

    我此刻想到的却是地下室那种简易屋子,不由打了个冷颤。

    脱下穿了一天的防护服,莘景苑外的空气冷冷的,很清新。

    被冷风一chuī,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今天一天的节奏紧张得我现在的太阳xué还“突突”直跳,否则我早就该想到的。

    抬腕看表,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林医生吗?”

    “我是。”

    “太好了,您还没下班。我是三个月前曾因为程根来采访过你的晨星报社的记者那多。”

    “啊。”

    “有件事问您一下,那个程根,他真的好了吗?他后来,真的完全病愈了?”

    “是的,完全好了。哦,我还有事,就这样吧。”对方着急地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看来是自己想错了。我跨上出租车,靠在坐椅背上,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睁开,看着自己的包。

    我打开包,取出采访本,在里面,夹着一只白色的纸鸟。

    是一只抽一抽尾巴,翅膀就会扇动的纸鸟。

    在它左面的翅膀上写着“送给那多叔叔”。

    右面的翅膀上是“请不要忘记我”。那下面写着两个小字,“童童”。再下面是“6岁”。

    我不会忘记你的,如果有一天,采访能发表,我会把报纸寄给你的父亲。

    如果不能发表,那么,你就会一直在我的电脑存档里、笔记本里、记忆里。

    童童。6岁。

被挖空的人

    被挖空的人(1)

    回到家我就洗了一把澡。白天汗出得最厉害的时候,内衣完全都粘在身上,即便是gān了,也浑身不舒坦。

    晚饭后我出门往茂名路去。蹦迪对我太激烈,我准备找个安静的酒吧。

    酒吧集中在茂名路的南头。上海的酒吧街以衡山路最著名,后来新天地逐渐取代衡山路的辉煌,如今外滩三号成了新贵。而茂名路是更早的一代,其中有个爵士吧我相当喜欢。

    这一段路面狭窄,两旁高大的梧桐下酒吧一间连着一间,不时有音乐从里面飘出。这原本是有些qíng调的地方,但看在我的眼里,所有景物都变得扭曲。

    我心里好似有一面鼓,鼓点“咚咚咚”敲着,越来越急,自从我离开莘景苑,走进上海正常的空气里,内心的焦燥和外部环境形成qiáng烈地反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该死的,停不下来。

    我闭上眼睛,狠狠按自己的太阳xué。

    深呼吸,要去的爵士吧已经在眼前了。

    推开门,里面灯光暗淡,乐队正在演奏一首极熟悉的曲子,就是叫不上名字。环顾四周,那些听众一边品酒一边品乐,悠然自得。

    这么陶醉吗?他们不知道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度已经变得极度危险,如果这个危险蔓延开,他们会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

    糟糕,我怎么又在想这些。

    我一向为自己的jīng神承受力自豪,可是这次,家人受到的危胁和见到景象之惨烈,真的把我bī到了极限边缘。

    伦勃朗是正确的,我需要放松。

    我收回注视别人的眼神,却又出乎意料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侧影。犹豫了一下,我向她走去。

    “你好,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何夕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笑了笑,手里的酒杯微微前倾,示意我坐下。

    “我以为你会二十四小时在莘景苑呢,就和你哥伦勃朗一样。”

    “我是来渡假的,在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是我的自由。”何夕皱起眉毛,说:“谁说他是我哥的?”

    “今天早上他还说……听上去你们是一个父亲啊。”我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去,希望借这个美女的吸引力摆脱yīn影。

    “他是领养的,我也是。”

    “哦。”不过就算是领养的,难道就不以兄妹相称吗,还是说伦勃朗居然比何夕小?看上去可不像啊。当然,我不会在这个话题上追问下去。

    不过还真是巧,你怎么会来这里?”我问。

    “我住在芮金宾馆,晚上想找个地方坐坐,这里比较安静。”

    我点了点头。芮金宾馆过来只有几步路,而这间爵士吧,也是这条路上少数几个既安静又有qíng调的酒吧之一了。

    我忽然觉得,现在端着酒杯坐在我旁边的何夕虽然和热qíng沾不着边,比起白天时候的言谈,要容易接近得多。

    “你居然能自由出入莘景苑,我以为只有我才有这种特权。”我开玩笑地说着,不过也真是有些奇怪才这样说的。

    “范氏病毒不可能穿透防护服,这点早已被证实,所以安全上是没有问题的。而程序上,说到底在这件事qíng上中国政府是有求于海勒国际的,所以不会特意为难。”

    “哦,有求于你们,这怎么说?”

    “照例世界卫生组织是不赞成隐瞒行为的。我们海勒国际和世界卫生组织有广泛的联系,现在政府既希望我们能提供援助,又希望我们暂时保守秘密。现在我们达成的协定是,一旦发现范氏症不受控制并向外扩散,政府必须立刻公开消息并疏散周边人群。”

    只稍稍想象了一下那时市内的qíng形,就让我不寒而傈了。

    “不来一杯吗?”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微微晃动。

    “好吧,只能一点点,如果你不想看见我醉卧街头的话。”这是实话,我一般是不喝酒的。

    “我可不会管你。”何夕笑起来。

    她的笑容眩目的让人无法正视。我侧过脸,示意酒保拿一个酒杯来。

    “你真是来度假的吗?”

    “你说呢?”她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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