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永生_那多【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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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人被注she了qiáng烈的安眠药剂,因为在那之前他总是间歇xing地大声咆哮,用手或头捶击着病房的塑料隔墙,这个陷入深度恐惧的公务员还险些把一个护士的防护服扯坏。

    现在似乎可以看见这场灾难的结束了,如果十天内没有新增病人,小区的封锁就可以解除。原本是只要七天的,但为了保险,特意再后延了三天。

    “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我对何夕说。

    “嗯,怎么突然这样?”

    “你真得觉得很突然吗?”

    有些事需要正式和她谈清楚,不过话到嘴边,却不只为什么改成了这一句。

    何夕望着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东西,然后径自走开了。

    “六点前我到宾馆接你。”我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

    转过身,却瞧见伦勃朗在不远处看着。

    有些尴尬,但我还是走过去。

    “正有事找你,伦勃朗。”

    出租车在新吉士酒楼前停下。前面一辆休旅车的后面贴着已经老掉牙的“熊出没请注意”,我想在新天地这种地方,贴一张“美女出没请注意”还是很合适的。

    既然何夕初次来上海,我特意带她来这里吃本帮菜。其实我这个上海人,平时外出吃饭,倒是极少去本帮餐馆的。

    烤子鱼,马兰香gān,外婆红烧ròu,扣三丝,蟹粉豆腐,水晶虾仁。两个冷菜四个热菜,外加一份小吃糯米红枣。

    菜一盘盘端上来,动筷的时候我笑了。

    “怎么,我拿筷子的手势不对吗?”何夕比较了我们两人的捏筷方式,问。

    “不,其实你是对的,我这个手势,小时候父母一直想纠正,就是没改过来。”

    何夕终于也微笑了一下,不过当她看见我用不正确的手势稳稳挟起一块蟹粉豆腐的时候,立刻瞪大了眼睛:“你竟然能把豆腐挟起来,真是神奇。”

    “所以别管手势正不正确,得看管不管用。”我得意地说。

    何夕尝试了几次,肢解了三四块豆腐之后,终于放弃改用了瓷勺。

    蟹粉的鲜美和豆腐嫩滑的质地让何夕的眉梢为之一展:“真是美味,我在香港也吃过这道菜,不过还是这次的更胜一筹。”

    “待会的外婆红烧ròu才这是里的当家菜,非常有名。对度假来说,美食是非常重要的内容,不是吗?”

    何夕微微一怔,说:“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度假的呢。”

    “是啊,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度假来的啊。”

    何夕当然听出了我的意思,却沉默不语。

    “我从伦勃朗那里听说了范哲的事。”

    何夕的脸立刻yīn了下来。

    意外造访的生命(3)

    “照片上的人就是他吧,你怀疑是他取走了程根的内脏?”

    何夕放下筷子,她的眼睛冷峻得像冰山,睫毛颤动着。

    “你都知道些什么?”她戒备地问。

    “我是知道一些,也很希望能帮到你,但前提是你要把你的手伸给我。”

    我不准备退缩,看着她直视过来的眼神,这眼神像冰棱一样尖锐,但当我想到她其实支撑得有多么辛苦,心里又是酸楚又是疼惜,目光也越来越柔和。

    何夕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眼睛。我的倔脾气涌了上来,任凭胸中qíng愫如何翻滚,硬是压着不再开口示好。

    此后的时间里,我们没有再说什么,目光也未曾再次jiāo汇。

    这顿饭吃得沉闷无比,我们都无心品尝菜肴,二十分钟后,我糙糙买单。

    我坐在副驾驶坐上,何夕坐在后座,之间僵硬的气氛,我想就连出租车司机都发现了。

    快到芮金宾馆的时候,何夕低声地问我:“你,真的想帮我吗?”她的声音若有若无,难以分辨。

    我没回答,我想这不需要回答。

    其实我真想扇自己两巴掌,我听出她的声音不对了,但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开口。我一贯能说会道,可是爱qíng总能让一切乱套。

    车在芮金宾馆门前停下,何夕默默地下车。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用手挡着眼睛,低头快步离开。

    车再次启动。

    我闭着眼睛,头靠在座椅上,良久,长长叹了口气。

    “回芮金宾馆。”我对司机说。

    帕萨特在长街上迅猛而华丽的一百八十度掉头,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啸叫。我努力坐正,却听司机说:

    “这就对了,我想呢,真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你哪能这么忍心。”

    等了很久,门才缓缓打开。

    何夕抿着嘴站在门口,因为才刚哭过,所以神色显得比往常柔弱几分。

    “我真的想帮你。对不起,我刚发现原来我这人也会犯驴脾气。”

    何夕的嘴角向上弯起,看来她心中的愁绪被我这句话打消了少许。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

    “进来吧,驴脾气。”她让到一边,冷冰冰地说。

    我笑了。

    这是我第二次进她的房间,不免又想到了那个晚上。关于那段时间,唯一留给我的印象就是醒来后剧烈的头痛。

    “其实有许多事qíng,在刚才那样的场合讲并不合适。”何夕倒了杯水给我。

    “谢谢。”我喝了一口,随手放在茶几上。

    “不知道伦勃朗告诉了你些什么。”

    “你和他的关系,还有范哲现在的qíng况。”

    “我们三个人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那时候,我总是能吃到最大的水果,最多的饭菜,有谁把我惹哭了,哥哥我帮我擦掉眼泪,而伦勃朗则会冲过去把惹哭我的人打一顿,有时候是被打一顿。”何夕的身子往沙发里缩了缩,好像要把整个人缩回那早以远去的时光里。

    “后来我们一起被父亲领走,一年年过去,我们开始长大,始终都在一起。进了父亲的机构工作,我做病毒研究,他们两个开始东奔西走,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带给我当地的特产和礼物。其实数起来,他们两个都待我很好,但时时让我记起的,却只有哥哥。有时我会想,如果那时,是哥哥冲上去打架,伦勃朗擦gān我的眼泪,会怎么样。”何夕微微一笑,停了下来,入神地想着什么。

    我看着她,这是属于她的时间。

    “你说的对,我是怀疑,是哥哥偷走的内脏。”何夕回过神来,说了这句话后,眼神也灰暗下来。

    “这两年来,我开始觉得,他有事qíng瞒着我。他不说,我也不问,但我能感觉到,有些事qíng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我多想和他一起分担,试着问过几次,他只是笑着,和往日一样和旭地笑着,不说话。三个多月前,他从上海回来的时候,我事先打电话给他,问清了航班号,去接飞机。”

    “你说他从上海回来?”我忍不住打断她。

    “是啊,从上海回日内瓦。怎么?”

    “就是出事前的那次?但我问伦勃朗,他为什么说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吗?”何夕皱起了眉,微微摇头:“不应该啊,哥哥出事,他在病chuáng边和我一起守了三天三夜呢,怎么会没打听是从哪儿回来的呢。”

    为什么伦勃朗要瞒着我,不告诉我范哲出事前是来的上海?这其中的原因……

    “不过这件事,我的确觉得迷雾重重,后来都说是哥哥自己度假去的,因为并没有正式的公派记录。但他去度假,怎么会事先不和我说,通常我们都会一起去的。另外,我还听到另一种说法……”何夕微一犹豫,接着道:“因为哥哥一共只离开了三天,父亲告诉我他是临时请的假,所以度假之说是有些牵qiáng。他是因为一些私事而去上海的。”

    说到这里何夕眼中有些许失落和黯然,显然这件让范哲急飞上海的“私事”,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在机场接到哥哥的时候,他的神qíng很疲倦。他提着一个很大的旅行袋,里面勉qiáng塞进了两个箱子,绷得紧紧的,拉链都无法完全拉上。我抢着帮他提,他却说不用。他好像很着紧里面的东西。”何夕停了少许,极轻地叹了口气。

    “旅行袋的口没全拉上,所以我无意间也扫到了里面的东西。好像是器官保存箱,大号的那种。”

    我深深吸了口气,真的是他吗,范哲?

    “或许,或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这些日子以来我常常回忆当时的qíng形,记忆却反倒越来越模糊了。”何夕迟疑着说。

    “那是你过于专注了,就像盯着一件东西看太久反而会眼花一样。”其实还有一点我没说,那就是何夕下意识里并不希望是范哲偷走的内脏。

    “后来怎么样了,接完机之后你们去哪里了?”我问。

    “出机场已经过九点了,我们当然是回家。可是回到家不久,哥哥说有事要出去一次,就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那个旅行包他也带走了。一整夜他都没有回来,直到早上六点多,他突然发病被送进医院。”

    说到这里,何夕侧过脸,双手用力地捏紧,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过了几分钟,她才平静下来,松开手,飞快地擦了擦眼角。

    “可是范哲一整夜不回来,你怎么会放心,不给他打电话呢?”

    “他是个工作起来不顾一切的人,其实我们一家都是这样,因为工作而整夜待在总部是常有的事,我最长的一次连续在实验室里做了五天的实验,困了就在台子上睡个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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