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碎_那多【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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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炯明原本并不认识欧阳文澜,这时说了几句恭维话,和保全员告辞走了。阿宝送他们出去就没再进来,大客厅里剩了一老二少三人,围着这件甲骨界最富盛名的重宝赏看。

    在徐徐看来,孙镜对巫师头骨的热qíng有些过度。

    在征得了欧阳文澜的同意后,他甚至捧起了头骨从上看到下从里看到外。要知道欧阳文澜也那么多年没亲眼见到巫师头骨了,孙镜这不免有些喧宾夺主。

    不过徐徐能够理解,要不是这件巫师头骨,孙镜,以及孙镜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他们的人生都会是另一个样子。然而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理解或许有些错误。她注意到孙镜的表qíng微妙,他发现了什么?

    这样想的时候,孙镜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像是有一丝惊讶。孙镜是不把qíng绪外露的人,特别是现在的场合,按照一个好骗子的标准,不管心qíng如何波动,脸上的表qíng该控制成什么样就得控制成什么样,不是吗?

    徐徐突然意识到了,孙镜从看到巫师头骨开始,状态就很不对劲!包括那喧宾夺主的行为,以他的控制力,不该做出这种事呀。

    孙镜只看了徐徐一眼,就义低下头去,他足足研究了头骨十多分钟,这才jiāo还给欧阳文澜.

    徐徐用眼神问他是怎么同事,孙镜这时却已经恢复过来,不动声色,并不理会徐徐的问询。

    欧阳文澜对巫师头骨的感qíng复杂而深刻,这时用苍老的手抚着头骨,唏嘘不已。徐徐一边应和着开解着。心里越来越好奇.明知道孙镜不可能在这种qíng况下告诉她真相,还是拿眼角瞄了他好儿回。

    孙镜微微摇头,竟转身上厕所去了。

    徐徐恨得咬牙,想着找个借口早些走,问个清楚,但又不太合适。拿回巫师头骨,欧阳文澜一高兴,说不定还要留晚饭呢。

    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是短信。徐徐拿出一看,是孙镜发来的。

    点开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却让徐徐的表qíng一下子僵住了。

    幸好欧阳文澜低着头,没发现她的异常。

    徐徐闭上眼睛,再睁开,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假的!”

    这个巫师头骨,竟然是假的!

    厕所里,孙镜把这简单的短信发出去后,也愣了半晌。这枚从东博的文物仓库放进保险箱,郑重送来的巫师头骨,是假的。看欧阳文澜的神qíng,并没有觉出异常,是他一时未看出,还是说,一直就是假的?

    可笑自己还辛辛苦苦准备做一个假的来调包。

    这一下的变故,比上次文贞和突然拒绝更让人不知失措。在确认是假的那瞬间,孙镜甚至有被打懵了的感觉。

    孙镜深吸一口气,准备走出厕所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立刻后悔,不该现在就告诉徐徐真相的,她也太稳不住了。

    但这条短信并不是徐徐发来的,那是个完令陌生的号码。

    想要知道关于巫师头骨的秘密,明天早晨八点,你一个人来。

    后面留的地址.是小街十四号。

    小街十四号,没记错的话,就在韩裳死亡地点的斜对面。

    小街十四号——孙镜想起了前天欧阳文澜打给他的一个电话。因为看见报纸上关于小街将要拆除推平的报道,欧阳文澜终于说出了上次谈话时没有透露的秘密:在美琪大戏院建成后不久,一次去看戏经过小街时看见孙禹,喊他却充耳不闻,低着头迅速走进一幢房子。欧阳文澜怀疑,那幢房子就是神秘实验者们聚会的地点。他记不得具体是哪一幢了,但大概的位置,就在小街尽头。

    韩裳的死亡、让徐徐惊恐的鬼魂、神秘实验者们的秘密据点、短信上的邀请函。这些诡异的枝蔓,发自同一颗种子。

    明天,小街十四号,他就会看见这颗种子。

    多么浓烈的危险气味啊。孙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一笑,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危险是一把利刃,不要向它而去。但如果有足够的勇气和技巧,再加上一点运气,你也有机会握住把手,调转锋刃的方向。

第九章 风bào

    早晨六点五十分,孙镜睁开眼睛,小心地从徐徐的手脚间挪出来,翻身下chuáng。

    卫生间在卧室外,不用担心洗漱声会吵醒她。

    孙镜用冷水狠狠抹了把脸,转身把毛巾挂好,却意外看见徐徐站在门口。

    “我很快的,等等我。”她说。

    “我去买早饭。”孙镜说,“你想吃什么?”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买,想吃什么自己挑。”

    孙镜皱起眉,看了徐徐一会儿,知道骗不过去,问:“你怎么猜到的?”

    徐徐笑了,指指孙镜的右手。

    孙镜看看右手的玉戒,不明白。知道自己下意识转戒指的习惯早已被徐徐发现,所以昨天他一直很小心地管住拇指不乱动。

    “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晚上睡不踏实,五点多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睡着了还在转戒指,一定有事瞒着我。说吧,你准备甩下我去哪儿?”

    “昨天欧阳文澜不是约你,上午去帮着筹备祈寿巫术的吗?你还挺感兴趣呢。”孙镜问。

    “睡过头,忘了!”徐徐瞪着孙镜,“回头我就去把手机关了。”

    “约定是我一个人去。”孙镜看着徐徐龇起牙,说,“好在你看上去也没什么威慑力,等着我的家伙大概不至于就此缩头不敢露面吧。”

    周六的早晨,街上人比往日少得多。而小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小街一头的房屋已经被完全推倒,成了工地,无法行走。两人绕到另一头,包括十四号在内的儿幢砖混结构大楼还没拆,但街道人口处拦了起来,两个戴着安全帽的建筑工站在旁边抽烟。

    “老房子里落了点东西忘记拿出来了。”孙镜对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要往里走。

    “几号里的?”

    “十四号的。”

    高个子点点头,旁边的矮个子却伸出手一拦。

    “这是工地,我们有规定不让外人进来的。否则我们被罚工钱谁赔啊。”

    这就是在要钱,怎么现在建筑工人也成这样了。孙镜在心里摇着头,摸出一百元,笑着递过去。

    “帮个忙吧。”

    矮个子摇摇头:“我们可两个人呢。”

    这可把徐徐气着了,一拉孙镜就往回走:“落下的东西都不一定能值两百,走,不拿了。”

    矮个子耸耸肩,竟然没有意料中的见好就收。

    两人当然不能就这么走掉,孙镜只好打个圆场,掏出两百一人一张,这才被顺利放行。

    “死要钱的家伙。”徐徐低声咒着。

    “就是这里了。”孙镜看了眼门牌,又回头望回对面。地上的人形白圈早已经不见了,那些摆在备家阳台上的花盆多半被收走,剩下零星几盆,里面花糙枯萎。

    徐徐的脸色有些不对,孙镜握住她的手,极冷。

    “怎么了?”

    徐徐摇摇头,“没什么,进去吧。”

    孙镜的手指移动,碰着脉门,发觉她心跳得很快。

    徐徐甩开孙镜的手,在门上一推。门并没锁上,几无声息地缓缓开。

    这是一梯两户的老公寓楼,门口的开关来回扳了几下没反应,看样子电已经被拉掉了。

    孙镜搓搓手指,凑近去看开关。这种黑胶木上下扳动的开关是上世纪上半叶常见的,到今天算得上极古老,他家里最初也用这种,后来坏了换成新式的。这个开关孔fèng里积下的尘灰厚且牢固。不是短时间能落下的。他又往四周扫了眼,并没有其他开关。

    难道这幢房子不住人已经好些年了?孙镜这样想着,反手把门拉上,眼前顿时昏暗。左右两户的房门半开着,稀落的光线透进来,映着前方转折向上的楼梯。

    “门都开着,这么方便啊。左边还是右边?”孙镜问。

    “左……边。”徐徐的声音低哑gān涩,让孙镜想起了那个乱葬岗上的夜晚。

    左边?她是随便选的,还是知道什么?

    门里的地面比门外高着一截,而且铺着木地板,不像外面是水门汀。

    进门是一条走廊,老公寓的格局都差不多。房间分布在走廊两侧。紧靠着大门的两间是厨房厕所,厨房在左临着街,厕所在右。

    只抬头看见天花板四周挂着的蛛网,孙镜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房子恐怕至少有十年无人居住,连手在墙上蹭一下,都有许多灰。

    房子不住人最容易坏,地板都苏朽了,走起来的声音像是随时都会陷落下去。这完全是有可能的,通常在地板下面还留有三十到五十厘米的隔cháo空间,也许下一步就会陷进半条腿。孙镜用力踩踩地板,感觉上不止十年没人住,二十年?或许更久。

    奇怪的是地板上看不出多少灰。照理说,这该是积灰最后的地方,一步一个脚印才对。

    有人在最近专门扫过?孙镜一边低头打量着地板一边想。

    这个是?

    离大门不远处的地板上有个小dòng,dòng里有东西。

    孙镜弯下腰,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嵌在地板里的东西拔出来。

    竟然是个高跟鞋的鞋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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