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低语_那多【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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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出,虽然他因为林菲菲而放弃了追捕脑太岁,但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丝不甘。

    “脑太岁很可能会再次回来,我虽然认输了放弃了,但这家伙留着总是个祸害。如果他真的回来,就是这座城市的灾难,没人阻止的话,会死很多人。即使是为了保护菲菲,我也希望能有个人接替我,把它gān掉。我知道你的很多事qíng,所以,你是个很好的人选。”

    他顿了顿,又说:“也许是个比我还好的人选。jiāo给你了。”

    我摸了摸脸,说:“这算是预付的报酬吗?”

    林杰哈哈一笑,说:“你要是能gān掉脑太岁,我让你打回,付你十倍利息。”

    赶到派出所,是傍晚时分。

    接待室里已经有一个中年妇人,抹着眼泪在打电话。打电话给我的片警小李告诉我,那是张岩的母亲,正在一个一个地问亲朋好友,张岩有没有在他们那里。

    “看样子真是失踪了,张岩的圈子很小,常联系的同学朋友也就三五个,早就问过了,都不知道。现在她妈在问的,都是远空八只脚的人。”小李说了句上海俗语,意思是关系远得够都够不着。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总往我肿起的脸上瞄,让我有点难堪,却也没办法解释。

    报案人是裘老太,就是张岩家门口杂货铺的那位。老太太起得早,每天坐在杂货铺里的时间能有十二小时,谁家进进出出,都得打她门前过。她说至少有两天没见着张岩出门了,今天早上她担心,去按张岩的门铃,没人应,就到派出所里报了警。

    据裘老太说,张岩家的门铃是声光双功能的,按上去除了发出正常门铃声,客厅里还有个红灯会一闪一闪,专门给聋障人士用的。警察赶到以后,按门铃还是没人开,于是就qiáng行进入,发现房子里并没有人。

    据邻居说,张岩自搬来以后,除了和刘小兵渡假旅游,从来都没发生过两天以上不见人的qíng况。再加上她刚报过刘小兵失踪的案件,尽管报案时警方并不很重视,但现在报案人不见了,双重qíng况叠加在一起,就不同了。小李先是联系了张岩的母亲,证实张岩并没有回父母家,而后张母赶到警局,打了一堆电话找张岩未果。我到的时候,小李告诉我,已经准备正式立案将张岩作失踪处理。

    根据裘老太的说法,她印象里上次看见张岩,约是三天前的下午,当时她提着个购物袋回家,然后就再也没见她离开。不管张岩是主动还是被动离开,从常理上说,都会经过杂货铺,除非那个点裘老太临时走开,比如上厕所,否则,张岩离开的时间应该在早八点前,或晚八点后。而且张岩所在的居民区有许多的小摊小贩,日常人流不少,如果张岩不是主动离开,而是受到了谁的胁迫,很难不惊动别人。

    小李这么给我分析的时候,我心里却忍不住想,常理常理,但是这事qíng,是不是真能“从常理上说”呢?地道失踪案笼罩着浓浓的神秘气息,如果这次的失?和那条地道的失踪案有关系,那么会不会常理失效?而且在我看来,两者之间必然是有关系的。

    “也已经联系上了刘小兵的家里,他父亲正在赶来途中。”小李告诉我。

    家里终究是知道了,却还搭上了一个张岩。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却忽然听见嚎淘大哭声骤然响起。

    是张岩的妈妈,她终于把所有能想到的电话都打了一遍,再没有任何侥幸,心理防线崩溃了。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安慰她。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有些事qíng还不适合告诉她,能说的也都是空dòng的安慰,而这时候任何安慰都是白搭,她需要好好渲泻一番,才能?次镇定下来。

    我拜托了小李几句,就走出去给王队打电话。

    “这个案子你得帮我,我觉得我欠她的,她一定不能出事。这算是我的私事,你说了,私事就会帮我。”

    “你放心,短时间里夫妻俩都不见了,你不说,我们也不会不管的。我们不管,双方的家里人能饶得了我们?我调专人去查。”

    放下电话,我长长叹了口气。得了王队的保证,我却并不觉得好过多少。张岩到底去了哪里呢,在她身上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仿佛觉得有一个幽暗yīn森的触手,从那条地道蜿蜒而出,顺着刘小兵,又卷到了张岩的身上。它还会伸到哪里?

    有本事,就冲着我来试试。我低声说。

    然而我的大部分jīng力,却依然被脑太岁牵扯着。张岩那边,又不可能不上心。时时刻刻,心里都有这两件完全不同的事qíng在打架,搞得我心神疲惫。

    我知道张岩失踪我并没有责任,可是我又觉得我是有责任的。心烦意乱之下,我甚至去拨张岩的手机,等到听见“您拨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才想起来张岩是不可能接听电话的。

    这样下去,也许我一件事qíng都办不成,毕竟我不会分身术也没有分心术。在又一次拜托梁应物帮忙连张岩的失踪案一起查之后,我定下心来,把张岩和刘小兵的事qíng暂且抛开。

    ?再一次思量发生在林杰身上的一切时,我依然遍体生寒。

    如果不是脑太岁的寄生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如果不是他看见了这个痕迹,那么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某部分记忆是被“植入”的。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做了什么,甚至想了什么,都完全不在记忆里。这该有多可怕。

    这样的“我”,还是真正的“我”吗?所谓人的自我意识,就这么容易被突破,被摧毁啊。

    有那么一瞬间,我自己都疑惑起来,会不会我也是这样,我记忆中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我记忆中的人生,是真的吗?有什么证据证明吗?也许我也被人篡改过记忆,也许我隸本就是另一个人呢?

    我赶紧把这种想法驱离脑海,可不能钻这种牛角尖,会钻成疯子的。

    安排好报社的事qíng,我去租了辆皮实的普桑,打算以林杰的回忆录为线索,重走当年他走过的路。脑太岁已经逃逸了四年,在这四年里,它是安安份份地恢复着呢,还是已经害了许多人?

    当然,在此之前,我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这一行,可能会直接对上脑太岁,在面对这种人类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的生物之前,我得先面对自己。

六、太岁起源

    “很古怪的问题?哎,那老师,你是熟悉我们处的,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有些不方便说的,我要先请示一下郭处。”

    “你误会了,我想问的是四年?的一句闲话。确切地说,是2005年12月15日早晨七点半左右,林杰开车出警局的时候和你打过一声招呼……”

    “噢拜托,我怎么还可能想得起来这种事qíng,四年前啊。”

    “他问你是否又赌赢了,你答赢了半包中华烟钱,你还记得这个对话吗?”

    “哈,哈哈,还真记得。那晚前半夜我赢了一箱烟钱,到早上就只剩了半包,印象深刻啊。回想起来,那天早上,他是开车去查江文生了吧。案子破的很漂亮,可惜了。但你问这个gān什么,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谢谢啊。”我也不管huáng隽信不信就挂了电话,反正他?狐疑,也猜不到正点上。

    从七点三十二分这个点开始,我将照着“我的回忆”中所述,一路追索下去。

    车驶上高架,这一次上匝道没有封闭。回忆录上有许多环节验证起来都比huáng隽麻烦得多,比如说闯上封闭的上匝道和jiāo警点头示意这段。我打算跳跃式地把容易证实的环节先验过了,确定大范围后,如果需要再进行回溯。

    高架上迎面的电子路况途图上一片拥堵的huáng色,我到达沪杭高架莘庄收费口花费的时间将比四年前的林杰多得多。通常我被堵着的时候总是很烦燥,不过此时我却心怀沉静,享受着与脑太岁再次jiāo锋的时刻缓缓地,一点一的接近。

    我摇下车窗,冷空气在昨夜最后肆nüè了一把后已经离去,气温正在回升,风一股一股地chuī进来,和着阳光,挺舒服。这就是我身为我的感受啊,我可不想被某种异类取代我自己。哪怕只有一分钟。

    或许,我应该再回想一遍自己的过去,如果我和林杰一样失败了,会不会也被编织出一段记忆,取代自己的过去呢?我所珍视的所有人,也许在记忆修改之后全都没有了任何价值。那种自以为清楚明白,其实却浑浑噩噩的日子,和死亡一样可怕。林杰还是幸运的,他被修改的记忆,只是和脑太岁有关的部分,如果他变得不认识林菲菲了,该有多可?。大概这就是他再不愿回特事处的原因吧。

    车流缓慢,我被裹挟其中,神游别处。许多念头思绪纷至沓来,某些模糊的画面时而闪回,恍惚间又把我拉回昨夜的谈话中。

    谈话开始于一个意外。我的人生中总是充满意外。

    那时我坐在一家营业至凌晨二点的咖啡馆包房里,门被推开时,进来的人让我大吃一惊。

    “为什么会是你?”我问。

    “就是我。”梁应物回答。

    我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不欢迎我坐下来吗,关于太岁,我有许多可以告诉你。”

    于是我就只能坐在那儿,一边揣测着他的来意,一边?他说。有些是我知道的,有些是我猜到的,有些是我不知道。

    X机构对于太岁的研究,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尽管中国历代对太岁有着许多的传说,有“不可太岁头上动土”、有“日割一ròu永食不尽”,但最初期,研究的方向依然偏向传统。也就是认为它是一种特殊的真菌类,由此出发,研究其对人体的药用价值。

    在一些案例里,食用太岁对人体有着明显的近乎神奇的正面作用,但在另一些案例中,则没有任何效果,甚至对人体有害。进一步的研究中,发现收集到的太岁彼此之间有着相当程度的差异,再研究下去,则开始动摇原本对太岁的基本认知。越来越多的证据不支持其真菌分类,但到底该怎样归属,乃至其是如何蕴育生长繁殖的,在2005年上海病毒危机之前,X机构内的生物学者间都有过许多次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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