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xing子倔,自己养的羊被家里人卖了,为了这事和父亲大吵大闹,最后生生抽断了两根木棍。但他咬着牙没哭,直接躲在了废弃的老屋里,也没听见找他的声音,就一直挨到半夜被冷醒。
赵半括记得很清楚,那个晚上很黑,从漏风的窗户往外看,天空黑得吓人,附近的屋子也都熄灯睡觉了,不知道家里人是完全没发现他不见了,还是根本不想找他。那天真冷,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不知道什么动物发出的嗥叫,赵半括被冷风chuī得浑身打战,第一次知道了孤独和害怕的滋味。
有那么一瞬间,赵半括有些恍惚,好像自己刚从黑暗里醒过来,面对的是被遗忘被抛弃的彷徨和无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反应过来现在自己在哪里。
dòng里dòng外还是一片安静,也许是这种紧张实在太难挨,赵半括的思绪飘散开去。
回忆总是这样,一旦开头,就不想停下,脑子中飞快地放过很多小时候的零散画面。直到这时赵半括才发现,自己从小到大居然再没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东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前半生过得有多乏味。
家乡的生活很辛苦,苛捐杂税让忙碌了大半辈子的爹娘一直过着不太宽裕的生活,而当兵也算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至少军队里的伙食比家里的面汤要好多了。
没有这场战争,他可能只是一个活得和别人有一点小区别的汉子,做做小买卖,也有可能教教书,但绝不会是机械师,不会是成天抽烟喝酒在尸体堆里打滚的糙汉,更别提在兰姆伽有什么小相好。
但他更清楚的是,如果没有战争,自己现在一定不会待在这个漆黑的山dòng里,绝望地等待未知的明天。
哪种活法更好?当脑中转过这个念头,瞬息就被赵半括习惯xing地扔在脑后。对他来说,怎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第十二章 求援赵半括看了看表,已经接近午夜了,也许是两帮人困顿了,好像没有那么针锋相对没心思较劲了,都靠在墙上悄无声息。
这都是因为外边一直盘旋着的鬼东西,共同的敌人造就了古怪的和谐。但这种状况应该是暂时的。
赵半括有点犯迷糊,眯着眼睛,看见长毛好像也乏了,不知道是不是睡了,阮灵坐在那里抱着膝盖低着头一动不动。赵半括掐了自己一把,bī自己保持清醒,借着手电昏暗的光,看见军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腰部,他旁边的上尉一动不动。
见赵半括看他,军曹又转头看了看,招手低喝了一声。阮灵像被惊醒了,抬头微微看了一下,没有反应。
军曹又说了一句什么,阮灵脸白了起来,反头看了看赵半括。看见他们这样,赵半括心里警惕起来,手里抓紧了枪,心说这两个人难道在通什么气?
突然,军曹站了起来,朝阮灵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阮灵面色更白了,也站了起来,微微往后退了一下。几乎在同时,赵半括的枪口抬了起来,右手手肘跟着撞了长毛一下。
然而军曹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枪口指向他,还是往前走着,走到中间位置时,站住说了一句什么,但阮灵还是不说话。赵半括立刻问道:“鬼子在说什么?”
阮灵摇了摇头,说道:“他让我过去看病。”
长毛站了起来,马上说道:“看个屁!死了拉倒!”
军曹好像是看阮灵没反应,又站在那里鞠了一躬,说了句什么,看着比较客气,面色却yīn沉起来。赵半括问道:“鬼子又说什么了?!”阮灵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说他朋友要死了。”说完看了赵半括一眼,“他说,如果他朋友死了,咱们都别想活。”
长毛一下炸毛了,骂道:“他娘的死鬼子还想威胁我们?我倒想看看他能怎么不让我们活!”
阮灵没说话,紧跟着军曹又说了一句,阮灵就诧异起来,翻译道:“他说,如果我们救他朋友的话,他愿意当俘虏。”
赵半括当即看向了长毛,长毛马上冷笑了一下,说道:“肯当俘虏?他娘的,他们不是鬼子吧。”
赵半括心里也感到奇怪,警惕地端着枪,问道:“到底怎么办?”
长毛对阮灵抬了抬脸,说道:“你问问那个猴子想怎么救?我还真想尝尝当天皇的滋味。”说完对赵半括使了个眼色,“菜头,敢耍名堂你就把他们毙了。”
赵半括心里一凛,觉得长毛太扯了,鬼子俘虏拿来gān吗?但长毛要这么搞他也没辙。
之后就看见阮灵和军曹来回说了几句,长毛焦躁起来,喝道:“你们扯什么蛋,鬼子想gān吗?”跟着阮灵就道:“我过去一下。”
她慢慢和军曹一起走了回去,给上尉检查了一通,转脸说道:“他虚脱了,需要水。”
长毛听了立刻哈哈一笑,牛皮哄哄地摆手道:“不给。”
军曹猛地转头看向长毛,赵半括感受到了他qiáng烈的愤怒,心里隐约涌起不安。又看见军曹转回去对阮灵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阮灵说道:“他问,要怎么办才能给?”
长毛看上去十分得意,吊儿郎当地想了想,才道:“做俘虏就要有个做俘虏的样子,先缴械吧。”
阮灵把意思传达了过去,军曹听了后马上走了过来,长毛随即把枪一抬,挑衅地看着,军曹却没有理睬他,缓缓地平举着枪,身子慢慢跪了下去。
赵半括一下诧异得要命,接着就看到军曹额头压着两只手,跪拜了一下,又抬起头慢慢把手往身后伸。这个动作让赵半括和长毛警觉起来,枪口迅速对了出去,低低地喝了句gān什么!而军曹没有说话,动作非常缓慢地从屁股后边掏出一把手枪,然后放在地上,用手一推推到了长毛脚下。
赵半括和长毛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作出反应,军曹面部肌ròu抽了抽,跟着叹了口气,又继续在身上摸索。没过几秒,斜滑过来一把匕首,接着是两个弹夹,跟着皮带也解下来扔到了他们脚下,一气动作下来,才又重新伏在地上,指着身后的上尉轻轻地说着什么。
到这时候,赵半括已经相信了鬼子投降的诚意,打开手电晃了晃,照向阮灵。阮灵表qíng倒很平静,伸出右手挡住手电光,轻轻说道:“他说,请你们救一下他的朋友。”
长毛顿时面色沉了下来,说了句不管他!重新坐了下来。
军曹头埋在地上一动不动,等了两分钟后抬起头,长毛老神在在地坐着,上尉还是要死不死地躺在那里。军曹的脸上一下现出了杀气,嘴里大喊八噶,猛地站起来冲向长毛。
长毛也腾地站起身,上前一步,枪口顶在军曹胸前。阮灵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直接转过脸不看任何人。长毛冷笑了一下,一手拿枪一手伸出来,虚虚地对着军曹的头比了个she击的动作。
这个动作实在太挑衅,但军曹好像也没有办法,只是嘴里快速地骂了一串,不用翻译赵半括也能猜到是在斥责他们耍赖。
赵半括心想长毛够狠,竟然想就这么着gān掉那两个鬼子,但猛然间就觉得哪里不对,dòng口好像响了一声。
很快,一块石头掉了下来,紧接着可怕的动静又响起,那鬼东西好像听到dòng里的叫嚷,被吸引了过来。
军曹却不管不顾,声音越发大了,脸上青筋尽露。长毛好像心里有了顾忌,又不甘示弱,叫赵半括把他的嘴给捂上。
dòng口又陆续有东西砸了进来,隐隐还有撞击的声音,赵半括心头火起,一把拉过长毛,对阮灵喊道:“让他也闭嘴。”说完把水壶摘下来,直接扔给了军曹。
接过水壶后,军曹果然住了口,马上走回上尉身边喂水。长毛嘴里暗骂了两声,也坐下了,枪口倒一直对着那两个鬼子。
所有人默契地安静下来,外面的动静也逐渐变小,等了几分钟,什么事qíng都没有发生。赵半括才松了口气。
上尉喝了几口水,好像缓过来了一些,倚靠在dòng壁上,长毛晃了晃手电,赵半括看到上尉的气色还是很差,脸上溅满了血,表qíng看起来倒很镇定。军曹也不理长毛的再次挑衅,只是蹲在上尉身边照顾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画面一下让赵半括想到了在毒林里,他们几个也是这样相互搀扶照顾。他忽然有点感伤,又告诉自己,战场上的生离死别见得又不少,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还是别想的好。但却越来越难过。
又等了一会儿,dòng外还是很安静,这一沉静,就是很久,dòng口的光线逐渐变淡,最后dòng里又是一片彻底的黑暗。
这期间盒子没再响过,dòng外的声音也消失了,当赵半括意识到外边确实没声了时,再看dòng里,感觉几个人都睡着了,特别是阮灵,睡着的模样相当安静,他又忽然感慨了一下,然后走到长毛身边,道:“外边好像没动静了。”
长毛正迷糊着,推了推他,又重复了一遍才坐起来,慢慢走到dòng口,一会儿缩回头,低声道:“谁说不在了?那么大个影子杵着。”
赵半括走过去,钻出dòng口往外看去,借着月光,朦朦胧胧看到dòng外二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个很大的影子,但仔细看像是一棵大树。赵半括就回到dòng里,说道:“那应该是棵树,不然怎么会有枝丫?”
长毛就呸了一口,说哪有树长那模样的,你眼花了。赵半括听他说得笃定,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感觉那影子远远看着也有点瘆得慌。这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出去看看,但又感觉太冒险了。
两个人小声讨论了一会儿,长毛就道:“咱们往dòng里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赵半括心想原路返回是不太可能了,就点了点头,拿起手电照向山dòng的内侧,看见山dòng深处一片漆黑,好像深不见底。
第十三章 合作赵半括以前听说过,野人山里有些山dòng,有些士兵走不动了想进去歇歇,但是进去就没有再出来。之所以这样,有说是因为这里太久没有人活动,所以山都成了jīng,还有的说那些dòng是野人的家,人进去就是给野人送菜。总之传言很多,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危险。
现在,看着黑暗的深处,赵半括心里犯起了嘀咕,不过一瞬间就下了决心,里面有没有危险另说,反正dòng口守着的怪物是实打实的威胁。
把想法让阮灵转达了一下,军曹只是指了指躺着的上尉,说了几句话。阮灵又说,军曹以前随军砍树时就发现了这个dòng,里面确实很大,他没有深入过,有没有出口就不知道了。他可以走在前面探路,但上尉的qíng况很不好,他想自己背着上尉一起。
赵半括当下拒绝了军曹的要求,不给他捣鬼的机会。长毛倒很兴奋,让阮灵转达他的第一个“命令”:军曹一个人在前面开路。
这次军曹没有表示什么,默默走在了前头,长毛拿着枪紧跟着走进了黑暗中,阮灵搀着鬼子上尉,赵半括断后。五个人小心地往dòng里搜索了进去。
头一段路非常黑,两支手电都打开也只能照出一片很小的昏huáng区域,岩壁上有cháo湿的水珠,脚下的积水也越来越深,越往里走越窄,让人非常不舒服。又走了十几分钟,空间又突然大了一些,dòng顶上的岩石往下滴着水,竟然有溶dòng的感觉。
但赵半括在进来时就曾经看到,头顶上的山体并不高,dòng里这么cháo八成是下了几天大雨弄的,还有一种可能是雨蚀内沁,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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