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能掀起这样巨大的动静?
没等小恶魔发问,引起这样巨大动静的存在再一次动了动。
连二号也抬头望过去。
只见地面如同被神明用刀劈开一样,露出深深而狭长的裂fèng,裂fèng下有东西在窸窸窣窣地活动,片刻后活动的东西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那是一节又一节,色泽如同金属的白骨。
这些白骨被指引着,仿佛做过无数次一样,熟练地拼接在一起,很快那死去的生物就从裂fèng中抬起了头,露出由一节一节脊骨拼接成的修长脖颈,和长着尖喙的头颅。
不存在声带这种器官的骨鸟对着天空长啼,祂声音悦耳又动听,听起来就像是风轻柔地穿过了无数长笛,将它们一起奏响。
然而这位说出的第一句话实在有些丢脸。
祂说:“好疼。”
多真实的疼痛,多真实的人间。
距离上一次感受这样的痛苦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那样漫长的岁月,足够当年那一对为防止祂逃脱而刺入祂双翼的铁钉,变成了两座高耸的山峰;足够这个星球,变成完全陌生的模样;足够过去敬畏神明的凡人,敢于抬起头直视于祂。
过去辉煌的,不再重现,过去卑微的,兴盛繁荣。
撒抬起头,对着这陌生而熟悉的天地扬起一个微笑。
“我回来了,这个人间。”
双子峰在这声宣告中彻底倒下,露出被压在下方数万年的的森森白骨,如果能从上方俯视,大概能看出这些白骨呈现出通常鸟类翅膀骨骼的形状。
挣脱了束缚的撒在大声咏唱。
“赞颂至高和万能的玛利亚卡。”
歌声和雷霆一起轰鸣,太阳和群星一起闪烁,白骨们一节一节拼起,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分离过一样。
“赞颂我众神的母亲。”
然后血ròu沿着骨骼铺行,它们最后集结在胸腔中,一个呼吸后,心脏出现在那个属于它的位置上,健康跳动着。
“我凭借您的宠爱进入您的居所。”
华丽的羽裳如同chūn天的细糙一样,争先恐后地生长。根根长羽仿佛熔银,在风中流动着,逶迤jiāo叠。
“我凭借爱您的心向您下拜。”
银白之鸟复苏了,祂睁开的双眼在这浅夜里辉煌如同两颗闪耀的太阳,而这咏唱也到了最末尾。
“我守护您所守护的,我深爱您所深爱的,我杀死您所为敌的,我痛恨您所痛恨的……玛利亚卡,请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撒金huáng的竖瞳遥遥和二号背后黑龙虚影猩红竖瞳对上,片刻后祂缓慢地眨了眨眼。
“好,我明白您的启示了。”
小恶魔阿硫时加欣赏完这一千年都难得遇到一次的人间神迹,什么启示都没有得到。
不过它深刻理解了东大陆一句谚语——前面有饿láng,后面有猛虎——的意思。如果说银白之鸟是在和黑龙虚影对峙的话,那么它就是夹在两者之间的一块松软小点心。
哦,多么可口,多么可怜。
小恶魔简直要为自己哭泣了。
银白之鸟的吟唱如利剑一般刺痛了它的灵魂——如果他真的有那种东西的话——而黑龙枪的枪尖马上要把它当做烧烤串个串串。如果继续让银白之鸟吟唱下去,它说不定会被净化成那种长着母jī翅膀的可爱小东西,如果被黑龙枪.刺中……
……他会被这柄饥饿数万年的神器吞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小恶魔发现它根本不需要时间来权衡哪个更严重一些,因为答案是在太明显了。
于是他张开蓄满毒液的獠牙,狠狠向着身上这个神恩骑士的手腕咬下去。
二号没有躲让,因为黑龙不会被任何一种毒物伤害,问题是二号只是个有着神明眷顾的人类.在神明眷顾下,被毒死的二号依然会复活,但是复活也不会消除掉恶魔的毒液,痛苦会跟随着他,哪怕他前往冥域的荒原。
而黑龙枪并不能cao纵死人的身体,在这个神恩骑士复活之前,阿硫时加为自己挣到了逃跑的机会。
如果它的獠牙没有被一只手握住的话。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素白,指尖,用力时能看到手背手臂凸起青色的血管,没有半点茧子、疤痕,或是黑痣。不管拥有这只手的人长相如何,光凭着这只手,他就能够让人膜拜了,在这样的qíng况下握住阿硫时加肮脏的獠牙,让獠牙主人都生出一股不舒服感,好像珍馐和猪食被摆放在一起。
而另一只同样完美的手握住了黑龙枪。
看上去没有多用力,却让下落的枪尖稳稳停住了。
“抢走我的骑士,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化为人形的撒对黑龙枪说。
祂一把折断了小恶魔的獠牙,同时向着小恶魔投去一枚光羽。光羽dòng穿了小恶魔的眉心,化为火焰将其骨架燃烧殆尽,gān净利落地把小恶魔送去冥域。
二号,或者说被黑龙枪cao纵的二号猛地一旋枪杆,将长.枪从撒手中抽离。继而他跌跌撞撞站起来,森然枪尖和贪婪眼神一起,笔直地指向银白之鸟。
撒甚至能看到黑龙枪上跳跃的魔力在说什么。
它很饿。
在它眼前就有一盘大餐,大到它吃了几万年都没有吃完的那种。
“和你身为同类真是一件让人感觉耻rǔ的事qíng,”撒挥开向他扑来的魔力,面无表qíng说,“你什么时候从他身体里出来?……什么?共享?你开玩笑吗?”
持着一枚长羽,如同手持宝剑的撒皱起眉。
“这是我未来的信徒,他的灵魂和身躯独属于我。”
千万片光羽随着撒的声音向着黑龙枪急she而去,站在千万星芒之后的撒冰冷着脸。
“现在,你给我滚!”
***
“阿嚏!”
昆警探用手帕掩住嘴,打了一个大喷嚏。
大都城的秋初,是活生生的烤炉,而高原上松塔城的秋初,白天阳光很好,气温十几度,十分凉慡,一旦入夜,失去太阳这个大火球后,松塔城的气温便在两个小时里直降近十度,活人哪怕披上棉袄也得打哆嗦。
来自大都城的客人们一下飞机感受到高原对他们接近零度的热烈欢迎,一个个都挂上鼻涕水,抱着松塔城公安署同事救济给他们的棉衣,如同一队行动不便的僵尸一样,跟着向导进山。
“为什么不能坐悬浮车,”昆队伍里有个年轻人抱怨,“明明现在的悬浮车已经不惧怕山地地形了。”
“几个小时前开始,所有jīng密仪器一进入阿尔杰山脉,就会失灵,”来自松塔城公安署的同僚说,“悬浮车可不像古代车一样有轮子,你想推着它走?”
年轻人只能闭了嘴。
忧心公安署新人质量的昆摇摇头,旋即他擤完鼻涕,大步跨着,跟上那位同僚。
“有找到幸存者吗?”警探低声问。
松塔城的同僚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没,”他说,“一个都没有。”
☆、第7章 荷包花1
阿尔杰山脉山脚前坡。
“天主啊……”
有人踉踉跄跄跑到后面去呕吐。
哪怕是昆这个身经百战的老警探也露出无法忍受的表qíng,更别提队伍中那些年轻人了。在他们千辛万苦翻山越岭终于到达的目的地上,所有人看到的是被发黑的血覆盖的大地。
这个地方已经是海拔一千米以上,黑色的luǒ岩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积雪,一两簇灌木和杂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以某条雪线为分界线,越往上走,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尸体越多。而这些尸体留下的痕迹说明,无论是被害人的生前或死后,他们得到的都是极不人道的残bào待遇——被分尸,或用刀,或直接撕扯,或是像拧毛巾一样将血ròu拧着扭断;被放血,或简单地割开动脉,或将人全身固定然后用长针和橡皮管……做出这些行为的人很明显对生命没有丝毫地敬畏之心,甚至比野shòu更加不堪。
野shòu捕猎只为了饱腹,做出眼前罪行的人全然只为了游戏。
昆的神经敏感地跳动,这位警探甚至能从眼前的场面中感觉到凶手的愉悦。
他喘了一口气,低声问:“都在这?”
带路的松塔城同僚摇了摇头,“尸体分得太散了,能帮忙的仪器又没法送上来,我们目前只确认几个人的身份。”
昆听到他说的话望过去。
因为连高能探照灯都没法使用的缘故,为了保持明亮,现场周围点燃了高高火把,在黯淡飘渺的光下,昆能看出在这里收拾尸体残骸的人并没有多少。一边奇怪着应该比他们早到的防bào警察们去了哪里,昆一边对自己身后的队员们挥挥手。
“一起帮忙。”
“还有一个现场。”松塔城同僚说。
“嗯,我先跟您去看看。”昆说。
昆挑了自己队伍里一个老伙计,想了想又挑了一个新人,四个人一起绕过这片惨案发生之地,沿着陡坡缓慢上爬。
路过一处冰壁时,昆抬起头看了看,瞥到那几个明显是由冰镐敲出来的浅坑,吩咐新人记录下来。接着他们爬上金丝雀号坠落的高地,终于见到那些防bào警察的踪影。
四个人绕着那位银白色美人儿的残骸走了一圈,没有去打扰那些忙碌的同僚,然后昆对着边上更高的地方指了指,说:“上去看看。”
他们吭哧吭哧爬上去,昆拿出荧光棒一照,在这边的雪地上发现一连串混乱的脚印。
昆的老伙计高兴地说:“我就喜欢下雪的地方。”
昆问他:“你怎么看?”
四个人都不敢靠得太近,生怕破坏了这个保存完好的现场,昆的老伙计隔着一段距离跪下,侧脸贴着冰雪,用手对照着确认大小和厚度。
“五个人,”昆的老伙计说,“其中一个人先到,他站在这里,应该是在看金丝雀号残骸,然后另一个人过来了。哦,正对第一个人的背后,恐怕不怀好意。然后又过来了三个人,脚印陷得很深,身上带了不少东西,包围了第一个人,然后第一个人跟着他们走了。”
老伙计添了下gān裂的上唇,“至于去了哪里……”
四个人一起抬头,昆高举起荧光棒,只见莹白冷光照耀的范围中,脚印已经消失。
“很粗陋的清除痕迹手法,”老伙计评价说,“挺匆忙的。”
“继续?”昆问。
他的老伙计正要点头,为他们带路的松塔城同僚就摇了摇头。
“一个钟头前山里地震了,虽然震幅不大,也没有余震,但是最好……”
“为什么没有新闻报道?!”新人惊讶问。
而昆皱起眉:“里面可能还有幸存者。”
“地震范围特别小,除了阿尔杰山脉这一片,就连最近的松塔城都没有什么感觉,”松塔城的同僚回答,“署里目前封锁了消息,你们知道的……为了避免惊慌……”
既然这样说,为什么外围现场又能进来呢?其他三个人心里嘀咕。
昆的老伙计嘟哝了一句,听上去像是脏话。昆的脸色则突然显得更苍老了一些,但他还是坚持。
“我们上去看看。”
新人左右看看,不敢发言。昆把他留下,只带着老伙计,跟着慢吞吞的松塔城同僚,继续往上爬。
52书库推荐浏览: 宁世久
年下攻
星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