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次吃饭,老板看见你进了这家酒吧。”明岛停下脚步,等着米兰走过来:“他让我过来看看。”
“波斯?”米兰惊讶地仰起脸,终于有了别的表qíng。
“嗯,他去你家那边看看,”明岛看着米兰惊恐的目光一闪而过,连忙说道,“刚才他打电话过来,说是你父亲出事了。”
那一瞬间,米兰的眼睛里仿佛亮了一下,但是立即又黯淡了下去。她站在原地,看着明岛好一会,才问了一声:“他……”
“他好像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还在手术。老板说,qíng况不是很乐观。”
“……哦。”米兰愣了愣,沉默地低下头,慢慢地走下了楼梯。
明岛陪同米兰到休息室,等她在里面换完衣服,然后两人一起到前台去跟酒吧的负责人请假。出门时,明岛看了看吧台里的小白花,没有意外地也接收到了对方的注视,神qíng里若有深意。
明岛回以一笑,带着米兰离开酒吧,驱车赶往医院。
米兰在车里始终一声不响,qíng绪压抑而紧张,不停地扭动着手指。明岛听着她克制的呼吸,暗暗叹了口气。
这世上总有太多的无奈,而天底下的孩子,都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父母的。
有那样一个父亲,她在家的每一秒都是折磨吧。
对于他受伤这件事,米兰又是怀着怎么样复杂的心qíng呢?是悲痛还是解脱?
恶意地设想一下,这种男人或许直接死掉会比较好些。
但是,明岛想他终究也还是个外人,无法真正体会当事人的心qíng。
他和范志杰终究也只能帮到这里,其他的一切,还需要米兰自己去面对。
明岛和米兰赶到医院手术室的外面时,范志杰正坐在长椅上看手机。米兰上前打过招呼,郑重地和他道了谢。
范志杰说道:“医生说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看了看米兰那可怕的脸色,也不好再多说,便侧头跟明岛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出十几米外,低声jiāo谈了几句。
“嗯?那个美少年看到你了?”
“嗯,还冲我笑来着。”明岛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脚,又摸了摸衣袋里已经睡着的小东西。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还是先把米兰的事qíng处理好,这件事过几天再说吧。
说话间,手术室门上的灯暗了,医生开门走出来,摘了口罩,惋惜而遗憾地向着门外几个人摇了摇头。
“抱歉。”医生叹息道。随后他转过身,让开门口,好让里面的护士把米兰父亲的尸体推出来。
明岛和范志杰随即看向米兰,就见她呆愣愣的,看着推车停在面前,车上那张脸无比熟悉,更因为本人的死亡而显得格外平静。
在她的记忆中,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父亲这样平静的样子。
没有扭曲和bào戾、没有大吼大叫的脸,一时之间竟叫她觉得陌生起来。
米兰僵硬地抬起手指捂住了自己的脸,忽的一下子就瘫倒了下去,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放声大哭起来。
可是那哭声里所透露出来的,却并不是悲伤和痛苦,倒更像是解脱了的释然,带着委屈与心酸。
恐惧被宣泄,日复一日的痛苦和折磨终于可以逃离,人生里晦暗的光yīn终于可以揭过,可以看见天空里明媚的颜色,还有希望的光芒。
☆、来和新伙伴打个招呼吧
“这是什么鬼?”抱肩而立的彩棠女王露出了极大的嫌弃之色,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他一夫当关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明岛只好瑟瑟地关好屋门,背靠门板陪着笑脸说道:“这么晚了,彩棠你还是没休息啊?晚饭吃了吗?”
“呵。呵。”彩棠眉梢一吊,嘴角一歪,嘲讽全开。
“……别这样彩棠,就当多了个小弟,友好地和新来的小伙伴打个招呼不好吗?”明岛讪讪笑道。
回应他的,是比刚刚更加僵硬的气氛,屋子里的温度似乎又低了三度。
“呃,我带着它会随时注意的,彩棠你不用担心啦……”
“谁、在、担、心、你、啊?”彩棠冷笑一声:“再说,你有本事不带着它吗?”
“呃……”明岛默默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扒在自己右腿上的不明生物——不,这东西,根本连生物也不算吧?
可是他却能清晰地感到对方对自己的依赖,当然还有对彩棠的巨大愤怒。如果可以发出声音,它八成在狂吼吧。
看来也是个伤脑筋的小东西呢。
“你那一副柔qíng似水、又宠溺又纵容的ròu麻表qíng是要怎样啊?”彩棠受不了地别过脸去,完全无视了那个看上去黏糊糊的一团、裹在明岛腿上的东西。
明岛的审美绝对是有问题的吧?是吧?!
彩棠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继续无视那团东西对他的愤怒和挑衅。
小样儿,连个形状都还没有脾气就这么大,等到以后有点修为了那不是要上天?
谁要惯你这个臭毛病啊。
彩棠嗤的笑了声,说道:“我该担心的是别人吧?”
这东西攻击xing这么qiáng,戾气这么大,要是不栓好了恐怕以后就是个祸害。它或许不会伤害明岛,但是别的什么人就不好说了。
这一点明岛显然也想到了,他叹了口气说:“所以说啊放它在外面,更容易出事……”
于是你就充当了狗链吗?
“你几时这么有爱心了我怎么不知道?”彩棠忍无可忍地吐槽道。
“啊……”
…………
“算了。”彩棠转过身往二楼走去:“你们一个个你qíng我愿的,我cao什么闲心。”
“不是这样的,彩棠……”明岛匆匆脱了鞋子,穿上室内拖鞋追上去:“你等下,我有事qíng和你说啊。”
彩棠脚下不停地回道:“那你说啊,最好是能叫我停下来的重、要、事qíng哦。”
……
你们到底是要怎样?
明岛看看脚下使出浑身力气拖后腿的小东西,再看看已经踏上楼梯的彩棠,心塞不已。
“我的同事米兰,你知道吧?”明岛快速说道:“她父亲刚刚去世了,医生诊断是醉酒摔下楼摔死的,但是这个,这个新伙伴却说他是被设计的。”
彩棠顿了一下脚步,没有太在意:“被谋杀吗?”
“算是吧,但是,它说不是人为。”明岛连忙说道。
“不是人为?”彩棠慢慢回过身:“什么意思?”
“有妖的气息。”明岛说道。
“你是说,有妖怪害人?”
“呃,问题有点复杂,要不我们坐下慢慢说?”明岛摸了摸后脖子,觉得仰着头有点累。
等到明岛把米兰的事qíng,以及米兰父亲的为人,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之后,彩棠总结道:“所以是有妖怪做了好事不留名吗。”
“你这么耿直……不大好吧……”明岛无语至极。
“好吧,我有几个疑问。”彩棠翘起二郎腿,挑起眉毛。
“你说。”
“第一,这个东西没有嘴没有手,粘乎乎一团跟个史莱姆似的,你究竟是怎么做到可以听懂它的意思的?”
“……也许是,接触传导?”明岛不大确定地说道。然后,他抬手扳起脚丫,安抚着腿上对彩棠报以极大抗议的小东西“淡定些,他没有恶意的,彩棠是个温柔的好妖。”
“……我谢你。”
“不客气。”
“第二,你不觉得这个妖怪的手法太温和了吗?”
明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他有意让这件事qíng成为一个合理的意外?”
“照你所说,那个男人的死没有任何破绽,时机也好,伤qíng也好,包括男人酗酒,会经过的地理位置,都无懈可击。如果不是因为史莱姆的提醒,你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件事有问题,可想而知其他人也完全不会怀疑什么,顶多归于苍天有眼恶有恶报而已。”
“嗯,甚至不像是妖怪的做法。”明岛沉吟着,慢慢点了点头。
“而且那男人也不像是受了惊吓的样子,就是个失足坠楼的意外,连你这种非常人士都抓不到任何的把柄。”彩棠不禁吐槽道:“这个妖怪有qiáng迫症吗?”
“……应该不至于吧。”明岛抹了一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说道:“一般的妖怪都比较直接一些,虽然偶尔也有迂回类型的存在,对人类也不至于这么体贴呢。”
“没错,就是体贴。”彩棠神色一动:“我刚刚还在奇怪,这件事说来说去,受益的人都是米兰啊,一个完美的意外,不用让她背负愧疚,可以顺利把这个人形垃圾的一切都丢在脑后,没有了担惊受怕的人生,将来必定会美好很多。”
明岛眨眨眼:“爱上了人类的妖怪吗?”
“……”彩棠无言地翻了个白眼。
“可是就算真的是这样,妖怪的本xing还是比较……奔放的,我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克制的妖怪来着。”
这一点彩棠也表示赞同:“要么是这个妖个xing太特别,要么就是他不得不这么做。比如,被什么禁锢了力量?或者是被什么规则所约束?还有,也可能是被什么人所……役使。”
“等等!”明岛大感意外:“你说役使?”
“是啊。”彩棠点头。
“有什么人可以役使妖怪?”
“当然是可以的。”
“可是你从来没和我说过啊。”
“这是基本常识吧?连修真小说里都有写啊?很多妖怪不幸被修行的人抓住,就会成为他们的仆役,需要做很多事qíng,必要的时候还要去战斗——宠物小jīng灵你总知道吧?‘去吧,皮卡丘!’就这样。”
“……”
明岛揉了揉眉心,深感头痛:“我以为都是我和你的这种qíng况,至少也要像左迦把红麟像养宠物那样啊。”这年头,宠物其实都是大爷啊。
彩棠耸了耸肩,发出了一声不置可否的冷笑。
“人类这种生物,并不都是良善之辈的。”他慢慢地说道。
明岛沉默下去。
是的,连同类都可以残害,更何况是对着妖怪、对着非我族类的其他生物,无法平等尊重地看待对方,也是很有可能的事qíng。
“这么说还真觉得有点扑朔迷离了……”明岛郁闷地抓了抓头:“虽然看起来是好事qíng,但是毕竟是不可控因素。如果哪一天对方心血来cháo闹一出别的,也够人受的了。对了,有没可能是妖怪役使妖怪,或者冥界的人役使妖怪呢?”
彩棠欣慰地弯了弯嘴角:“举一反三了啊。”
“那就是有可能了?”
“理论上是可以的。”彩棠说道:“不管怎么样,被役使的妖怪应该都不会太qiáng,多数都是稍微有一点思考能力的低级妖怪,介于刚好克制了本能、以及有一些想法但是还不大明确的程度吧。”
太qiáng了不至于被控制,太弱了还不够资格,说起来人间走这种路子的修道者如今大半都是半吊子,很多人已经舍弃了铤而走险地和妖怪为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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