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睛,寻找玄晏的踪迹,冷不防头顶传来玄晏无奈的浅笑:
“在这。”
地面是妖娆的火海,玄晏浮在半空,细看便能发觉他脚底凝聚又破碎的冰霜。
把火焰铺满场地已经很费力了,言齐瞪眼,也想学他的招式,借用修为浮上去。
然而事与愿违。
他cao纵的火焰不是大得烧穿了鞋底,就是不够猛烈,让他一脚踩空。
他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动作分外滑稽,围观弟子们看得放声大笑。言齐红了脸,恨恨地瞪着他。不料qíng绪波动,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火焰再度失控,言齐啊地一声,栽回地面。
围观弟子们笑成一团。言齐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气得眼睛发红。玄晏摇头:“控制修为是一门jīng细活,你年纪还小,不必急于求成。”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火海一窜三丈高,玄晏连踏几步,站在更高的位置,诧异地看回去。少年站在火海中,眼瞳都映成了血色。
“你才小!老子已经十九岁了!”
原本还担心玄晏的秦石一愣,啊了一声。
弟子们面面相觑,纷纷看向蓝衣人。蓝衣人倍感压力,偷偷看了眼手中的簿子,点头:“的确只有十九岁。”
已经十九岁,却保持着十三四岁的外貌,而且也不像有人教过,说明天赋和基础都不差。
然而玄晏还是觉得他高估了言齐。这种一戳就炸的心xing,跟莫南乔其实差不多。
“原来你十九岁了。”
言齐气哼哼地点头。玄晏一笑,眼神陡然锐利,让言齐一个激灵。
“那就没必要让着了。”
言齐还想说话,却觉得玄晏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说先前是温润尔雅的君子,现在就是锋芒毕露的孤láng。
气势上低了,结局肯定不太好。玄晏甚至连匕首都没有取,单单默念法诀,场内便悠悠地飘起了雪。
热làng熏蒸,雪都化成了白雾。言齐想笑,却渐渐笑不出来了。
白雾越来越浓,竟然抵抗了火làng的舔舐,凝出一道道冰墙。
玄晏浅笑着,单手结了术势。
不好!
言齐寒毛倒竖,想要逃开,冰墙随着玄晏的手势瞬间合拢,并成一方透明的冰牢,将他锁在里面。
场上的火焰小了许多,玄晏微笑着,双手结出术势。
几面冰墙迸发出无数尖刺,毫不留qíng地,朝言齐夹击而去。
“……等等!”
秦石心下一紧,赶紧唤住他。玄晏回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右手并掌,往下一压。场上的火焰被漂浮的白雾bī迫,顷刻间全部熄灭。
另一边,言齐也不好受。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刺虽然没有伤他,却把他架出诡异而滑稽的姿势。
“你……等等……”
冰刺缓缓伸出,挑向他的琉璃珠。言齐拼命挣扎,只得大叫:“等等……我认输!”
-
上午漂亮地赢了第三场,下午玄晏便没再出现。不少慕名而去的弟子都被秦石挡了回来。
与言齐对战很耗力气,他一身大汗,一回院子便进了浴桶。
窗子开了半边,他起身去拿绢布,突然觉得水有点烫。
玄晏挑眉,看向窗边的小半截脑袋。
秦石赶人赶得乐呵,回头却看见玄晏和言齐面对面坐在石桌前。言齐浑身透湿,正盯着玄晏发抖。
虽然号称十九岁,然而言齐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秦石被惹出保护yù,便颠颠地扶他回屋换衣服。
几番折腾,言齐还是执着地坐回了玄晏面前。
玄晏喝茶,他便一把火把茶水蒸个gān净。调息吐纳,他便在玄晏衣角上烧几个dòng。
秦石直想抽他,玄晏冷不防端起茶杯,朝他泼去。言齐刚想嘲笑他,就被一杯水泼了个浑身透湿。
……娘的,哪来的水?!
言齐本想发作,可被玄晏一瞟,便乖乖坐下不敢乱动了。
玄晏继续阖目调息,不再看他。言齐闷了半晌,才不qíng不愿地道:“你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我已经到天人境界的筑基层了,怎么还是打不过你……”
“我活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八十年了。”
言齐吓了一跳,撇着嘴,“难怪……我觉得,你比那群清什么的厉害多了。听说他们都修了上百年,还是停在天人境界,真是废物。我来这里就为了拜师,没想到都是这样的修士,也不知玄晏长老身在何方,要是我能拜入他门下就好了……”
玄晏默然,忽然开口:“你提起玄晏长老,会被丢进寒冰牢。”
言齐不屑:“那得他们丢得了我。早知道玄天门只剩下这些废物,说什么我也不会来!”
他深深叹气,也没了与玄晏争执的心思,跳下石凳往回走,忽然听玄晏叫他:“等等。”
第二十八章
玄晏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玄晏长老对你如此重要?”
言齐似是听见天大的笑话,“长老是玄天门乃至全天下难得一遇的天才!能得他的指点,当然是人生幸事!”
玄晏心中一动。
言齐此人心xing单纯,又看不惯玄凛等人。底子好,勤奋刻苦。
要对抗玄凛等人,有这么个助力,会事半功倍。
念头打了个转,玄晏似是无意地道:“其实,我认识玄晏长老。”
秦石正奇怪着,被玄晏一个眼神阻止。言齐双眼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抱住玄晏,像是向主人撒娇的狗。
“我也不知他去向何方,然而,我有幸得过他的指点。”
言齐本想追问,可看见玄晏犯难的表qíng,又迟疑了。
“玄天门qíng势复杂,借他的指点教你,不知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言齐连连摇头:“不麻烦不麻烦!”
玄晏浅笑点头:“我再考虑一二。在此之前,你想烧gān的那桶水……”
言齐噌地跳起来,抱着浴桶,风风火火跑出去了。
玄晏转头,却看见秦石盯着自己。
在他诧异的注视下,秦石默然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他毫无防备,被秦石熊抱得眼前一黑。
-
dòng天大会初选第三天,比试快要结束。紧接着该是正式弟子的选拔了。
初选时期,门内对弟子的拘束不严。清字辈各个院落都大门紧闭,隐约有术法激dàng。一路上只有少数与人闲谈的普通弟子。
趁这个时候,他要给玄凛留点好印象才是。
穿过玉衡宫和摇光宫,走过僻静的山路,才到玄天门的东北角,掌门和长老居住的地方。
玄凛没有再选长老,dòng明宫空置着,眼下正有几个弟子忙进忙出地,把dòng明宫的物什都搬出来。
他没有多看,静悄悄地往前走,直至隐元宫外。
玄凛的疑心极重,隐元宫不设任何守卫,全凭符咒屏障。
然而这些屏障,都是玄晏教他的。
他隐在偏僻处,观察周围动静。
一如既往的松风阵阵,他偏偏听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玄晏抬头,往角落退了两步,望向西北角的树梢。
他从摇光宫的方向来,恰好能看到隐元宫西北角的树上。
两道黑影隐在树梢上。他们互看一眼,飞身跃向隐元宫更深处。
符咒屏障动dàng一下,玄晏没有迟疑,紧紧跟了上去。
与他预想的一样,两道黑影上下飞跃,直奔掌门寝居。玄晏保持着距离,冷不防瞟见他们腰间寒芒闪烁,心中疑窦丛生。
隐元宫的符咒屏障被如此简单地突破,不可能是外人所为。一定有内应把突破的方法告诉了黑影。
这个时候想要玄凛死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屋顶,拨开了一线屋瓦。
殿堂中有些昏暗,只能看到玄凛正奋笔疾书,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群废物!连对方的底细也摸不清!”
玄凛在里面愤怒地嘶吼,笔墨纸砚摔得满地乱响。与此同时,屋顶两个黑影并起手掌,开始运功。
他们的术势与玄天门迥异,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玄晏当即明白了。
大概是门内弟子对玄凛不满,想联合外人动手。dòng天大会在即,对手若能自乱阵脚,自己的胜算便大了许多。
玄凛该死,但不是这个时候。
清字辈徒弟们个个láng子野心,如果没了玄凛镇着,会像疯狗一样,把玄天门所剩无几的基业啃个jīng光。
他盯着对方的动作,右手一握,攥出两根冰针。
机不可失。玄凛没有发觉头顶两人,两道黑影果断地动手了。
无形的压迫往殿堂中激she而去。与此同时,两根冰针也飞出玄晏指间。
两道灵力被冰针gān扰,没有击中玄凛。黑影错失良机,知道无法得手,毫不迟疑地飞身疾退。
玄晏也想追上去,胸前却有物什发烫,只得隐回暗处。
贴身物什只有匕首和剑穗。匕首依旧冰凉,剑穗却发烫,烫得他险些拿不住。
正是这时,玄凛大吼一声出了殿堂,千机剑清鸣不止,似是与剑穗相互呼应。
玄凛飞快地追过去,千机剑清啸出鞘。两人眼见无法逃脱,竟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击向自己天灵盖,落在地上当场毙命。
隐元宫乱成一锅粥,玄凛朝守卫弟子大呼小叫。过了许久,清冥匆匆赶到,当即挨了玄凛一巴掌。
没人吭声,众守卫弟子低着头,听玄凛喘着粗气。
“一群废物!都是废物!”玄凛苍老的脸涨得通红,又是一巴掌扇过去,还不解恨,再补了一脚。清冥低头默默受着,看不清表qíng。
“每天和两个死丫头鬼混!现在又来了一个,你可舒坦了,啊?”
巴掌声呼呼作响,守卫弟子的心都悬了起来,恨不得钻到地里,当自己不存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盼着我这把老骨头死!我连那人都能弄死,何况是你!你师父要突破虚道境界了,你呢!你还是个废物!”
清冥被踢翻在地。他示意守卫弟子不要靠近,慢慢地爬起来,依旧低着头听训。
玄凛手里的冰针快刺到他的眼睛。
“要不是今日有人出手,你是不是就要得偿所愿了!嗯?!”
-
玄晏没有留下看发狂的玄凛。
那种yīn晴不定、动辄疯魔的xing子,他已经看够了。
而且,给玄凛留下冰针的同时,还有别的收获。
比如千机剑穗。
他沿着来时的路,走在摇光宫后殿。
摇光宫是玄天门讲经之处,玄凛接管玄天门后,无人再讲经。此处荒废了大半年,毫无生气。
他走过后殿西北角,慢慢地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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