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qíng,他做过太多了,也很快会抛在脑后。然而清鸿一说,他便回想起来。
再看看他如今的处境,他几乎不敢往下想。
“我本想好好玩十几年,再认真跟着师父,学着做个真正的亲传弟子,然后接过掌门之位,让他老人家好生休息。”清鸿幽幽一笑,“没想到,师父催动五行阵,却成了玄凛杀害同门手足的机会。”
他捏着清冥的下巴,扭过他的头,温声问道:“你看,这里的景色,和当初你押我进来,完全不同了。”
清冥觉得不妙,清鸿吩咐道:“丹成,堵了他的嘴。”
“唔!”
清冥拼命摇头,却见清鸿笑嘻嘻地蹲在他身边,对丹成认真地解释:“如今我做了你师父,自然不会像清寂那个蠢材,放着你不管——听好了,师父教你的第一件事,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清鸿将他按在山壁,命令丹成扯了他裤子。清冥垂死挣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过是徒劳无功。
他终于知道清鸿要gān什么了。不过为时已晚。
他漂亮的三师弟对他微笑,然后拿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
-
回到隐元宫后,玄凛黑着脸坐了一阵,才让他处理掉全部的刺客。
这批刺客来自何方,玄天门和灵净宫心知肚明。即便如此,场面还是要做足。
玄凛拿着灵净宫的来信,神qíng莫测。
外头闷哼一片,很快安静了。玄晏走进正殿,将匕首上的霜雪甩去。
他身上一点鲜血都没沾,仿佛闲庭信步而归。蓝衣人将刺客的尸首拖走,关上了门。
正殿里一如往常点着昏暗的灯,玄晏默默站着,听玄凛问道:“如今到哪一层了?”
“大成。”
他没有犹豫,显得极为诚恳。玄凛看他一阵,才幽然道:“进境不错,比起当年的玄晏长老,亦不遑多让。”
玄晏没有表qíng,只微微点头:“师父过奖。”
玄凛皱眉,目光深深,似是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
是他的错觉吗,这个清燕,和那个yīn魂不散的玄晏,长得有些像。
但即便是修到虚道境界的玄晏,没了修为,无人护佑,丢下山去也只有一死,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还当他的亲传弟子?
玄晏xing子高傲,怎么肯纡尊降贵,被他打骂?
他的神qíng有些异样,玄晏无动于衷,沉声问道:“师父,小门小派已经到齐。几大门派里,铸剑师一派不知下落,亦没有派遣弟子;西南夜荒的云门派了长老和几个弟子,正在路上;灵净宫已经过了玉京,快到玄天山了。”
玄凛依旧没有反应。
玄晏往前走一步,玄凛忽然叫道:“等等!”
他的眼神有一瞬的变幻,玄晏依旧不出声,却已借着这一步,瞥见不远处的一样东西。
白玉的印鉴,只有巴掌大小。
玄天门掌门才能握着的太极金印。
他的目光只停留一瞬,很快又挪开,落向别处。
如今他做到了亲传弟子,离杀了玄凛只有一步之遥。
他和清鸿联手,杀了玄凛不在话下。只要将太极金印夺回,让玄凛无从催动五行阵,便是稳cao胜券了。
但玄凛疑心太重。他在隐元宫待了几个月,如今也只能走到这个地步。
只能走到离他三步的位置。
灵净宫的人快来了,有两条路给他选。一是去偷,趁玄凛不备,将太极金印弄到手。二是利用灵净宫,让他们对太极金印感兴趣,再从灵净宫手里弄走。
两个法子都很难,须得从长计议。
两人各走了一回神。玄凛沉吟片刻,吩咐道:“那暂给铸剑一脉去一封信,尽地主之谊。云门后到,暂且不管。重要的是灵净宫,千万不能有差池,明白?”
他刻意咬重了“差池”两个字,玄晏心思剔透,一点就通,领命而退。
待到玄晏离开,玄凛看着外面白花花的日光,神qíng诡谲。
他不愿多想,却又不得不多想。
出身寒微,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万幸。他笃定玄晏已经死了,如今却不得不怀疑。
玄凛不免后悔,为何当日没有将他一剑钉在寒冰牢,让他陪着清鸿那小兔崽子,慢慢地死透。
他呼了一句,有蓝衣人进来,等候吩咐。
“清敏如今可好?”
掌门有几个月没问起清敏了,蓝衣人一愣,想到开阳宫的jī飞狗跳,按捺住怪异的感觉:“回禀掌门,敏师姐在开阳宫,已经很久没出院子了。”
玄凛眉毛倒竖:“真是经不得说。”
当初您可是当着大师兄的面,怀疑清敏的动机不纯。清敏和大师兄向来不怎么对付,这么一损,还让她怎么做事?
蓝衣人暗中腹诽道。
说是这么说,眼下是用人的时候,顾不得太多了。
“让清敏过来,我有要事吩咐。”
-
三日后清晨,玄晏起了个大早,在山门处迎接,却没有等到灵净宫的人。
灵净宫之前给玄凛来信,说是五月十四日一早便能到。然而等了一上午,依旧一个人都没有出现。无奈之下,玄晏让蓝衣人轮番等候,自己则回了开阳宫的院子休息。
这段日子最不忙的便是秦石和言齐。两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反正闲来无事,言齐便抱着玩玩的心态,开始教秦石修行。
玄晏一回来,见到的便是秦石在檐下打坐,按照言齐的教导,慢慢地调整呼吸。
他放慢了脚步,迷惘片刻。
屈指算来,如今他已经四百多岁。山中无寒暑,物换星移几度秋。秦石却只有二十四岁,相比之下,命数太短。
他可以带着秦石,将仇报了,可之后呢?
之后,他要看着秦石慢慢地老去,最后,死去?
他轻叹一声,秦石却注意到了,高兴地站起来朝他呼喊:“十八,快过来,你看看我这么做对不对!”
言齐忿忿地嘀咕:“看到燕十八就忘了我,养不熟的白眼láng。”
说是这么说,言齐依然乖乖地坐在秦石身边,一起听玄晏的点拨。
在这里待了几个月,秦石的伤已经痊愈,身体也连带着好了不少。玄晏指点他调息,发觉他几乎没有灵根基础,就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一个。
玄晏不免失望,但仍抱着一线侥幸,让言齐打通秦石的经脉。
熟悉的套路,言齐的动作却显得生疏。玄晏指点一阵,言齐满头大汗,仍旧不合玄晏的意。
“罢了,让我来。”
玄晏看看地面,略显嫌弃地皱眉,对秦石道:“去里面,里面gān净。”
第四十章
房里纤尘不染,秦石席地而坐,被玄晏嫌弃地拎起来,勒令换了衣物,再坐到chuáng上。
chuáng上只坐得下两个人,言齐眼巴巴地看着,最终也只能可怜地坐在地上。
玄晏讲了些要点,温声引导秦石:“闭上眼,深呼吸。”
他想先试试最普通的调息方法,让秦石试着纳取万物灵气。没过多久,秦石猛地吐息,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喘不上来。”
“无妨,试试另一种法子。”玄晏安慰他,又吩咐言齐,“你先出去。”
言齐可怜地瞅他。玄晏叹道:“先出去吧,回头有一本长老的修炼秘法,我写给你……”
言齐立马蹦起来出去了,只是临了关门,才担心地看了他俩一眼。
引导无灵根之人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燕十八真要那么做?
言齐有心事,回头看见莫南乔风风火火走来,连忙拦着她:“等等,十八在忙着,你别打扰他!”
莫南乔气得发抖,深呼吸几回。言齐这才知道,竟是许久不见人的清敏带人下了山,与在山门的莫南乔起了冲突。清敏带了不少人,也不知哪根弦搭错,当着其他门派的面,狠狠地损了莫南乔。
外头两人的话玄晏没有注意。等到秦石平静下来,他的手指勾在秦石衣领,缓缓往下拉。
就像是剥竹笋,一层,两层,露出隐藏的jīng壮的脊背。
“十八,你动作快点,这样怪凉的。”
有几扇窗子开了fèng,凉风缓缓注入,chuī在秦石背上,激得他竖起寒毛。
玄晏眼神微暗。
冰凉的指尖点在他背上,沿着肌ròu纹理和经脉,游移往下。
指尖虽然凉,总归要比chuī着风舒服。秦石绷紧的头皮渐渐放松,听见玄晏压低声音问道:“还好么?”
“嗯……”
他的指尖灵巧翻飞,渐渐地从背脊,蔓延到整个上半身。
秦石只觉得放松,可指尖忽然变成手掌,jīng巧地击在他背上。
舒适瞬间绷紧,他睁开眼,却听玄晏哑着嗓子道:“别动!”
他不敢动了。
身体变得很舒服,仿佛置身于泉水中。秦石眯着眼,舒慡得想哼曲儿。
玄晏的手掌牢牢地贴着他,直至他舒适得抵挡不住困意,慢慢委顿下去。
他将秦石放平在chuáng,扶着chuáng沿,缓缓起身,抹掉额头的冷汗,眼中银白的光黯淡下去。
试着度了少许修为,效果还算可以。
只是得循序渐进。
-
傍晚时分,灵净宫姗姗来迟。
玄天门弟子已经等得身心俱疲,好不容易重振jīng神,将对方迎进来,对方领头的少年却环顾四周,冷笑一声:“这还是曾经的dòng天魁首,第一大派玄天门?”
这语气分明是来挑衅的。玄晏示意弟子们稍安勿躁,这才不卑不亢地对那少年道:“前几日师父便接到了贵派的信,不想今日才到,是以怠慢了。”
少年一噎,右手在衣袖里一动。
玄晏似是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径直带着他们往前走。少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等他无形中撞得头破血流。
然而玄晏毫无阻碍地走了过去。
少年讶异地瞪大眼睛,急匆匆上前,却迎面撞上了无形的墙,痛呼一声蹲下去。
玄晏清风明月地站着,示意弟子去扶他。少年恨恨地甩开,低声道:“当初将寻找师姐的事qíngjiāo托给你们,真是我瞎了眼!”
玄晏和气地道:“是我们招待不周了,少宫主。”
自打十鸢失踪,灵净宫就陷入争执中,至今没有定下新的少宫主。
少年一气,又要说什么,他背后一个中年男子拉住了他,对他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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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清晨,夜荒的云门也到了。
扳着指头算算,离初夏的dòng天大会,只有小半个月。
dòng天大会的三个名额缺了一人,玄凛权衡再三,给了言齐一个机会。
虽然对玄凛嗤之以鼻,言齐还是兴奋不已,每天起早贪黑,见着莫南乔就拉过来切磋,偶尔壮胆与玄晏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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