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什么反应都没有,白吾泱的腿却在他的动作中又正儿八经地疼了一阵。
纵使白吾泱一直都没怎么叫过疼,但骨折第二天的一番折腾再加上刚刚跌倒的力道,还是让他痛得闭紧了双眼。
“没事,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晕了过去,睡一觉就好了。”耳边传来的声音让白吾泱不禁浑身一僵,又睁开了双眼。
原本一直守在严凌世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他们面前,手轻搭在张诚脉上,刚刚那句话就是出自他的口中。看见他睁开眼,男人原本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小泱……”
白吾泱的眼眶一阵湿热:“哥……”
男人名唤白吾苍,正是白吾泱那个离家与严毅豪私奔的哥哥。
当初他带着白吾泱送的鬼玉离开,从此杳无音讯……白吾泱从没想过鬼玉重现的这一天,他竟然有幸能再次见到兄长。
这么毫无预警的重逢反而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吾苍伸出手来,细细地描画着他的眉眼,眼里渐渐盈上了笑:“又长大了不少……”
他离家的那几年,正是白吾泱长身体的时候,白吾泱现在的样子跟他记忆里的相比当然是变了不少。
两个人相对着,很自然地又想到了年幼时的记忆。那时候白吾泱天真可爱,最喜欢的就在跟在白吾苍屁股后头嘻嘻哈哈地玩闹。可是现在,白吾泱想对他笑,脸上的肌ròu却僵硬地要死。
白吾苍看着他的转变,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悲凉。
两兄弟yīn阳相隔几百年,再相见已经是物换星移,一家人全都入了huáng泉,就连xing格也是不复从前。
可是现在却没有悲凉的空闲,严毅豪弯腰抱起小世,素言也从白吾泱的手里接过张诚。
张诚手中的鬼玉再次落在地上,啪地一声,依旧清脆,可这一下却仿佛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白吾泱在陈亚谦跟杜磊的搀扶下起来,拄着拐杖走到月弦面前:“你以后要去哪儿?”
最初的愤怒随着这出闹剧的落幕已经消散无踪,他的心里只剩下对这个“朋友”的同qíng。
月弦抬头看向他,瞳仁里仿佛没有了焦距,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摇了摇头。伤处的血早已经凝固,可身畔的那一大滩血迹却把他的脸色衬得更是苍白:“我也不知道……总会有去处的。”
总会有去处的。这句话要是换个人来说,大概还能带些超脱世俗的淡然,可是在他的口中说出来,却不由得透露出些悲戚。
白吾泱也没再回话,转过身跟着他们向房门外走着。
皮小蛋迟疑了下,捡起地上的鬼玉朝着白吾泱喊:“这个东西不要了吗?”
现在他的话已经流利了许多,跟常人没太大的不同。
白吾泱的脚步顿了顿,又问了句:“就只有这一个方法吗?”
月弦自然知道他是在问什么:“我只知道这一个。”
白吾泱握着拐杖的手又紧了紧,才淡淡地开口:“不要了,扔下吧。”
“哦!”皮小蛋懵懵懂懂地应了声,边被蒋奕斌拉着跑边把鬼玉往后扔去,正好落在月弦的手边。
一群人行色匆匆地来,又行色匆匆地走了,整个空旷的房子里就只剩下月弦跟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狠心人。
月弦愣了下,把鬼玉捡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不同于之前握着的那个死物,现在这玉里又多了两条魂魄,而且,是旁边那个人的魂魄。月弦恍若置身梦中,愣愣地看着陷入昏迷的随夜。
手心的鬼玉好像带着一团火,灼得他的心都疼了。
他撑着爬到随夜身边,把那把折扇捡起来。扇骨不知道是用什么shòu骨做成的,那种yīn森森的白,仅仅看着就觉得瘆人。
“这可是用人的肋骨做的,你要是敢不爱我,我就把你的肋骨一根根的拆下来,做成折扇,片刻也不离身!”鬼帝用的兵器,当然不可能用人骨这种毫无神力的材料,只不过,随月说这话时的表qíng月弦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只当他是无聊开些玩笑,现在想想,他就是连说qíng话时也带着狠戾的。
只不过身陷qíng沼的人总是习惯把对方往好的那一边想,才会自欺欺人地沦陷这么久。
月弦的心又紧紧地拧在一起,身边的人突然呻|吟一声,悠悠转醒。月弦蓦地愣在原地,傻傻地对上随夜的目光。
他的手里甚至还握着随夜的折扇。
在这种qíng况下被这个毫不在乎他的人亲眼看见,月弦突然从内心深处蹦出一股无地自容的慌乱。
随夜的眼睛慢慢睁开,视线跟他的对在一起,月弦的心高高地吊了起来,但紧接着,随夜的嘴角竟然弯了起来,眼睛也微微地眯在一起:“哥哥,你是谁?长得真好看!”
月弦震惊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随夜从地上爬起来,微微皱了下眉头,手也向天灵盖的那里揉了两下:“头疼……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哥哥,我是谁?你知道吗?”
严凌世的伤虽然不算太重,但说什么也是鬼帝打出来的,而且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算严毅豪跟素言尽力救治,他也没办法立时康复,但好在也没了什么危险。
严凌世跟张诚一个里屋一个外间,都睡得熟得很,白吾泱这才跟白吾苍得出来一些空闲坐在一起。
还是在被严小世的爹爹严重打扰的qíng况下。
白吾泱自从知道小世跟严毅豪的关系之后就一直对他心存怨气,这会儿看见哥哥跟他重修旧好更是愤懑,如果不是腿上还有伤,估计连上去跟他打一架的可能xing都有。
“其实我死了之后,迷迷糊糊地就知道了那鬼玉里盛着的竟然是你的魂,可是已经晚了……我托梦给毅豪,让他去找你,可是我也迷迷糊糊地知道,他找不到你。做了鬼之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直觉是没办法解释的。”白吾苍苦笑了一下,手也跟身旁的严毅豪紧紧握在一起。
所谓无巧不成书,白吾苍去世之后,严毅豪只听说白家人一夜间皆死于非命,理所当然地以为白吾泱也在其中。于是带着刚出生的严凌世隐居山林,白吾泱去了严府无数次,可是那严府却也已经是一副人去楼空的衰败的景象。
严毅豪两年之后回来时,白吾泱已经对放弃了在严府的寻找,两个人一错过,竟然错过了两三百年。
“你怎么会……去世?”白吾泱迟疑了很久,才把最后两个字问出口。虽然早该看淡了生死,但面对自己在乎的人,他还是不能毫不在意地说起这个话题。
白吾苍愣了一下,脸上突然有些发红:“你不知道?”
白吾泱有些奇怪地摇摇头。
白吾苍的脸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我……我是因为难……”
话说到一半,白吾苍羞愧地抿了下嘴,可他弟弟依旧认真地看着他。
白吾苍眼睛一闭,终于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难产!”
白吾泱愕然地看着他,嘴巴都微张了开来。这么多年以来,他大概还是头一次露出这种表qíng:“难产?你……你不是男人吗?”
严毅豪终于看不下去自家老婆的纠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把话头接过去:“他是男人没错,但也确实怀过孕,不然你以为小世哪里来的?”
白吾泱的嘴张得更大了一些,要是张诚醒着,肯定忍不住拍几张照片留下来当纪念。
“你不会以为小世是我跟别人生的孩子吧?”严毅豪脸上的肌ròu抽搐了下。
两个人相视良久,严毅豪才挫败地抚了下额头:“我还奇怪,为什么这次见面你对我态度这么奇怪。”
白吾泱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可是我哥他怎么可能……”
“因为鬼玉啊!你把它给我之后,我一直在胸前带着,可后来一次不小心把胸口划破了,刚开始一直遇见些很奇怪的事qíng,毅豪就,就回咱们家把鬼玉那本书给找了过来……”
“那半本书原来是他偷的?”白吾泱皱了下眉头。
白吾苍脸又红了下:“也,也不算偷,我是知道的……”
确实,起码是有一个白家人知道的。
“其实我本来想能看到解决的方法就记下来的,但刚翻到关键地方就听见有人靠近,赶紧撕下后面的走了……”严毅豪有些抱歉地垂下眼眸,“后来想再还回去,可是白家……”
白吾泱稍想了下,脸色蓦地变得有些奇怪:“你们的意思是……”
白吾苍点点头:“我一直都以为你知道了的啊,张诚他都怀上四五个月了,肚子那么明显……”
“你说什么?!”伴随着白吾泱的惊呼,门口也传来砰地一声闷响,房间里的三个人看过去,杜磊的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地上扣着一个餐盘,里面的菜全洒在了地毯上。
杜磊跟他们对视许久,终于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刚刚好像有些幻听……”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没更是因为JJ抽得太厉害了,相信大家也体会到了,呃……
话说今天去侄子幼儿园参加一个什么亲子活动了,做的菜竟然还弄来个二等奖,奖品是一个围裙……
我要把它供起来……这辈子第一个!
62、家有孕夫(二)
62、家有孕夫(二) …
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仿佛被乌云吞没的太阳也再一次高高地挂了起来,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一直照到柔软的大chuáng上。
张诚已经在chuáng上坐了差不多一天。
怀孕?!怎么可能!他这半辈子都快过去了,可一直都是以男人的身份活着的,怎么可能跟女人一样怀孕生孩子?!
但严毅豪拿出来的那半本残书却像一记闷棍打在张诚的头上,让他迷迷糊糊地不知该怎么反应。
“魂入凡胎,身死即出,或孕子十月,子降世,魂离体。”
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让他反驳不了,可是,后面那半句不应该是针对女人说的吗?
虽然跟白吾泱在一起,张诚一直都是被压在身下的那一个(偶尔也有骑乘的时候……),但这跟像女人一样怀胎生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张诚的脑子跟木了一样,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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