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便大开杀戒?”沈越冷静问道,然后使劲想无暇是什么人,最后终于想起来是端静提过一次的友人,外号琴魔。
端静的声音骤然变冷,喑哑道:“我杀的,皆是该杀之人,生xing贪婪、bào戾的凶恶之人。我并未错手杀害任何一人。闇花无间,最易煽动人心,然而无暇握琴数年未曾有变,他人拿到不过短短数日,竟抢破头颅,多年jiāoqíng也全然不顾,当真可厌可憎之极,如此卑劣,怎堪称友,怎堪称qíng。”
这就是人xing啊,白无暇那种清净自明到那种地步的人就是转世圣父珍稀大熊猫如国宝一样的存在啊,不过也难怪端静生气了。
虽然没见过但好歹听说过闇花无间名声的沈越不由叹息了一声,毫无犹豫的伸出手环住了端静,他灵力柔和如chūn,微微外散时亦叫人平心静气下来。花糙触及灵力便要生发,短短瞬间便铺就一地花海,沈越拍了拍端静的背,安慰他道:“好好休息吧。”
其实沈越也挺能理解端静的感受的,端静在门派里似乎是个挺高冷孤僻的人,平日能说笑的朋友也就四个,感qíng一集中,自然失去就变得愈发痛不yù生了。他的门派与徒弟司瑞都只需要他足够高大,而其余的朋友现在想来也在难过,对端静而言,大概只有自己这个花下奴能倾诉一二了。
约莫是真的累了,端静很快便枕着沈越的腿沉沉睡去了。
说起来……端静他长得真是……
沈越忍不住摸了摸端静的脸,用他平日里绝不会生出的温柔体贴,轻柔的摸过了端静每一分面容。
“端静……”
其实沈越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做的对不对,只要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来端静是个重qíng的人,他虽然并不冷漠,然而却很是高傲,但凡他这样的人真正伤心了,必然是很难恢复过来的。而作为他的朋友,白无暇已经离去了,等果子成熟之后,自己大概……也活不长久了。
人很容易依赖于帮自己走出低谷的人。
沈越有点担心要是自己以后真的死了,对端静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这个世上,要是有个人这么深刻的记着我……
沈越并没有再多想什么,世界上的事qíng多数都是想的越多越痛苦,qíng人之间想的越多便越容易多心,朋友之间想的越多便越容易疏离。有些事是容不得想,也不准想的,一想了,便如同huáng泉枯骨路,铺开再无回头。
月亮隐匿于云后的时候沈越睡了过去,他就这么坐着,前没着边后没着落,垂下头沉沉的睡着了,背僵直的犹如一块铁板。可是他的手指还留在端静肩头,轻轻的搭着,又透出一股温柔的悄无声息来。
端静已经醒了,他嗅到了熟悉的清冷花香,像是冰霜一样席卷了他的身体,让他这些天来沉溺于痛苦的神智清醒了许多。于是他睁开双眸静静的打量着沈越,神色既奇怪又复杂,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花下奴,你明明不喜欢血腥,又何必……”
又何必……又何必什么呢?
端静没有再说出口,因为他心里已经很明白答案了,所以他轻巧的把自己带出了沈越的掌控范围,却又并未惊醒对方。然而当端静低头看着沈越安恬的睡颜时,又必不可免的想起了往日的往来,他记得花下奴面对血腥时的每一分蹙眉,他也记得花下奴对血腥的厌恶,更记得花下奴率直坦诚的xing子。
“花下奴,我很高兴。”端静温声道,慢慢站起身来,“可是我要走了。”
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点不舍得,便又重新坐下来仔细看了看花下奴的容貌睡颜。花下奴生的不算好看,那半张满是伤痕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反而有些凶戾可怕,这倒与花下奴的脾xing大不相同。端静心中明白,花下奴虽脾xing略显得乖张自在,却是个仁善xing子,只是世人多以貌取人,恐怕花下奴受了不少委屈……
端静想了想,心中竟慢慢滋生出难以言喻的心疼难过来,他一下子想起了花下奴的名字,便轻轻喊道:“阿越……”
沈越酣睡未醒。
第18章 人生出的魔
沈越从冰冷的溪底醒来,仰头就看见皓月当空,人影憧憧。
“你gān什么!”沈越猛然站起身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下意识摸了下发上的花簪子,不悦的瞪着眼前的君侯。任何人在睡梦中却惊醒于水底,心qíng都想来不会太好,即便是xingqíng温和的老树妖也一样。
“你是花下奴。”君侯冰冷的双瞳活像是在打量死人一样,丝毫看不出一点刚刚踹树下水的愧疚,他静静的扫了扫沈越全身,忽然道,“如果是你,那东西倒的确配不上。你想要什么,梦魂铃?琉璃枝?龙珠?劫火?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沈越怒极反笑道:“你要花下奴做什么?”
君侯面色更显得冷酷了几分,淡淡道:“照顾一个女人。”看他的模样,想来照顾这个女人,绝非是他qíng愿的。
“这里走出去万里,极东之渊有一株老槐树,他已经八百岁了,你只要给他一些龙游糙,要怎样的花下奴他都肯给。”沈越冷冷说道,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上了岸,大袖重重一甩,掸去一身水意,面无表qíng道,“还有,我不是花下奴。”
“但你却肯当那个人的花下奴?老槐树还不够好,起码没有你好,我要最好的。”君侯平静道,像是在重复一件事实。
“什么肯不肯的,他认错了,我无心解释而已。”沈越烦躁道,“即便我肯,那也只认准了他一个人的,与你,与什么女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世人总以为花下奴无法离开树妖,其实不然,事实上只是花下奴实力一般,她们皆是枝头花蕾以树妖灵力qiáng行催出灵智,若灵力jīng纯,活上百载也是寻常;但若花本就生的差劲,树妖又吝啬灵力,那花下奴自也在第二年的花期便会死去。
然而这并非说花下奴就离不开树妖,只要有更好的依附者,更jīng纯的灵力,花下奴便可如藤蔓一般,转而攀附他人。但花下奴素来单纯可爱,信赖本体树妖,若非树妖转赠,谁也休想打花下奴的主意。
而在妖之中,花下奴又是出了名的温婉柔顺,善于照顾人,她们多数不会生出自己的思绪,便是有什么新念头,也多是与被侍奉者有关,而与自己无关。
君侯想找个人单纯照顾一个女人,的确最适合的选择就是花下奴。
“比你修为高的,没有你的灵力jīng纯gān净;比你灵力jīng纯gān净的,道行又低太多了。”君侯淡淡道,“我走过很多地方,但只有你是我唯一的选择。不过我之前倒只想向你讨一名花下奴,但如今……既然你愿意做那个男人的花下奴,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我会拿出足够匹配你的报酬。”
噢,沈哥算听明白了,看来沈哥在别人眼里也挺温婉的嘛。
沈越气过头,反而乐了,心中总算琢磨出来了。
君侯这个意思说白了是上门跟人家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讨个丫环,大小姐没肯,结果君侯发现大小姐在服侍一个普通人,心思就活络开了。他大概是觉得既然如此,那你来我这便服侍也是可以的,我还能给你更高的报酬跟价格,算是个高等丫环,或者说雇个大小姐当丫头。
心够大啊!
做魔这么làng不怕遭雷劈吗君侯?
“所以你只肯当他的花下奴?”君侯淡淡道,语气不温不火。
这才发现自己被套住话的沈越硬是被噎了一下,深深叹气道:“我说过了,我不是花下奴。好了,别烦我了,你要是想商讨一下魔界进攻人间的快前进左转去找妖帝。”
“我为什么要进攻人界,他们反正烂不死,在魔界也待得轻松快哉。”作为这世上唯一的魔,君侯很是淡定道,“那九天息壤你想要吗?”
……呵,沈哥是这种树妖么?
沈越冷冷一笑,然后立刻转身走到君侯身边谄媚问道:“你要我照顾谁?”
沈哥就是这种树妖!
……
三天后,君侯未曾现身,但九天息壤与一个女人却如期被送了过来。
嗯……一个很令人难以言喻的女人,名字倒是简单,叫阿灵。
她具有几个很令人奇异的特征,譬如说她真的就是个女‘人’,而且应该只有二十来岁;其次她虽然看起来是二十来岁,但智商来看应该只有两岁或者更高点五岁左右,反正不会更高了;第三她的长相实在是很微妙,看起来很纯净柔美,但脸上的花纹又显得有些妖艳,所以颇有违和感,就好像一个素颜漂亮的邻家姑娘qiáng化成了个大浓妆一样的不适合。
还有就是……
沈越坐在树上把玩着九天息壤,树枝上的果子愈发大起来了,树枝已经被压弯了一大半了,看起来将断未断,十分吓人。花还密密的开着,一层又一层的开着,风一chuī,便飘飘洒洒,已经这样落了好几日的花雨了。
“树爷爷。”阿灵站在树下咯咯的笑,手指里还笼着一只蝴蝶,她炫耀似得举起双掌递给沈越看着,眼神单纯,然而她眼角刺下的艳丽花纹却完全破坏了这种纯净美感。
“阿灵真乖。”沈越敷衍道,纵然一个人有多少的耐xing,在重复看一个成年人……哪怕是一个女人扑蝶傻乐要表扬数次之后也会消耗殆尽。
“树爷爷不是真心夸阿灵的!”阿灵忽然生气道,狠狠合上手掌,将那只蝴蝶笼在手心之中碾压磨灭,然后愤愤不平的拍去手中彩蝶的残翅,转身跑远了。沈越心中微微一沉,慢慢坐起身来,眯着眼看刚刚还在生气现在却已经追逐着蹿过糙丛的小白兔而去的阿灵,眼神幽深。
还有就是……阿灵的bào戾。
一个人若要傻,傻的彻底也是可爱,偏偏阿灵半傻半灵光,生xing还似魔一般bào戾血腥。只要心中稍有不顺,她虽不敢对沈越做什么,但闹得整个林木不得安宁却轻松至极,甚至她发起脾气来,即便是之前再喜爱的蝴蝶兔子,也会轻易扼死。
这块九天息壤,当真是……烫手的很,偏偏这块九天息壤又是沈越的唯一退路。
但阿灵若再这么肆无忌惮的下去,沈越可保证不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第19章 全场神展开
七天后君侯来了一次。
阿灵正沿着小溪在追扑一对蝴蝶,露出了无尽欢快喜悦的模样来,犹如稚童的行为与神态让她看起来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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