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张大嘴,似乎还要反驳什么,这灰衣人朝着小五跨前一步,语气也有点重了:“二十六年前,把远山内外两个村子里的居民全部屠杀的罪魁祸首,不用我再告诉你了吧?”
灰衣人的话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怀疑与担忧是正确的。小五也终于不吭声了,他低着头沉默了几分钟,最后抬起头来望向我:“远山里的原住民和张地主那村子的村民,都是俄国人gān的。邵德,希望你原谅我一直没把这个qíng况告诉你,我不想因为以前的沙俄政府犯下的罪行,让你对苏联现在的红色政权产生反感。”
灰衣人冷笑了一下:“那都不过是政权的替换,但二十六年前负责远山事宜,下令屠杀那几百个无辜百姓的鲁道夫,假如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也已经是少将了吧?”
小五叹了口气:“好吧!不要说这些了,我不走就是,我继续陪着邵德驻守在远山里,总可以了吧。”
灰衣人点了点头,接着他眼中的jīng光快速熄灭,身子往后退去,再次站到了陆旭身边。
看着小五现在这沮丧的表qíng,我心里反而有点愧疚起来,但愧疚归愧疚,有些事qíng始终还是要做的。于是,我朝着小五走了过去,一只手搭在小五肩膀上:“小五,你我是命换命的jiāoqíng,如果有子弹朝我俩she过来,你我都会毫不犹豫朝着对方身前档去。今天,做兄弟的有个要求希望你答应我。”
小五扭过头来,眼中也和我一眼泛出了qíng谊,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吧!只要我小五能做到的。”说到这,小五微微笑了:“错了,是只要我武藏鬼雄做得到的,我都会答应你的。”
我点了点头,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除非你我有一个死了,否则,另一个人就永远不能离开对方的身边。”
小五很快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凭借他的身手与本领,如果他真要潜出远山回到苏联去汇报这一切,相信没有人能拦得住他。我这个要求看起来没啥,但实际上就是要他永远留在中国,把这个秘密永远地留在这寸土地上。
于是,小五再次低下了头想了想,最后他抬起头来反问我道:“邵德,你这要求是完全出于你们国家的考虑,还是你个人的考虑?我也希望听实话。”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不希望我的好兄弟做出让我的国家受伤害的事,你懂的!”
小五叹了口气,接着他越过我的脸,望了一眼我身后的阮美云,最后说道:“好!我答应你。不但是因为你,还因为另一个人。你也懂的。”
我也回过了头朝着阮美云望去,这个全身伤痕的女人扭过了头,不敢看我与小五的眼神。最后,我回答道:“我懂!谢谢你,武藏……不,小五兄弟。”
我们的手再次紧紧地握到了一起。这时,站在陆旭身后角落的那灰衣人又说话了:“邵德同志,我和陆旭今天过来还有另外一个事qíng想要你帮忙。”
因为之前这灰衣人的那番话语,现在的我已经对他刮目相看。我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说吧。”
灰衣人从陆旭身后再次站了出来,望了望我,接着又望了望小五:“邵德同志,今晚,我们能不能再去一次那个有着奇怪机器的房间一趟。”
深夜,我、小五、陆旭以及那个灰衣人,我们没有通知任何人,悄悄地进入到了那个有水潭的房间。因为那块铁板也被鬼子们轰成了碎片,地板下面的水路早就通了,所以水潭的水位并不高。我们带着绳子游到了那个水源的下方,我和小五两个人用手指抠着石壁上凸出的石块,往上爬去。
小五在攀到七八米时候,一脚没踩稳,非常láng狈地摔了下去。我扭头往下看了看,对着落汤jī般的小五微微笑了笑,接着继续往上爬去。
因为这些天得到了足够的休息与营养补充,我当时身体应该达到了最理想的状态。被上方的流水从头往下的淋过后,虽然冷,但全身的肌ròu反而缩得紧紧的,感觉整个宇宙都只是静静地存在在我的周围。我,就是这宇宙中能随心所yù的一个生灵。
我的感官因为这冰凉的水而在不断放大,我甚至能清晰地透过流水拍打下方水面的声响,依稀听到小五正在对陆旭说道:“要顶着这激流爬到上方,应该没有人能够做到。”
小五这话反而让我产生一种孩童般的倔qiáng。我手指还是紧紧地抠在石壁上的fèng隙里,双脚来回地寻找着能够踩到的支撑点。我闭上眼睛,张大嘴从面部倾泻的流水fèng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着自己瞳孔地放大。最后,我再次睁开眼睛,朝着上方努力地攀爬起来。
水源处狭窄的山dòng越来越近,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米的距离。我身后的小五、陆旭以及那个灰衣人都没敢吭声,抬头死死地盯着我。我再次张大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手脚在支撑物上一撑,整个身子往上一挺。
我的双手稳稳地搭在了山dòngdòng口的岩石上,紧接着我再次往上一挺,手肘用力,钻进了那个山dòng。而就在这让我体能冲刺到了极点的瞬间,我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身体趴倒在山dòng的地面上。我努力让自己的意识不会模糊,一只手抓住了旁边一块突出的大石头。我的脑袋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冰凉的水里。
一串支离破碎的画面再次出现,并很快有序的组合,形成了连贯的记忆画面。这记忆里,我看到了阮美云,看到了huáng碧辉,看到了土肥原一郎与松下,还看到了郑大兵与更多更多一下子熟悉起来的面孔。再紧接着,一个声音在我心灵深处呼喊了出来:“我是曹正,我是无力改变世界,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曹正。”
“哗”的一声,我在水中抬起了头来,借着前方那一丝丝白色的光线,我居然对着水面望向了自己的倒影。依然是我自己所熟悉的满脸横ròu的邵德,可是,这个邵德的脸又晃动着,紧接着出现一张狰狞恐怖的苍白色的脸庞,这张脸上,有一只眼珠已经离开了眼眶,浮在水面上,那皮肤仿佛是在水里泡了很久一般的浮肿,甚至透着一丝长着青苔的淡绿色。
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曹正,这是在我身体里除了雷子以外,还蛰伏着的曹正。紧接着,曹正的记忆再次延续,他出现在我们抓获大刀刘的那个下坡处,他挥舞着双手冲向了远处树上的阮美云。再接着,他的身体撞到了我的身上,最后……最后,这一段异常完整与清晰的记忆戛然而止……曹正死在了三年前那悬崖下方的河水中。
难道,我的身体现在是承载着三个人的思想了?但为什么我现在的思维里并没有这第三个人的想法,而只是多了一段记忆呢?
曹正……不死不生地存活在远山里的一幕一幕也一一浮现了。第三种状态……薛定谔之猫实验中的第三种状态——不死不生的那只猫……
我终于明白了我身体里发生了什么,进入远山后处在生的世界里的邵德;处在死的世界里的雷子;以及不死不生游离在不同世界里的身体与意识完全错乱的曹正,现在都已经在我身体里栖身了,只是,曹正三年前就死了的,所以,他经历的一切我能有记忆留下,但是一个死了的人不可能有思维而已。
我再次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几分钟后,下方水潭位置小五和陆旭的大喊声把我拉回到了现实中。我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自己现在容身的狭窄山dòng,最后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腥味的空气,扭过了身体,对着瀑布下方扔下了绳子。
小五他们三个很快攀爬了上来,因为空间小,我只需要随意地扭过身体,就能避开他们望向我脸部的眼睛。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这个秘密需不需要告诉他们三个,又或者这一切应该是永远藏在我心底,至死也不告诉任何人。薛定谔之猫实验的结果,是终于让承载着三个人体能的完美战士产生了,但……这结果,只会让更多的野心勃勃的人发动更无休止的抢夺。
我一声不吭地在山dòng的最前方爬行着,不断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再平静……就在这时,爬在我身后的灰衣人咳嗽了几声,接着对我们开口了:“二十六年前远山发生过什么?你们想知道吗?”
陆旭连忙cha嘴道:“沈头,不方便就不用说。”
被他称之为沈头的灰衣人“嗯”了一声,接着说道:“邵德同志已经是猎鹰团的行动组核心人员了,小五同志本也不是外人,我们也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二十六年前发生的一切了。”
第128章 将星(3)
接着他清了清嗓子,略带磁xing的浑厚嗓音在山dòng里响起……
二十六年前,当时的东北局势异常混乱,但也都只是各股势力暗中较劲,百姓的生活倒平静,袁世凯要共和还是要复辟,在远离北京的这片黑土地上,似乎也是无所谓的事qíng。
那年夏天的夜晚非常晴朗,抬头可以瞅见漫天的繁星,甚至可以清晰睹见流星从闪烁到殒灭的整个过程。当时沈阳城里就有几个老学究,年纪已经老到半截身子埋进huáng土地了。他们自称是星象师,所谓的夜观星象,能拿捏过去未来种种,可纷乱年代,也没几个人喜欢听他们的鬼话。
碰巧沙皇当时有个派驻在沈阳的武官,就好这一口。那家伙就是鲁道夫,在中俄边境长大,对中国文化非常熟悉,再加上他当时也还年轻,好奇心qiáng。于是,这鲁道夫便把那几个老学究接到了自己的驻地,他当时的想法是,结合中国传统的星象之术,融合近代西方的qiáng大天文理论,琢磨出自己一套独到的见地,成为西方社会里真正有为的科学家。
很可惜的是,他本身的身份是个军人,俄国国内正在闹着轰轰烈烈的革命,沙皇地位岌岌可危。鲁道夫每天守在中国东北,想出力也爱莫能助,只能每天与这几个老学究研究天文星象度日,尽量不去想那一切。
某天深夜,鲁道夫被急促的敲门声闹醒,他披上衣服起来开门,见门外是自己派给几位老学究的大兵。大兵们说老学究有重要事qíng要给鲁道夫大人汇报。
鲁道夫便快步往那几个老学究在使馆区的住处走去。路上,喜好天文学的他习惯xing地望向天空,猛地看到有好几束特别耀眼的流星正在天空中快速移动。鲁道夫加快了步子,三下两下冲到了老学究们晚上守着的阁楼楼顶。
只见楼顶上四个白须白发的老先生们,正围在一个大方桌前皱眉说着话,桌子中间还摆了一个好像是罗盘一样的东西。见鲁道夫上到天台,其中一个号称是卧龙先生的老头便连忙迎了上来:“鲁道夫先生,将星啊!我们看到了十几道将星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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