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走到另外一具宪兵尸体身边,发现他的腰带还是整齐的,腰部侧面挂着一个黑色的匣子。那么,另外一具尸体腰上应该就是被摘走了这个东西。我弯下腰来,解开他的皮带,取下了那个黑色的匣子,还摘下了他身边的一杆狙击步枪。同时,我很疑惑,关东军军人是不会丢下任何一个战友,甚至于战友的尸体的。那么,已经逃走的日本士官们,为什么没有带走这两具宪兵的尸体呢?就算撤退得非常仓促,那么,也应该会斩下尸体的右手手掌带走。
很快,我便想出了原因:他们应该是存在于两个世界的其中一个世界。死去的宪兵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就好像三年前那个夜晚,美云及那些日军士兵的尸体一样,在我眼前消失了。所以,尸体才能遗留下来。
我用军刺在地上浅浅地刨了个dòng,把断成两截的孩子放进去,然后用泥土掩盖。接着,我抱着后腰有一记致命伤的孩子尸体,也放在了地上。我没有把他埋入地下,只是用树叶掩盖。这群古怪的孩子们身上有很多我不了解的谜团,所以,我憧憬着手里这早已断气的孩子,或许还能出现奇迹。我幻想着他会复活,回到我身边……
做完这一切,我对孩子们大声喊道:“跟我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两个浅浅的小坟堆,qiáng忍着眼泪带着孩子们往山dòng的方向跑去。
经过一番攀爬,孩子们全部跟着我回到了山dòng。我对着剩下的十九个孩子瞪着眼睛生气。孩子们好像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一般,围在我身边小声地哼哼着。我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孩子,看还有没有孩子受伤。所幸,他们除了身上沾了很多血以外,都还是完整无损的,这点让我稍感欣慰。
我询问孩子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孩子们激动起来,指手画脚地比画。虽然孩子们不会说话,但三年里,我们已经建立了一种特别的沟通方式,那就是他们这可笑的比画。
我大致明白了前一晚至今早发生的一切:前晚没有回来的那个孩子,是在白天狩猎时遇到了那队日本士官与皇协军士兵,士兵们对孩子发动了袭击,结果其中一个被孩子打伤了。可是,记仇的小家伙并没有停下来,他躲在黑暗中,伺机报仇。
昨天深夜,小家伙逮住队伍有人落单的机会,扑了上去。谁知道对方用刺刀再次弄伤了他。那个孩子不死心,回到了山dòng,当时我不在山dòng里。逃回的孩子用只有他们才懂的jiāo流方式让其他娃娃愤怒起来,终于,不谙世事的他们再次冲入了丛林,去袭击那群士兵。在遭遇到了一场埋伏之后,之前单独行动的那个孩子被士兵砍成了两截,另一个孩子也惨遭不测。
我点点头,表示我已经大致懂了他们经历的这一切。然而,孩子们依然比比画画,意思是,落单的孩子在昨天深夜还扑向了另一个落单的士兵,孩子们反复比画着,想让我明白落单的士兵身份有某些不寻常,与之后厮杀的队伍不是一起的。
难道,这远山里除了有邵德在内的那队军人,还有其他人进入了吗?
我镇静下来,爬到dòng口,远远地眺望下面的动静。
我思考了很久后,退回到山dòng里,要孩子们乖乖地睡下。我也躺了下来,我和孩子们与全副武装的军人正面对抗,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最后,我决定躲避。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们躲过一阵子,平静的生活还是会回来的。
第81章 邵德:复活的坂田(1)
可怕的决定
“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有那一对翅膀。在它第一次飞上天空后,就不能选择停留和降落,只能不断地扑腾翅膀,一直飞到生命结束。我们这群远山里的中国军人,就是这么一群鸟。”
金爷的话让大家从悲伤中回到严峻的现实。我站了起来,追问道:“金爷,你确定就在明天下午接送战俘吗?”
金爷点点头,说:“需要带走的战俘名册是我写的,需要挂上的那些小铁牌都在我那儿,我怎么会弄错呢?”
四哥也走了过去,用手抹了把脸,也不知道他抹掉的是雨水还是浑浊的眼泪:“邵德,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商量吧!如果金爷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也是我们潜入九日研究所的绝佳机会。”
我点点头,招呼小五:“我们去坂田那边集合。”
杨建没有跟上我们的步子,他扭过头去,跟其他几个低级军官叮嘱了几句,然后才跟着跑过来。之前那四个潜伏在伪军里的猎鹰团成员,和那群伪军士兵融在了一起。
我们远山里走出的弟兄几个,包括金爷,一起走进了坂田那个指挥楼的一楼。刚进门,四哥便对小五问道:“小五,你对坂田说了什么,让坂田突然那么信任你?”
小五淡淡地笑了下,说:“我比你们晚几年进入远山,qíng报自然要比你们掌握得多一点。所以,刚才我牙一咬,壮着胆子对着坂田一诈一唬的,没想到稀里糊涂唬了个正着。”
“不会这么简单吧?”四哥又恢复了往日yīn冷的表qíng,冷冷地说道。
小五白了四哥一眼,转身过去,不再吭声了。
我也觉得这个节骨眼上,小五还是神神秘秘的,确实不妥。于是,我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说:“小五,把你知道的qíng况给大伙儿jiāo个底吧!免得大伙儿一头雾水,兄弟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彻底地jiāo心,你现在这样,岂不是让大伙儿疑神疑鬼、更加不安了?”
小五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眼神在四哥、郑大兵、杨建、大刀刘以及我的脸上一一游过,最后他盯着金爷,说:“金爷,还是你说吧!”
金爷点点头,用手推了推小眼镜,表qíng严肃起来,沉声说道:“各位,我现在将要说的,就只能局限于在场的几个弟兄知道。至于外面的其他人,由于事关重大,还请大家多保密,丝毫不能透露。”
大家点点头,盯着金爷。金爷掏出一根湿漉漉的香烟,摸出火柴来划了几下,没有点燃。老头恼怒地把香烟扔到地上,继续道:“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次越狱是小鬼子计划以内的安排,你们信不信?”
我们的心往下一沉,屏住了呼吸。半晌,郑大兵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信!”
郑大兵说完这话,转过身面向着大刀刘说道:“你记不记得曹正那个王八蛋?如果我们当时猜测得没错,他应该就是鬼子安排在我们那个号房里的眼线。那么,我们越狱的计划他岂不是早就通报给鬼子了?”
非常奇怪的是,郑大兵这话刚说出口,我意识里第一时间就对他的这个与我并不相gān的判断,进行了肯定。然后,某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出现:洒着水的龙头;板着脸的坂田;以及低头看到的一个luǒ露的男人身体……
大刀刘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四哥也说话了:“还别说,吴海波勉qiáng可以说是良心发现,没有把我们逃亡的计划通知鬼子,可吴球是日本人,不可能不上报!”
我脑子里雷子的那部分回忆也迅速地回放,我们八个人酝酿这一场越狱,筹备了有一个多月,期间,吴球不可能没机会给鬼子兵传递消息,除非……
金爷自顾自地点头道:“三年前的那一次越狱,我就怀疑其中有猫腻!可猜不透鬼子为什么要故意让你们逃走。直到三年后,嘿嘿!”
小五打断了金爷的故弄玄虚:“三年后,这一次越狱也是在日本人的计划中,有qíng报说,一个叫‘薛定谔之猫’的实验,已经投入到九日研究所的工作进程中。只是这个计划的整个过程,是不投入任何研究人员,并且完全不可控的。理论上来说,就是要让你们八个战俘以及之后追捕进去的邵德,进入到一个特定的空间里,你们在远山里的所有经历,日本人都不会去刻意控制,最终目的是要看看,这远山里除了研究所目前掌握的两个世界之外,是否还有第三种空间存在。”
杨建小声嘀咕道:“什么跟什么啊?我咋越听越不明白呢?按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也成了这个薛什么猫实验里的一部分?那我这三年一直窝在山dòng里,偷小鬼子的物资,难道鬼子也是知qíng的吗?”
小五摇摇头道:“三年前的薛定谔之猫计划是失败的,因为最后大刀刘潜入了九日研究所这一事实被确定,让九日高层对这种不可控的计划非常失望。可是,三年后,薛定谔之猫实验之所以被再次提上议程,是因为九日研究所的所有研究项目始终停留在原地,无法取得任何实质xing的突破。所以,土肥原一郎和军部高层再次商议,启动薛定谔之猫计划。”
我cha嘴道:“那你说的这什么猫计划最终成功后,日本人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
小五看了我一眼说:“邵德你问的这问题,也是猎鹰团高层考虑的问题。这样吧,我给你们说说这薛定谔之猫是什么意思。薛定谔是个老毛子科学家,他提出过一个假设xing的实验,把一只猫放到一个盒子里,盒子里装上个装置,可以不为实验者控制地随机释放毒气。于是,一个小时后,那盒子里的猫就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毒气释放,猫死了;另一种就是毒气没有释放,猫还是活着的。”
杨建嘀咕道:“这和咱有什么关系?不就一只猫吗?死了一锅炖掉,活着也没啥用处。”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住嘴。小五微微笑了笑说:“可是,在物理学家的理论里,这猫还有第三种状态,那就是——生与死的叠加状态。”
郑大兵问道:“你的意思是不生不死?”
小五重重地点头。“是这个意思吧!盒子不被打开,实验者就永远不知道猫的生死,那就意味着猫可以出现这第三种状态——生与死的叠加状态。”
四哥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五,我勉qiáng懂了。我们就像是那只猫,远山就是猫被放进去的那个盒子。我们在远山里生也好,死也好,鬼子完全放任不管。小鬼子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稀里糊涂地进入到不死不活的第三种世界里。”
小五再次点头道:“是的!因为四哥你们八个战俘里,有日本人和汉jian潜伏在其中,所以你们经历的一切,最后都能反馈给九日基地。如果机缘巧合,让你们进入了介乎于生与死之间的生命状态,那么,日本人就可以就此复制这种机缘,生产出超级qiáng大的不会出现伤亡的士兵。接下来的,我想大家都猜得到结果了吧!”
“那我现在这种状态是怎么回事呢?”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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