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_公子于歌【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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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雨!”
白青雨显然已经疯了,压根不怕被行尸所咬。眼看着要被行尸咬上,容探急红了眼,张嘴便朝白青雨胳膊上咬了一口,白青雨□□了一声,猛地松开了他,但是容探咬的极狠,已经咬出血来了。
容探抓起落在地上的剑便刺了过去,若不是行尸已经扑了下来,他真想把这一剑刺到白青雨身上。如今他和白青雨都身陷行尸当中,他救自己,其实也在救白青雨,而白青雨不但不想自救,反而要拖他后腿!这人当真是疯了!
他的剑刺入行尸的身体里头,白青雨却又扑上来抓他。他觉得这个白青雨,比行尸要可怕多了。他左右受敌,只得尽量远离白青雨。可是引过来的行尸越来越多,他能对付几个,剩下的一两个却朝白青雨扑了上去。白青雨喊道:“救我!”
容探反身要救他,剑已经挥了出去,却乍然停在半空。他红着眼看了白青雨一眼,有个行尸朝他扑来,他便纵身一跃翻过残垣去了,人还未落地,就听到了白青雨一声痛苦的惨叫。
行尸越来越多,眼看着已经无法脱身,容探看了被行尸扑倒在地上的白青雨一眼,迅速朝远处跑去,白青雨的惨叫声在黑夜里那么刺耳,比任何一个行尸的叫声都叫他震撼,他脑袋发晕,拼了命地跑。
容探在街上晃dàng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在一个街角遇到了陆广野。陆广野慌忙跑了过来,问道:“少主,你没事吧?”
容纳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个白青雨……”
“大概已经死了……他被行尸咬了,我怕脱不了身,就跑了。”
陆广野沉默了一会,问:“少主是为他伤心?”
容探摇了摇头:“不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受的很。也不知道苏翎如今怎么样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敢回去。”
“一夜过去了,外头的行尸或许已经散了,咱们该回去看看。”
容探点点头,跟着陆广野往回走。昨夜奔波,他都不知道如今自己身在何处,走了一半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白家。
“我想去白家看看。”
他说着不等陆广野阻止,便朝白家走去。白家前院里的行尸已经散了,大门却开着。
容探回头看了陆广野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是一愣。
“少主小心。”陆广野说着,便将容探挡在身后,走在前面。
这些行尸显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许多没能熬过昨夜便死了,地上倒下了一片。他们两个小心翼翼地绕过前院里的几个行尸,穿过了前院,发现后面两道门也都开着,那些狗却都不见了,倒是地上倒了七八条,有几个行尸趴在地上正在啃食。
“少主你看。”
容探闻言看过去,就看见那门环上沾满了血,旁边还有手掌的血印。
果然是白青雨回来了,只是看样子,他伤的极重。
他们两个便一路进到了内院,院子里一片静谧,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一路走,却不见人。陆广野手里拿着唐刀,将房门推开。
果然就听见了房间里有人,声音诡异,有些像是行尸。
那房间里面却极整洁,收拾的极为gān净,只有地上一行血迹,像是有人爬过。陆广野用唐刀撩起帐幔,就看见了孟元君躺在一张椅子上,面色安详,如同活着一般。
而在他脚下,白青雨则坐在地上,满身血污,绝美的脸庞已经被辨不出面目,头发被鲜血沾湿,一绺一绺地披散着,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
容探以为他死了,便走近了一些,白青雨却突然动了一下,抬起头来。
容探立即后退了一步,陆广野一把护住他,将手里的唐刀指向了白青雨。
但白青雨并没有再动,只是倚靠着孟元君,道:“我要死了。”
“你早该死了。”容探道:“你回来,是想死在孟元君身边?你这样恶毒的人,哪配和他死在一起。”
白青雨惨笑出声,嘴里却不住地流出血来,形象十分可怖:“难道……难道我是个阉人,心里就没有感qíng,就不配爱人?”
他说着,便伸手抓紧了孟元君的衣袍,只是他气数已尽,不过喘了几口气,怀里的一个木盒子便掉在地上。他的手也顺势耷拉下来。
白青雨的手里,竟然还握着半块月饼。
陆广野用唐刀检查了一遍,白青雨已经死了,没有反应。
他便道:“他倒是qíng深,临死了,还啃上一口月饼。”
“大概是心里太苦了,所以临死之前,吃一口甜。”容探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也是可怜。”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行尸群里爬过来的,大概撑着一口气,只为死在孟元君身边。白青雨当年还是富贵家人的小少爷的时候,大概没想到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虽然罪不可恕,但也不失为qíng种一个,真是可恨又可怜。
原本躺在椅子上的孟元君忽然又动了一下,嗓子里发出行尸的低吼,却似没什么力气了。陆广野拎起唐刀,容探拦住他:“算了。”
看孟元君形容,哪里像是个行尸,仿佛还活着,只是生病了。他一身白衣,穿戴的那么整齐,面容整洁,依然丰神俊朗,只是衣袍上沾染了白青雨身上的血,很是刺目。
容探和陆广野从白家出来,往范氏私宅走。东边天空渐渐亮了起来,继而朝阳升了起来,橘huáng色的晨光照耀着青州城。一个噩梦终于过去了,接下来噩梦还有没有,不知道。

☆、45.201705

他们回到范氏私宅, 苏翎还在昏迷当中,没有醒过来。倒是伤qíng好转了不少的顾槐, 听说白青雨的死讯, 嚎啕大哭。
从他嘴里,他们听到了更多的关于白青雨的事。
身为阉伶,只是他的一个遭遇而已, 早在成为阉伶之前, 还在少年的他曾经历过更多的苦难。或许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你永远无法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心是多么丑陋, 正是这些丑陋的人心, 造就了他们看到的白青雨。
而听过这些遭遇之后,容探忽然觉得,白青雨对孟元君, 或许并不是他们以为的断袖之qíng那么简单,或许只是一个对人心绝望的可怜人想要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糙。只是他已扭曲, 不再是人。
但这 吃人的怪物, 竟也是人造出来的。
苏翎终于还是熬过了鬼门关,三日之后, 烧退了。顾槐也好转了不少, 刚能下地,便要去白家一趟。
青州城的行尸, 早已经死了大半, 剩下的一半, 也大都离开了青州城, 去了周边的城镇。偌大的青州城,如今真正成了一座死城。容探和李牧陪着顾槐出来,走在街上,只见死尸遍地,气味难闻的厉害。他们捂着口鼻,到了白家,却发现孟元君和白青雨都不见了。
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白青雨大概也成了行尸,只是不知道做了行尸的白青雨是和孟元君在一起呢,还是早已经和孟元君各奔东西。即便生前有兄弟之义,死了成了行尸,却也形同陌路。
顾槐却不愿意再跟他们回去,说他想留在白家。
容探也没有挽留,和李牧从白家出来。
李牧见他神色沉重,便道:“你这几日一直意志消沉,可是为了他们的事?”
“从前在都城的时候,我也爱听戏听曲,不知道我见过的那些小倌儿里头,有没有也是被人贩子从小拐卖的。从前虽也知道那些卖唱的也是为生活所迫,却从不会想他们可怜不可怜……你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贩子这种人。他们自己也是为人父母子女的,竟也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qíng来,真是畜生不如。相比白青雨,这些人更可恨。”
他说的恳切,握着拳头。李牧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他们两个沿着街边往前走,街上恶臭熏天,即便没有行尸,这青州城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照此qíng形看,咱们得赶紧离开青州城了,”李牧说:“这满城死尸,只怕会发生瘟疫,到时候恐怕就算躲在家里也不行了。”
容探点点头:“我也这么想,范家的宅子那么大,咱们躲在最里头也能闻见尸臭味了,寻常百姓家里就更不用说了。只是我担心,眼下青州城的行尸刚刚减少,人们一旦出来,那些已经穷途末路的行尸,恐怕又要掀起新一轮的血雨腥风。”
这躲藏起来躲过这场浩劫的,不知道能有多少成功逃离青州城。
这场瘟疫,比他们预想的来的还要快。就在第二日,范宅的一个护卫出去寻吃的,回来的当晚,便上吐下泻不止,吃了许多药都不管用,三天之后便死了。
他们几个商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打开了范氏私宅的大门,继续往东走,要出城。
街上的行尸已经所剩无几,许多本来紧锁大门的人家都打开了门,只是走的还并不多,大概都在张望。他们在路上,又碰见了杨大夫。
“城里恐怕要闹瘟疫,你们赶紧走吧。”杨大夫说。
“杨大夫,”容探对他说:“我们一路上看到许多百姓并没有要离开青州的意思。您如果觉得这瘟疫十有**躲不过去,看诊的时候多多劝说他们两句吧。一旦瘟疫闹起来,可不是躲在家里就能避免的。”
杨大夫道:“我知道。”
因为路上还有行尸,他们当中还有老弱病残,所以走的极慢,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出了青州城,在青州城东外落脚。
除了他们,还有许多别的人也在那里落脚。夜里快要安歇的时候,去打水的刘惠儿竟然在人群里遇见了她爹娘,家人重逢,都忍不住放声大哭。容探在旁边看着,心里十分感慨,扭头看,范行之正在他身旁站着,笑着看着刘惠儿一家人。
“你想回家么?”容探说。
这话其实他早就想说了。范行之奉命护送他们回东河,但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这一路竟这么凶险。如今行尸横行,范行之如果要回都城,也是人之常qíng。
只是他估摸着都城也未必能幸免,范行之一个人回去,恐怕也未必有跟着他们安全。
范行之道:“我既答应了家父要将你平安送到东河,不会食言。”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容探说:“这世上要说哪里最安全,也只有都城了。都城里要说哪里最安全,就是你们范家。”
范行之微微笑了笑,神色却有些憔悴沉重。
他们在郊外睡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刘惠儿便带了一锅粥过来,是她爹娘熬的。
“公子,我听我爹娘说,前面不远的宋家庄子门前在卖马,你们回东河还有很远的路,光靠双脚走恐怕是不行的,买几匹马,脚程也能快一些。”
“那你呢,你爹娘准备去哪?”
“我们准备去投奔我姨丈,他家在玉龙镇,听说那里暂时还算安全,这些人都准备往那边逃呢。”
容探点点头,把手里的剑给她:“留着防身。”
刘惠儿接在手里,容探又掏了一袋银子给她:“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带着吧。”
“多谢公子。”
“你再等一会,我们去买马,也送你一匹,用得上。”
刘惠儿笑着摇头:“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家没人会骑马,带着也是累赘,我家有头骡子呢,够用了。”刘惠儿说着便指了指旁边拴着的一头骡子:“我们这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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