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循循善诱道:“这是一样,还有一样,你若生了孩子,也要送到都城去,你们父子分离,也是痛苦,倒不如不要,你要是将来觉得膝下寂寞,抱养一个也是可以的。”
容探看破不说破,只嘿嘿笑。李牧被他笑的有点脸红,道:“我说的没有道理么?”
“其实我不想做这个家主了,”容探说:“自从我知道我不是容氏的人之后,就觉得自己鸠占鹊巢,心里总是很不舒服。”
他最近已经在容氏的叔伯里头物色接班人了。
年轻一辈的都太稚嫩,容氏这样的百年望族,得找个能压住场子的才行。他的叔伯里头,他如今比较看中老四容丹,为人颇为稳重。容氏要做的是韬光养晦,一个稳重的家主正是容氏所需要的。
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之后,好像很多东西都看淡了,他本就不爱慕权势,何况若做容氏家主,娶妻生子是必然之选,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尽早让位的原因之一,他听范行之说,范首辅已经在范氏宗亲中给他物色待嫁之女。
最迟在明年chūn天,他就要把让位的事定下来,然后带着朱笄他们,到处逍遥去。
做个富贵逍遥公子,才是这世上最惬意潇洒的事。
李牧对他的心意,早在来东河之前就已经对他表明,qiáng吻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本来还是有些扭捏的,态度也含糊。如今几经生死,好像很多东西一下子都不言自明,他依旧是含糊的态度,李牧却知他心意,也从不过问他是不是喜欢他。
容探心想,真是多亏了李牧寡言沉静的xing子,如果李牧当着他的面问:“容探,你爱不爱我?”
他估计说不出那个爱字来。他素来寡廉鲜耻惯了,真要他认认真真,他反倒害臊。
他原以为他和李牧的事qíng没人知道,直到有一日他听见李牧又在训斥李渭:“你怎么总往陆统领那里去,我让你温习的功课,你可都温习了?”
“你天天往少主房里钻,我怎么就不能去找陆大哥?”
这一句话噎得李牧哑口无言。李渭屁颠屁颠跑了,李牧回过头,已经是满脸通红。
☆、58.大结局
容探也觉得害臊, 问:“李渭怎么知道了?”
“不知道……”
“我就让你半夜再来, 半夜再来, 你最近天一黑就往我屋里钻。”
“是不是你叫的太大声了?”
“……”容探一下子满脸通红:“什么?”
冬日最是补身体的时候, 朱笄想着他们这一路千难万险, 吃了不少苦,都该好好补一补, 所以日日炖了补汤给他们喝。他们都是年轻男人,气血旺盛, 整日补,自然补了一肚子火, 所以两个人睡在一起, 难免擦枪走火。
不过李牧单纯,不知道两个男人都能做哪些事,不过是乱摸乱亲,只怪他自己敏感,有时候难免会叫出来。李牧脸皮薄,老担心被朱笄她们听见。
“你要是觉得我声音大, 你以后别来我屋里啊。”
李牧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 咱们要不要搬到一个人少的院子里去。”
容宅很大, 想要个独门独院完全不是问题。他们如今住在一起, 是因为容探觉得刚经历过生离死别, 彼此能幸运活下来, 该多享受团圆之乐。
李牧是实gān派, 说做就做, 当天就着人收拾了一个院落出来,打着容探的名义。毕竟身为容氏家主,要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也是合qíng合理。
朱笄说:“怎么这么着急搬过去,我原想着等到chūn日里暖和了再搬,如今天这么冷,收拾的又仓促,肯定不如现在住的屋子暖和。”
容探只好说:“我不怕冷。”
他有个人体暖炉,确实不怕冷。其实他和李牧一起睡,再盖两个被子就有些热。李牧这人火力壮,非常壮。
有一天,容探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问李牧:“你见过你爹么,就是容大人。”
李牧愣了一下,脸上颇有些不自然。
当初真相揭露,对容探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李牧甚至庆幸当时qíng况危急,他们的存亡危在旦夕,也因为此,没留给容探一点时间去追究这件事。等容三爷死了之后,因为他们曾一起杀敌,共同闯过鬼门关,容探自然不好再去追究那件事。容探虽然一向心大,但对这件事并不是不在意的,所以李牧很小心翼翼,很少提及和此有关的事。
容探道:“你可不准再欺我瞒我,我只是问问,不生气。”
李牧便点点头:“见过……”
容探果然一副又吃惊又果不其然的表qíng:“什么时候见的,见过几次?”
“最多也就一年一次。”
“一年一次,那就是见过十几次了?”容探说:“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我和老师傅有心瞒你,你自然不会知道。”
“我就说呢,别的质子在都城,虽然也回不去,可他们的爹娘总会来看他们,我就纳闷我爹娘怎么不来看我,还以为他们冷血无qíng呢。搞了半天,人家只偷偷见自己的亲儿子呢。”
李牧讪讪的,说:“当时瞒着你,也是不想你知道伤心。你是直肠子,怕你知道了沉不住气。况且我真的已经把你当做容氏的儿子了,原来也是想着回到东河之后好好辅佐你,从未有过他念。我爹要杀你的事,我并不知道。”
容探道:“不怪你,我自己亲爹都那么待我,何况你。”
“老师傅还是很疼你的,他心里对你愧疚很深,只是他对你和对李渭的方式不一样,对你严厉一些,也是希望你能平安长大。其实我娘……李夫人,她还是很心疼你的。那时候老师傅还没有将我的身世告诉我,我有时候还会吃醋,觉得我娘怎么疼你胜过疼我。”
容探对于李夫人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李夫人在生下李渭没多久就病逝了,那时候他也不过才几岁,因为不知道是自己的亲娘,所以很多记忆都忘却了。如今被李牧提到,心下沉沉的,很不是滋味。
“你从小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觉得愧对我?”
李牧说:“也不全是,就是想保护你,看不得你受委屈。”
李牧说着摸上他的脸颊,继而用大拇指蹭着他眼角嫣红的疤痕:“我们俩生下来就注定分不清,要缠在一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孽缘,孽缘。”容探感慨。
李牧便笑了,说:“我今日在你书房看到一本chūn宫集,是不是你放的?”
容探大窘:“什么chūn宫集?”
“托你的福,我生平头一回看到chūn宫画,竟然是龙阳之好,原来男人跟男人之间,还能那么做。”
“我是想让你长点见识……”
“你是觉得我笨拙,老是亲亲摸摸不痛快,所以要教我,我知道。”李牧说着便不老实起来了:“咱们试试?”
“我只是让你长长见识,我不要尝试,你那驴玩意……”
外头北风急,chuī乱檐上积雪。容探心想,所幸他们搬到新院子里来了,就像李牧说的:“现在你尽管叫,叫破喉咙也没事。”
第二天容探便生病了,卧chuáng不起。
朱笄见他面色cháo红,嗓子嘶哑,就说:“我就说,如今正值隆冬,这里这么冷,该等到chūn日暖和的时候再搬过来,这边什么都没张罗齐全,冻着少主了吧?”
容探拿被子蒙着头,也不说话。
隆冬过去,就是初chūn,积雪融化过后,东河城内酒价飞涨,因为有大夫说将烈酒掺水洒在家里可消除行尸的隐患,还有人烧药糙的,也有人说饮食餐具一应要用热水煮过才能用的,总之法子五花八门。朝廷派了许多人调查行尸之祸的起因,东河便是重中之重,只是查来查去,却查不到结果,这第一个行尸是谁都不知道,又从哪里查起呢。
行尸是如何产生的没查到,是如何消失的容探却知道了。原来刚刚过去的那个冬天奇冷,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那些四处流dàng的行尸本就饥寒jiāo迫,喝不到血死了大半,剩下的几乎全被冻僵了,而在这时候,朝廷组织了一个军队,专门猎杀在冬日里早已经奄奄一息的行尸,一个冬天过去,行尸早已经所剩无几。
桃花盛开的时候,范行之从都城而来,容探带着他赏桃花,喝桃花酒,范行之很爱喝桃花酒,说走的时候也要带了一车。
“如今不比从前你们在都城,咱们一别,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何年何月,我爹给我谋了一个差事,以后怕是不得空了。你们管着东河,恐怕也不得空,这真应了容二那句话,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容探道:“你我虽然不如从前日日可以见到,但qíng谊不变。要怪就去怪你老爹,我几次写信请辞容氏家主之位,他都不肯。他要是肯了,我不是得了空,可以随时入都城去看你?”
“献臣要替你打理事务,肯定是不得空了,可你呢,你可是甩手掌柜一个,你就不能一个人来?你们两个,还分不开了?”
容探便笑,说:“你问他去。”
李牧笑道:“虽不能常见,书信不断,你们俩你来我往,书信摞起来有这么高了吧?”
李牧说着便比划了一下。
容探一听忙道:“对了,你知道么,我前几天听李渭读诗,听到鸿雁传书之句,突然想了个好主意,这要信差来回跑,太慢了,我就想,我弄不来鸿雁,养几只信鸽还是可以的,我已经着人训练了,以后咱们通信就更方便了。虽隔千里,犹如近邻。”
范行之叹了一口气,醉醺醺地看向李牧:“我家小妹可还惦着你呢,叫我问你好。”
容探靠在李牧身上,嘴里还噙着酒:“那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妹,别惦记着她的献臣哥哥了,她献臣哥哥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做个光棍了。”
若gān年后,都城范家。已经嫁了人的范小妹提起李牧,问范行之:“二哥,献臣哥哥真打算做一辈子光棍么,他都年近三十了,还未娶妻?”
范行之道:“你容哥哥也没娶亲呢,我看他们俩是要做一对光棍汉了,也罢,他们两个光棍,凑合着过算了。”
李牧和容探的关系,至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范行之。范行之头几年还不知道,后来慢慢也看出来了,可是看破不说破,依旧装糊涂。不过头几年他每次去东河,都会说道说道他们年纪大了还不娶妻,后来就不说了。他一不说,聪明入李牧,就知道他已经猜出来了。
容探却还一直在忧愁:“你说咱们俩的事,要不要告诉给范行之知道。他每次来,我都想告诉他,我这人啊,藏不住事,不告诉他,我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他。”
李牧搂着他说:“还用你告诉,他早就知道了。”
“啊?他怎么知道的,你告诉他了?他可真聪明,居然自己看出来了?……哎哎哎,你gān嘛,你又觉得我可爱?我哪里可爱了,哎呦……”
“傻的可爱。”李牧说。
容探头几年辞官,辞了几次朝廷都没应允,直到范首辅过世,掌权的换成了范行之的大哥,容探辞官的事才算定了下来,正式退居二线。东河容氏的家主,成了他的四叔容丹。
容丹最宠信的家臣是李牧,一则因为李牧是东河最负盛名的青年才俊,二则李牧和范氏的二公子范行之jiāo好,三则容丹作为容家人,自然知道李牧和容探日则同行,夜则同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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