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_童亮【5部完结】(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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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疳蛊的害人方法:将蛇虫末放ròu、菜、酒、饭内,给人吃。亦有放在路上,踏着即入人身。入身后,药末粘在肠脏之上,弄出肚胀、叫、痛、yù泻、上下冲动的症状来。

  他知道肿蛊的害人方法:壮族旧俗谓之放“肿”,中毒后,腹大、肚鸣、大便秘结,甚者,一耳常塞。

  他知道癫蛊的害人方法:取菌毒人后,人心昏、头眩、笑骂无常,饮酒时,药毒辄发,愤怒凶狠,俨如癫子。

  他知道yīn蛇蛊的害人方法:中毒的,不出三十日,必死。初则吐泻,然则肚胀、减食、口腥、额热、面红。重的面上、耳、鼻、肚有蛊行动翻转作声,大便秘结。加上癫肿药,更是没有治好的希望。

  他还知道生蛇蛊的害人方法:中毒的qíng况,与yīn蛇蛊害人相似,但也有些异点。即肿起物,长两三寸,跳动,吃ròu则止;蛊入则成形,或为蛇,或为ròu鳖,在身内各处乱咬,头也很痛,夜间更甚;又有外蛇随风入毛孔来咬,内外jiāo攻,真是无法求治。

  他一时之间如顿悟般知道了许多,仿佛每一种蛊虫的害人方法他都经历过——不但是仿佛他释放过这类的蛊,还仿佛他自己身中过种种的蛊虫,并且切身感受到了种种的痛苦。但是他不仅仅知道这些,还知道诊断是否中蛊的方法。

  第一种方法,用金或银制成的针刺进病人的皮肤黑肿处,若金(或银)针变色,则可诊为蛊毒;如果没有变化,则表明没有中蛊。金银遇蛊变色,有可能蛊中含有碑元素或者其他化学元素,它们与金银接触后便起化学反应,在金银的表面生成黑色薄膜。

  第二种方法,嘴角内放一块熟的jī蛋白,如果jī蛋白由白变成黑色,则是中了蛊毒所致,必须采取治疗措施;如果没有变色,则说明没有中蛊。他还记得这方法来自明代张介宾的《景岳全书》:“煮jī蛋一去皮,加入银钗一双,含纳口内,一饮之顷,取视之,若黑即为中蛊。”他还知道此种方法同前述一样,也是根据jī蛋中的蛋白质与蛊毒中的某些化学反应来判断,一般qíng况下,蛋白质跟硫接触,是会起化学反应而变黑的。他还知道他从来没有去过的桂西的壮族农家,人们平时也喜欢把一些jī蛋壳塞进墙壁空隙中,据说这样做可以防止蛊毒侵入家中。

  第三种方法,让患者口含几粒生huáng豆,数分钟后,如果口中豆胀皮脱则表明中了蛊毒,要赶快医治;如果豆不胀皮不脱,则表明没有中蛊。他知道这个方法来自明代楼英的《医学纲目》:“验蛊之法,含一大豆,其豆胀皮脱者蛊也;豆不胀皮不脱者,非也。”

  第四种方法,验患者的唾液而断定是否中蛊。这个方法来自唐代的孙思邈《千金方》:“yù验之法,当令病人唾水,沉者是蛊,不沉者非蛊也。”还有明代的张介宾在《景岳全书》中也有与此相类似的记载,说:“一验蛊之法唾津在净水中,沉则是,浮则非。”

  第五种方法,让患者舔舐蕉心,从而断定是否中蛊。如果误吃了别人放的蛊毒,晚上八点左右用刀将一小芭蕉树拦腰砍断,然后用舌头舔蕉心,第二天早晨去看,如果被砍断的芭蕉树又吐新苗,就说明不是蛊毒;否则,说明你是中蛊毒了。

  如此种种稀奇古怪的知识,他都在回答了一声“得了”之后获知,如同这些知识是原本就存储在他的脑海里似的,现在只是被某种力量激发出来了。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让他胆战心惊、不知所措,又让他沾沾自喜、摩拳擦掌。他很想去试一试脑袋里的东西,只有试验一次,才能确定这些突如其来的知识是不是货真价实。

  但是他踟蹰不定,毕竟蛊虫是害人的,搞不好就会要了人命。他与人无仇,不能随便找个人就下手试试。于是,那晚离奇的经历和古怪的想法,他都有意淡忘,就当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qíng一样。

  可是,这些禁忌都在他qíng窦初开的时候打破了,他喜欢上了一个同龄的女孩,于是,很多年前的那些古怪念想再也抑制不住,他想起了那个老头,还有那个能让所有女孩子主动喜欢上他的qíng爱蛊。

  就这样,他开始了他的养蛊之路。

  从他学会蛊术到今已经有十多年,那个老头的印象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模糊,模糊得像在当年的印象上加盖了一层毛玻璃。而今这个自称为十几年前出现的老头突然出现在栗刚才的眼前,真让栗刚才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真假。

  【71.】

  “你的意思是……”栗刚才gān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道,“你就是我刚好满十二岁那天晚上出现的老头?你就是教给我蛊术的蛊师?”

  栗刚才曾经一度到处寻找过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头,可是方圆百里没有一个人认识栗刚才描述的老头。不过他从道听途说中知道,一般的蛊师带弟子是非常辛苦的,必须教徒弟认识一只一只的小虫,并告诉徒弟哪些虫可以做蛊,哪些不可以,然后又必须教徒弟学会怎样利用这些小虫入蛊,不同的小虫入的蛊有什么不同之处,怎样害人,又怎样解蛊,等等。总之,教蛊是件非常麻烦的事qíng,就是弟子聪明,一个师傅要想把他的全部教给弟子,至少也得三五年时间。

  但是,教蛊还有一个极端的例外。特别厉害的蛊师根本用不着教育弟子。特别厉害的蛊师只需去一趟他看中的弟子家里,简简单单地问一句:“你得了吗?”如果弟子有缘,那么就会回答“得了”或者“我得了”之类的话;如果弟子无缘,那么就会不明就里地询问“我得了什么呀”或者“你什么意思”之类的话。

  如果弟子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那个蛊师看中的弟子就会领悟许多从前没有接触过的蛊术,传承师傅的手艺——虽然也许这算不上什么手艺。而那个弟子能学会多少蛊术,那就要看那个弟子的天赋和秉xing了。那个弟子能学会好的蛊术还是不好的蛊术,那就要看那个弟子的心地是善还是恶。善者领悟好的蛊术偏多,而恶者领悟坏的蛊术偏多。

  老头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人之所以在世上,是因为欠着别人的,或者是别人欠着你的。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只是为了偿还或者是索取。如果该偿还的都偿还了,要索取的都索取到了,那就应该离开啦。”

  栗刚才似懂非懂。

  “由于上辈子的事qíng,你是不可能跟姚小娟安安稳稳待在一起的。如果你们在一起,那个老爷还会来找你们的麻烦。我也知道,那些你下过qíng爱蛊的姑娘,都不是你真真正正喜欢的人;如果是真真正正喜欢的人,你不会下蛊去让她喜欢上你。你说,我说得对吗?”老头深深地看了栗刚才一眼,这个眼神,又让栗刚才想起了他的爷爷,他未出生就已经死去的爷爷。

  “也正是因为这些,我才在你十二岁的那个夜里教给你蛊术。”老头继续说道,“这样才能在今天挽救你的xing命。”

  栗刚才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老头,眼睛里闪烁着迷惑的光芒。

  老头呵呵一笑道:“但是我也只能救你这一次,往后就不行了。所以,我今天来是要带走你的。”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你怎么确定我愿意还是不愿意去?”栗刚才更加惊讶了。他下意识地连连后退几步,似乎害怕这个老头子瞬间将他带走。可是他的后背已经挨上墙壁,没有更多的后路可退。

  老头慈祥地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不能左右你的意愿。但是我相信,在我说过这番话之后,你定会同意我的。是吗?”

  栗刚才想了想,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上辈子就欠老爷的,这辈子应该还清,不应该继续上辈子的错误。当然,在我看来,这不是错误,但是老爷会认为这是我的错误的延续。但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这番话呢?”

  老头笑道:“孩子,我过早地去世,就是为了保护你呀。”

  栗刚才如遭晴天霹雳,傻住了。

  接下来他们之间再谈了些什么,栗刚才没有说给爷爷听。但是,爷爷知道了结局——栗刚才答应了老头,答应跟着他从姚小娟的世界里消失。

  栗刚才是在众人抬走乞丐婆婆,马老太太带走姚小娟之后找到爷爷的。那时候已经接近huáng昏,太阳的光已经很微弱了,如同火灶里即将熄灭的木炭。几只乌鸦在爷爷家的地坪里走来走去,并没发出不吉祥的叫声,只是一味默默地啄食地上的谷粒或者沙子。

  栗刚才一边看着地坪里的乌鸦,一边给爷爷说他遇到那个老头的事qíng。

  爷爷知道,蛊术中有一种让自己死而复生的蛊术。中这种蛊的人在一段时间里表现出死人的症状,能够迷惑所有的人。但是一段时间过后,他能够重新活过来。这样做的原因有很多种,有的是为了避债,有的是为了避难,还有的是为了隐秘地保护其他的人。显然,栗刚才的爷爷正是因为第三种原因才这么做的。

  栗刚才还告诉爷爷,他的离开,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心爱的人——姚小娟。

  第二天早上,当乞丐婆婆和姚小娟都恢复之时,有人在村里的池塘里发现了栗刚才的尸体。池塘的水将他泡得如发了胀的面包,鼓鼓的像是要爆炸开来。

  村里人都以为他是因为上辈子跟大户人家的小妾偷qíng而含羞沉水而死,于是将他运回他的村里糙糙埋葬了。

  后来,奇怪的事qíng在姚小娟身边不断地发生。只要她念叨过想要什么东西,如一个红头绳、一条灯芯绒裤、一碗红豆汤等,那些东西便会在她不经意间出现。假如有谁跟她吵了架,那个人便莫名其妙地开始生病,直到姚小娟主动去看望,或者不再生气为止。她家的田地经常在没有人的qíng况下松了土,她家的柜子里再也没有蟑螂,地板下再也没有老鼠,做啥啥都顺利,种啥啥都丰收。

  找马老太太跟姚小娟说亲的人仍是络绎不绝,家里的门槛都被媒人踩得矮了好几公分,但是姚小娟没有看上任何一个。马老太太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之后,也不再qiáng迫姚小娟任何事qíng。甚至她见了爷爷也不再追问孙女儿的姻缘,只讲些长舌妇长舌男经常说的家常事。

  【72.】

  马老太太说,她的手气也突然之间红得不得了,跟其他老婆婆老太太打麻将只有赢钱的份儿,乱打都乱和牌。

  栗刚才消失不见的前段时间,姚小娟偶尔会向爷爷问起栗刚才到哪里去了。爷爷就会微笑着告诉她:“栗刚才由于上辈子的愧疚,决定远远地离开这里了。”

  姚小娟将她的小嘴一撇,皱着眉,幽幽地说道:“可是我觉得他就在我身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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