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什么?”
“侯先生,”小崔拼命压抑自己的声音,仿佛不这样做从心里冒起升到咽喉的恐惧就要夺口涌出来,“我们迷路了!我们走不出去!我们怎么绕来绕去,都是回到这里来。我们知道狱长手里肯定有一本地图,于是想来找他。”
侯风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想来找他?”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想让他jiāo出地图来。”
“他可是有枪的,唯一有枪的。”
一旁的百羽眼睛里放出jīng光:“我们找到他藏的枪了。在库房里。在他们堵住地dòng入口的土袋里。”
“你们拿到枪了?我怎么没有看到?”
“不,”百羽的眼睛黯淡下去,“不过,他们有人拿到了,”
侯风笑而不言,在地上蹲着的曾通忽然抬起头:“狱长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些本来的看守们,你们把他们埋到哪里去了?”
小崔有点拿不定曾通的角色,他看了看侯风,侯风耸耸肩膀。于是小崔答道:“在西dòng。本来的禁闭室,他们被活埋在里面。”
果然,狱长竟然什么都知道!曾通想起狱长临别的赠言,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狱长,可惜脸被盖住了。他道:“那么,那个前任狱长呢?你们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埋在那里,而是等到我入狱的时候把他放出去?”
“乌鸦说要留着他,因为有些事qíng我们不大懂,留着他可以知道很多东西,比如维持大家的生活。他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后来乌鸦禁止大家去看他,据说他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乌鸦说他大概疯了。于是大家一致同意把他放到外面去。你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的。”
“你们不怕?”
小崔的嘴角挑了起来:“怕?怕一个疯子?他被大家弄死了。大家想拿他开开心,哄他说要放他走,到外面再埋了他,也算是找了回乐子。对了,你要早一天来,应该还能看见他。他平常就被关在你那里,单间,你是靠里左边那间房是不?他就在你对面。”
对面!那间空房!
乌鸦说过的,他隔壁的那间空房一直有人![更多jīng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没有人留意曾通,侯风对一gān新的手下道:“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事qíng是找路出去。你们怎么迷路的,咱们边走边说。看守和囚犯,我是说,那两边的人,开gān了么?”
“都是小打小闹。刚开始有看守发现狱长的房间莫名其妙的着火了,狱长以及你们三个在单间里的人不知所踪。后来乱起来之后,那些犯人们一窝蜂的象没头的苍蝇一样,成群结队的想找路出去。结果他们大多数人都迷路了,又绕了回来。剩下的人,要么是还在甬道里绕圈子,要么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两边的看守们刚开始想阻止,后来见阻止不了,于是也跟着自己那边的弟兄想走出去再说。我们把乌鸦的真相告诉了他们那边的人,结果当然会引起一点骚动,但大家更想出去。也许相互间有点摩擦,有的人的弟兄被人害了,当然有人想报复,但是大的仗还没见。”
“真是失败的计划啊,”侯风摇头道,“错误估计了人的心理。当有机会脱逃而又不能脱逃的时候,当这种被压抑的心理一旦得到机会释放的时候,没有人会有心思关心曾经弟兄的死活。多么可敬的义气!”
“现在我们走吗?”
“当然,”侯风道,“不过,如果遇见那些人的话,我们——我们不必说废话,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大队人的脚步声从前面的甬道传来,中间夹杂着囚犯们被压抑太久而突然释放的兴奋的呼喊。“走!”侯风道。他一把拖起曾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但是才走出两步,他就退了回来。百羽等人也停住刚挪动的脚步。
余学钧和另一拨看守和囚犯从另一个方向出现,两帮人无巧不巧,刚好在水房外面的甬道相遇。侯风回头看看,背后的那帮人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一行,也看到了侯风另一侧的余学钧等人。
第三章侯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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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双方排头的人都拿着枪,见到对方在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出现,同时端起枪打开了保险。丝毫不顾被夹在中间的侯风一行六人。双方的人都出奇地沉默,似乎只等一声令下,就朝对方开火,然后背后的弟兄再蜂拥而上将对方撕成碎片。
“这可不是什么好qíng况。”侯风咕隆一句,笑颜忽开的对前面的余学钧道:“余队长,兴致不错啊,怎么,迷路了么?”
余学钧冷冷地“哼”了一声,高声道:“侯先生,你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你们到底是哪边的?”
侯风尚未来得及答话,背后一个同样端着枪的看守模样的人道:“侯先生,如果你不参与的话,请你让到一边去。虽然你很qiáng,到底你不会比子弹更硬朗。至于你们,”他用枪口指着面无人色的百羽四人,“你们这四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今天咱们来做个了结。”
余学钧哈哈笑道:“我看你未必能够随心所yù。”却是对那看守说的。
那看守道:“大家彼此彼此。”
余学钧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子彼此彼此?你们的老大乌鸦呢?我只和他说话。”
“你端着枪叫我老大出来,好威风啊,只是不知道我手里的枪做何感想了。”
余学钧稍微压低枪口,上前几步:“这样吧,现在不是火拼的时候,看得出你们也迷路了。大家都拿出诚意来,我数一二三,大家把家伙收起来,有什么话,出了监狱再说。怎样?”
那看守和身旁一个看守jiāo换了一下眼色,似乎准备同意。这可不是侯风愿意看到的,他连忙道:“我说,我说,余队长,或者余哥,余老大,你到底把事qíng做了没有?”
余学钧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他知道这个侯风绝对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又将枪端平了,对面那边的人也相应地做了同样的事qíng。
“什么?你忘了么?你跟我的计划?现在我搞定了我的事qíng,东西也jiāo给了你,你搞定你的事qíng没有?”
“什么计划?什么事qíng东西?”
“我cao,你怎么现在越来越不说人话了!”侯风愤怒道,“你说让我偷偷做掉狱长,象你偷偷摸摸做掉些犯人那样,我照做了!狱长,狱长就在这里!”侯风掀开罩在狱长头上的曾通的外衣,一时间,狱长狰狞的死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侯风继续道:“地图也他妈jiāo给你了,你说你来搞定他们剩下的人,看起来你是没又搞定是不?你真他妈让人失望,你有地图怎么会迷路?你是他妈想做掉所有的人是吧?你他妈一直就这样gān的!”
“你他妈说些什么?”
“别管我妈妈说过什么,”侯风愤怒地拔出枪指着余学钧的脑袋,“你想gān什么要我说么?老舜!你和乌鸦串通编造出了老舜的事qíng,让你们暗中偷偷一个一个做掉囚犯找到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现在你明明有地图,为什么不走?还有你!”侯风回头用枪指着那边那个看守的脑袋,“你们明明串通的,你们为什么不走?你们想让出去的路线无限延长,在迷路这个借口中做掉所有的犯人,然后你们这些拿枪的老大们才好高枕无忧不是?你们已经各自背叛了自己的弟兄,不错,老子也是犯人,自然也在你们的铲除计划之列了,是不是?”
百羽一行人露出困惑的神色,侯风的这些话似是而非,又似乎都和他们所了解的qíng况近似。只有曾通忽然明白了侯风的意思,由于他们已经告诉了余学钧那边相当数量的犯人关于乌鸦和老舜的事qíng,而这边本来自己乌鸦的一方又有很多人知道乌鸦的谎言,所以双方都开始怀疑。不仅怀疑对方有杀人灭口之嫌,更怀疑前面那些拿枪的老大们和对方结成的同谋。借刀杀人,在茫茫词海的上方的yīn霾中,这个词忽然如同闪电一样划过曾通的脑海。
侯风再次回头用枪指着余学钧,他根本就无须废话了。“砰!”余学钧应身而倒,栽在狱长的身旁。
仿佛是导火索被点燃了,所有拿枪的人同时扣动手中的扳机。
“砰、砰、砰、砰——”
“上啊!杀!”
“拼了!”
“杀了他们!”
“gān掉他们!杀光他们!”
“啊,啊——”
配合着惨叫声和喊杀声,所有的枪都炸膛了。但是没有人注意这种小细节。伴随着冲杀的呼喊,被侯风调动起来的人类嗜血的本xing从无数个压抑已久的喉咙里喷发而出,他们疯狂地冲倒了前面的穿着看守制服的同伙,两股灰色的cháo流碰撞在了一起。他们狰狞地面孔布满了杀戮的气味,呼喊着冲向认识或者不认识,自己这边或者另一边的看守或者囚犯。他们用菜刀,用从各种物事上卸下来的棍棒,用炸了膛的枪的枪托,更多的人用拳头,用脚,用牙齿,朝最近的对手发动攻击。由于地方太小,空间的狭窄让他们不能放开手脚,于是他们更多的搂抱在一起,滚落在地,扭打,纠缠,掐住对方脖子的人往往被对方扣出眼睛,一个人被击倒了往往另一个人马上补上,并将本来受伤的同伴踩成得奄奄一息。逐渐地,鲜血在杀戮与惨呼声中蔓延开来,双方更多的一波又一波的人涌进这片鲜血杀伐阵中,让这片鲜血的面积越来越大。在这片鲜血的混乱中,所有人都被卷如其间,包括百羽,小崔,也包括侯风和曾通。
侯风高声叫道:“弟兄们,拼了!他们串通了的!”他一脚踢开一个冲过来的囚犯,再次开枪,伴随着枪声的响起,另一个捂着手朝自己扑过来的看守倒在了地上。他回头对如同菩萨一般一脸凝重默然看着面前杀戮的曾通喝道:“动手!还他妈等别人来杀了你?!”
曾通木然地看着侯风,侯风愤怒地一耳光将曾通扇倒在地:“你想死,就去死吧!没人能救你!”
曾通跌落在地,他感到似乎有无数只脚踩在自己的背上,有更多的脚在面前晃动。在这片活着的腿脚森林的深处,他看见狱长正躺在那里。他的表qíng安详而解脱,几乎带着满足的微笑。
狱长,他不再狰狞了。
曾通想往前爬过去,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狱长的脸上忽然盖住了一个人的脚。是谁?谁踩在狱长的脸上了?一个人倒了下来,盖在狱长的身上,仿佛是将狱长当做ròu垫一样,那人又撑着狱长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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