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湿润了青瓦,又顺着屋檐缠绵落下。走进别梦园,前厅一片寂静空旷,基本已经把这里当自己家的二少毫不犹豫地自觉往里走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轻轻推开雕琢细致的复古木门,注意力便不由自主地落到披着如诗雨意倚窗执卷的俊秀青年身上。初夏的气候稍有暑意,又被夏雨冲淡了几分,窗边眉目如画的青年一身素色衬衫,解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隐约露出jīng致的锁骨,笔直修长的腿随意jiāo叠着,浅风探过窗棂,温柔地拂过细软的发丝,留恋般在发梢逗留。眼前安详又隐隐带着魅惑的场景像在心湖投下一枚石子,圈圈涟漪泛起,乱了一湖的平静。齐文绍凝视着那人,刹那间失了神。
似是感觉到齐文绍过于专注的视线,江越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来人,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笑意。“你来了。”
齐文绍像是刚刚醒悟过来,心跳乱了节奏,却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嗯。”视线又落在一旁难得安静的少年身上。
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少年今日却是沉默地坐在桌边,耳中塞着耳机,低垂的眼眸似带着抹不去的黯然。
齐文绍移步到江越身边,疑惑。“凌澈怎么了?”
江越侧眸瞥了眼凌澈,忽而意味深长地一笑,挑眉看向二少。“想知道?求我啊?”
“……”你们真不愧是师徒!齐文绍幽幽看了他一眼,径自转身走向凌澈,拔了他耳机塞到自己耳中。
“?!”突然被打断了自我忧郁的少年顿时一惊,看清来人后便毫不犹豫地一指禅戳向齐文绍腹部。
齐文绍下意识闪身躲开,伸手接住动作间被扯下的耳机,回头看了眼笑得乱没形象的江美人,扶额。“凌澈你听个英语听力有必要一脸失恋的痛苦表qíng么?!”
“你失心疯我都不会失恋!”少年撇撇嘴不满道,“你不懂对我这种爱国爱天/朝爱得如此深沉的人,学英语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学不好英语你就爱国了!
弯了弯秀气的眉眼,江越好笑道:“我就不求那么爱国的你得高分了,你好歹给我把这门课过了。”
“反正60分就行了嘛!”转了转眼珠,又朝齐文绍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二少你是理科生吧!”
齐二少眼神警惕。“……医科?你想gān嘛?”
凌澈抱头,一脸痛不yù生。“别的不重要,总之来帮我复习高数!还有一个星期就考试了,我完全不会啊!简直要shi了!”
“我都工作多久了,大学的鬼才记得!你上课都讲了吧?”学生党你好好上课啊!
“啧你好烦啊!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英语和数学,上课都不知道他在讲哪一页,复习相当于预习嘛QAQ!”
“……”齐文绍无奈地叹了口气,稍一思索又道,“你哪门课最好?”
瞬间jīng神:“语文!”
“那你语文怎么复习的?”
“我语文不复习的。”
二少语塞。
“所以……今天是吃日料?”齐文绍看着八仙桌上新鲜诱人令人食指大动的刺身寿司鳗鱼饭,唇角微微抽搐。住在这么个纯中式古风宅院里,你们的饮食习惯未免国际化得过于随心所yù?
“因为小凌要考试。”那天挤着芥末头也不抬道。
“……什么联系?”
“考生说吃什么就吃什么。”那天小童鞋继续有问必答。
齐二少望天:“……平时不也他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吗?”
程教授笑容温润。“平时是小凌点菜,阿言订制具体菜谱,我们可以提出改进意见,但考试期间我们只能附议。”语气却无半分不满。
“……能提出反对意见吗?”
“不能。”不待程教授开口,洛言冷着脸一口否决。
齐二少:“……”主厨你会不会太任xing啊!
“你不喜欢?”灯光打下,将江越纤长浓密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辉,淡淡的yīn影投在眼睑,却掩不去眸中星光明灭。
齐文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不喜欢日料,忙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就是觉得……阿言还真是什么都会做。”
“为了让阿言成为文武双全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十佳好男人,我可是费尽苦心不择手段地在磨练他!”某熊孩子一脸正直,说着往嘴里丢了块三文鱼。
“前半句姑且不论,后半句我只认同不择手段那一点。”那天嘟囔道。
凌澈眯起眼。“小天你……”
那天不由自主往程熙宇那边瑟缩了下。
一拍桌子。“真是说得太对了!”
众:“……”直接承认了吗?!!
洛言见凌澈又要开口,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勺鳗鱼饭。
程教授笑得一派闲适,打趣道。“凌小澈你就不怕阿言太优秀了被别人抢走?”
凌小澈嚼着鳗鱼饭眼珠转了转,咽下食物才不紧不慢地托着腮坏笑着看江越:“哥哥是抢不走的啦,倒是师父父你怕二少被抢走吗?”
不等江越鄙视他,躺枪的齐二少抗议:“关我什么事!”
凌澈瞥了眼自顾自漠然吃饭的江越,笑容肆意。“师父父不反驳了?”
“我是懒得理你。”江越丢去个白眼。
凌澈若有所思地托腮看着江越,又垂眸看了眼自己调味碟中所剩无几的芥末,伸手去够另一边的芥末。
齐文绍看着他兴冲冲的热切眼神,本能感到危机地想把那支芥末藏起来。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洛言扭头看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yù言又止的样子。
那天看着凌澈疯狂挤芥末,不由担忧道:“你放这么多芥末?不怕冲吗?”
凌澈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张嘴把蘸了不少芥末的三文鱼丢进嘴里。
齐文绍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凌澈身体猛地一个战栗,垂着头不知什么表qíng。
“你……”江越瞥了他一眼,眉峰蹙起,“小乖你不会又要……”
话未说完,却见凌澈突然抬起一只手搭在江越肩上,缓缓抬起头凝视着面容俊秀的青年,双目含泪,神qíng凄楚。“你到底爱不爱我?”
齐文绍:“噗——”
“二少你好恶心!吃饭呢!”
齐文绍一脸惨不忍睹:“你还说我!你在gān嘛呢!”
凌澈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正了正表qíng。“让师父父感受下我深深的爱意。”
“是yīn森森的。”江越简直哭笑不得。
“我怕太热辣辣了二少吃醋。”
“哥屋恩!”
躺着躺着就躺习惯的二少:“……”怪我咯?
六月 (四)故人
六月中下旬时,H大的课程就都结束了,时间进入了全面迎考阶段,程教授(被迫)忙着安排考试,身为考生理应在家复习的凌澈却时常不见踪影。
齐文绍又被何知语磨着换了班,一如往常地直接往别梦园跑。刚进门便听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似乎不止一个人。
回头,便见一道淡绿的飘逸身影闪进门内,又神qíng紧张地张望了下,貌似松了口气。
紧随着的便是一身黑色衬衣的男子,一进门便两步跨上,伸手抓住乱蹿的熊孩子,如同抓一只顽皮的小动物。
本着熊孩子没人能欺负得了的想法,齐文绍老神在在地打量来人。那人身型高大挺拔,面容英俊坚毅,只是眉峰紧蹙似乎十分不悦。
“打算往哪跑?”青年紧紧抓着凌澈的手臂,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这个……嘿嘿嘿……”凌澈下意识缩了缩,眼神可疑地游移开去,下一刻召唤大招发出,“阿言救命!!HELP!HELP!”
齐文绍不慌不忙地在一边坐下,单手支着腮一脸看戏状:“你对他做了什么?”
凌澈抽出个眼神瞪他。“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他这样?”
凌澈撇撇嘴,小声嘟囔:“要做什么也不是我做的……”
那男子皱着眉,抓着他的手臂更用力几分,正yù开口,手肘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按得一酸,本能松手。
“叶焕星。”冷冷的声音,洛言不知何时出现在一侧,伸手将凌澈拉到自己身后。
被称为叶焕星的男子转头,不耐烦地看着面无表qíng的“一等带刀侍卫”,却没有更多的动作。
凌澈对齐文绍挤眉弄眼:“敌军来犯,让主上快撤!”
“……”什么?
“阿言你看到我计算器没?”清雅悦耳的男声,江越转着支水笔从屋里出来,看到前厅的场景,脚步一滞,然后果断转身回去,“啊没看到就算了……”
凌澈掩面:“擦!来不及了……”
“江!越!”男子抬眸看向正要躲回里面的江越,疾步走上前几步,“你往哪躲?”
江越低叹一声,硬着头皮转回头来看着来人,僵硬地扯起一抹笑。“哟焕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令尊令堂可安好……”
“……”叶焕星止步,凝视着面前身材纤长的俊美青年久久不语。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江越瞥了眼一旁认真看戏的几人,暗自咬牙。“……那什么喝茶不?”
叶焕星深深望入江越的眼眸,神qíng看似冷然,微微低沉的嗓音却透着若有似无的受伤:“如果你不想见我,那就直接告诉我,何必躲到N市来?”
“没躲啊……”江越摸了摸鼻子,避开了与叶焕星的对视。“小乖要来上学我们才搬的。”
齐文绍皱眉,询问地看向凌澈。
凌澈摊手,一脸无奈。“所以说真不是我做了什么,是师父父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好么!”听到这里的动静,江越大声抗议。
耸肩。“是是你没做,你只不过随便送了人一封qíng书而已。”
齐文绍=口=:“什么!?qíng书?!”
“又不是我写的!”
“怎么回事?”齐文绍看看凌澈,又看看江越,一阵莫名的烦躁。
“嘛……”瞄了眼江老大和黑面神,凌澈抱住洛言的腰以寻求庇护:“就是……他们以前是同学啦,师父父高中时候替女孩子递qíng书给阿星,结果那是那个女孩子的恶作剧,把落款写成师父父了。然后阿星当真了追了师父父好几年,还觉得师父父是害羞才不承认。”
“……”卧槽?!!齐文绍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虽然师父父是傲娇没错啦……”
“谁是傲娇了!”江越炸毛。
凌澈一脸无辜地眨眼。
叶焕星抿了抿唇,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说是误会啊……”撇撇嘴,凌澈继续道,“始作俑者也承认了,阿星你这么追着师父父也无济于事。”悄悄瞥了眼神qíng凌乱的二少,内心又暗暗补充了一句:而且师父父现在可是有官配的。
“但是我……”叶焕星张了张嘴,想要争辩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嗯?叶家的小儿子啊?”低沉带笑的声音,叶焕星下意识抬头看去,不由剑眉一蹙。
“gān嘛这幅表qíng,”程一世笑容甚是愉悦,“看到我似乎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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