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眼睛_余以键【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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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晓娅仿佛一下子明白了许多,她说好,我去领他出来。她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上次发现有子宫肿瘤后,那个离她而去的男友,混蛋,她在心里骂道。

吕晓娅到了医院大门侧面的治安室,她看见杨斌已经被一副手铐铐在柱子上,屋子里的几个保安正在打扑克。

她走进去说,我弄错了,这人是来看我的,他叫杨斌,我睡昏了头一下子没认出来。

一个保安就站起来,神qíng怪异地望着她。她这才发觉自己慌乱中穿着睡衣就跑下来了。她拢了拢睡衣前襟,感到周身不自在。

保安的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这怎么回事?弄错了?你怕我们闲着没事会受凉是不是?好好好,你带走吧。

他过去给杨斌松了手铐。杨斌的脸色更加苍白,但头脑仿佛清醒了些,他对吕晓娅说,对不起你了,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

吕晓娅脱口而出,说你来了正好,秦丽有件东西丢在这里了,你把它带走。吕晓娅是突然想起了那本日记,她正不知拿它怎么办才好。前段时间,她把这日记给那个姓徐的作家看了,他也没提出什么好主意,后来又把日记还到她这里。她觉得自己晚上睡不安稳或许与这日记有关。再说,已死了的人了,她曾经遇见的怪事谁管得了?除非这死人能活过来说话差不多。既然杨斌是她的男友,又这样爱她,那就物归原主吧。

杨斌感到十分诧异,秦丽会有东西掉在这里?进了吕晓娅的病房后他说,看来我到这里来是对的,难怪秦丽每天晚上都托梦给我,她说她一个人很寂寞,她想见到我。我在梦中看见秦丽就睡在这病chuáng上,侧着头对我说话,与我守护她时一模一样。这样,我就悄悄地来了。我以前给宋护士说过,想看看23chuáng,可宋护士拦住了我。所以我只好偷偷溜进来,真的,我不是要打扰你,并且,我在chuáng边坐久了,有时看着你还真像秦丽。

这最后一句话让吕晓娅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打断他说,得了得了,把这个东西拿去快走吧。说着,便从抽屉里取出那本日记jiāo给他。

年轻人捧着那日记本,双手发抖。他迫不及待地翻开读起来。突然,他抬起头对吕晓娅说,不对,这些字不是秦丽写的!

吕晓娅大吃一惊,你看这些内容,都是秦丽遇见的事啊。

可杨斌坚定地说,这不是秦丽的字,不是!

我至今忘不了那天半夜出现的可怕景象。那一刻,我惯有的信念、判断和意志都在瞬间崩溃。听着沉重的脚步声从那连接楼顶的半截楼梯上走下来,蹲在纪医生门外的我和宋青都吓得动弹不得。我睁大眼睛望着那个黑影,突然,黑影的面部正面转向了我们,我看见了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有一瞬间,我想发出一种厉声喝问来镇住她,但我的口张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倒是那惨白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金属摩擦般的怪叫,这叫声有点像笑,又有点像哭。我觉得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就像要吐出来一样。同时空中响起了另一声惨叫,这是宋青发出来的,我感到宋青已经倒在地上。那惨白的女人像扑过来一样已经到达我的身边,蹲在地上的我甚至感到她的黑袍子在我的脸上扫了一下。越过我们后我听见她咚咚下楼的声音。而几乎是同时,纪医生的房门砰然打开,一道qiáng烈的灯光she出来,我感到一下子睁不开眼。

纪医生穿着条纹睡衣站在门口,出什么事了?他大声问道。我扶着宋青站起来,纪医生望着我们,惊讶得张大嘴而没说出话。

我感到浑身无力,扶着宋青便走进了纪医生家。我示意纪医生把门关上。

这时我的头脑清醒了些。我说是宋青来找他,看看吕晓娅的切片检查结果出来没有。半夜了宋青害怕,我便陪她来,没想到从楼顶上走下一个面容惨白的黑衣女人,我们都被吓昏了。

我随口编造的这个借口显然不太合理。纪医生疑惑地说,吕晓娅的检查结果该问化验室啊,我今天没上班,怎么知道这些?夜半三更的,你们跑到这里来撞鬼,真是稀奇。

宋青赶紧弥补我的说法,她说本不该来的,吕晓娅催问得急,就顺便来看看,因为化验室的人已经下班了。

好了好了,纪医生将信将疑地说,我早就睡觉了,听见门外有人怪叫,没想到是你们。那个黑衣女人该不会是贼吧?她跑到我的楼顶上去做什么呢?

我们无言以对。纪医生给我们倒了两杯水过来,说,我们到楼顶上去看看,那里是我辛辛苦苦建出的屋顶花园,看那人在上面捣了什么鬼。

我望了宋青一眼,宋青的脸色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她心有余悸地说,算了,明天再看吧,夜半三更的,也看不见什么的。

纪医生说,也好。他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继续自言自语道,面容惨白?这是什么人?

我环视着这间长方形的客厅,除了我们坐着的这套黑色沙发外,正对面是一台大屏幕彩电和一套音响设备,侧面是一排装饰感很qiáng的组合柜,紫红色的窗帘很厚重地覆盖了靠窗那面墙,地上铺着光滑的拼木地板。

我想,那个药剂师听见的音乐声和董雪的说话声应该就是在这客厅里发生的了。

我想试探xing地问一问纪医生董雪失踪后的qíng况,以便看看他的反应。但想了想,一下子找不到引出这个话题的理由。于是只好随便说道,纪医生,你这套房子真大啊。

不算大不算大,纪医生说,董雪在的时候,还嫌这不够宽呢。我说当然,怎么能和她以前在歌舞团时的练功房相比呢。

我赶紧接住这个话题问,一年多了,董雪就没一点消息。

纪医生长叹一声说,别说了,我开始还盼望她能有信或者有电话来,现在是死了心了。

我突然发现这间客厅有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没有通向其他任何房间的门。除了靠窗那边外,三面墙皆是板式装修,一直到顶的水曲柳木板,有着好看的木纹。

我站起身来,装着要活动活动腿脚,在这客厅中踱起步来。很快我计算出来了,这客厅长的一边是8步多一点,宽的一边是5步多一点。我走一步大概是60厘米,那么,这客厅确实不大,约15平方米左右。

在这之前,我听宋青讲过,纪医生按教授级分的房子,大约有120多平方,也就是说,除了我们现在坐着的这间客厅,还有105平方米以上的面积躲藏在这板壁后面。

我感到非常迷惑,因为我无法想像这套房子的具体布局。首先,我连通向其他地方的门也未发现。我的眼光再次在几面墙上搜索起来,左侧板壁上嵌着的一幅穿衣镜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想,那就应该是门了。

但我还是不明白,纪医生怎么喜欢把房子装得这样扑朔迷离呢?

宋青已经在和纪医生告辞了。我从靠窗那边走过来说,借一支手电吧,楼梯太黑了。

纪医生犹豫了一下,说没有手电,以前有一支,灯泡坏了,就没换过。

我们只好出门。宋青叫纪医生赶快休息,本身就患了重感冒在家休息,别因为我们把病搞重了。我也顺势说了一些抱歉的话。

纪医生关上了门。我们站在黑暗中,让眼睛习惯了一下,才慢慢看见了楼梯的轮廓。

晚上9点,值班室门外有人探了一下头。

宋青看见是郑杨来了。她想正好,今天纪医生也在,看能不能把郑杨的病chuáng安排了。想着这个牛高马大的刑警队侦察员将住在这里,她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她甚至勾画着郑杨抓住那个惨白女人时的qíng景,这样,从此后她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

小梅迅速走出门去,她说,嗨,为啥这样晚才来,脚脖子抽筋了是不是?郑杨说,有事刚办完啊,哪像你,穿件白大褂在病房走一走就算上了班,轻松死了。

小梅打了他一掌说,不说了,快进来,看能不能给你张病chuáng,让你过过生病的瘾。

小梅将郑杨介绍给纪医生。宋青笑吟吟地在旁边对他点点头。小梅说,这医院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什么白脸女人都在这一带神出鬼没。什么年代了,还是《聊斋》那个朝代啊?墙壁上的一幅画中都可以走下一个人来,简直是笑话。纪医生你说是不是,这种让人惊怕的日子再也不能过下去了。郑杨说,让他在这里住上三天,包管抓住那个白脸女人,纪医生,你就相信警察吧,你看他,小梅拍了拍郑杨的肩膀说,曾经一个人生擒三个恶徒,医院发生的这点事还对付不了吗?

这事来得很突然,纪医生一定深感意外。你是警察?纪医生小心翼翼地问。郑杨老老实实地递上证件说,吃这行饭五年多了,不小心还立过一次三等功,嘿嘿,见笑。纪医生像翻看病历那样翻看着郑杨的警官证,看后他拍拍郑杨的肩头说,小伙子,不错!可要安排病chuáng我是做不了主的。你想,莫名其妙睡个大小伙子在病房里,上面来会诊什么的发现了,我怎么说?我说是我安排的警察在这里破案,上面的头儿不把我骂昏才怪。要破案,只有由医院的头儿去公安局报案,然后由局里派警察来调查,这样才行。

宋青说,医院会报案吗?头儿一定会说,什么白脸女人,你们这些人神经过敏,想造点怪事把病人都吓住,别人都不敢来这里治病是不是?这样你们就清闲了,可是你们的饭碗也许就要砸了。

纪医生说,这事可就难办了。

郑杨拍了拍额头,说不用你们cao心了,病chuáng也不要了,这事我自有其他办法,你们就听着好消息吧。好,我今晚就先走了。

郑杨对他们一一点头就走了出去。宋青不知他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小梅追了出去,在走廊上问他,你不管了?郑杨说,管!我以后半夜时常来这转转,我会有办法逮住那白脸女人的。

走到电梯口,郑杨没停下,继续往前走,在步行楼梯口站下。小梅奇怪地望着他说,你要走下去,啊?这里可是16楼。

步行楼梯一片漆黑。确实,不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都不会走这楼梯的,尤其是夜里。

郑杨表qíng异样地盯着小梅看,就是不说话。小梅一下子懂得了他的心思,她推了他一把说,你讨厌!然后就伸出一只手去搂着他,朝漆黑的楼梯走下去。

他们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了好一会儿,在一个拐弯处站住了。他们仿佛钻进了一个漆黑的山dòng里,一边是栏杆,一边是dòng壁。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小梅护士衫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天气太热,她里面只穿着胸罩和小裤衩,这让郑杨的手更加激动。她紧紧抱住郑杨的脖子,感到自己紧贴着他的身子像要溶化了一样,他们的喘息声都变得急促起来。她放下一只手来,在腰间摸到了他的拉链,她用力往下拉开了它。她的手充分感受到了他的兴奋。

突然,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并且,从声音判断,这上楼的人离他们只有几步距离了,小梅慌得不行,但没法作任何躲避了。她只有一头扎在郑杨怀里,将脸深埋在对方胸脯上。她想周围这样黑,谁也看不见谁,只有这样挺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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