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科学和技术剥夺了这一切,大地上到处都是丑陋的城市,蓝天没了白云没了,qíngcao枯死溪水发黑,牛都被关进农场的铁笼中成了造奶和造ròu的机器,竹笛也没了,只有机器奏出的让人发疯的摇滚乐……
我们来gān什么?孩子们,我们要带人类重返伊甸园!我们首先要让人们知道科学和技术有多丑恶,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如果让人们感受一个浓疮有多恶心该怎么办呢?就是切开它,我们今天就要切开这个技术浓疮,就是这座巨大的核反应堆,让它那放shexing的脓血流得到处都是,这样人们就看到了技术的真相……”
“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林云打断“教师”喋喋不休的演讲。
“当然,亲爱的。”
“我去代替那些孩子做人质。”
“教师”微笑着摇摇头。
“哪怕就换出一个也行。”
“教师”继续微笑着摇头:“少校,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的血和我一样冷,你进来后,会用0.5秒抢走我的枪,再分别用0.25秒把两颗子弹送进我的两个眼窝。”
“听你的说话方式,确实像个工程师。”林云冷笑着说。
“让所有的工程师都下地狱吧。”“教师”微笑着说,转身拿起控制台上的手枪,把枪口对着镜头凑过来,直到我们看清了枪管内壁的膛线。我们只听到半声枪响,随着摄象机被打坏,屏幕上一片空白。
走出了房间,我像从地狱里出来似的长出了一口气,。中校又向我们简单介绍了反应堆和控制室的结构,我们就又回到了会议室。正好听到一位警方的官员在说:
“……如果恐怖分子提出了条件,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肯定会先答应条件再想办法,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提任何条件,他们来就是为了爆炸反应堆,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引爆炸弹,只是因为他们正在用一个自己带进去的小型的卫星天线试图向外界转播实况。现在qíng况已经很紧急了,他们随时都会引爆的。”
看到我们进来,总指挥说:“qíng况你们知道了,现在我问第二个问题:你们的这种武器能够区分成年人和孩子吗?”
许大校说不可能。
“能不能避开孩子们所在的控制室,只攻击反应堆建筑的一部分,也就是cao纵炸弹的恐怖分子所在的那部分呢?”一名警官问。
“不行!”没等许大校回答,一名武警大校抢先说道,“‘教师’也带着遥控起爆器。”看来他们已经在用“教师”这个绰号称呼那个可怖的变态女人了。
“没有这这种qíng况也不行,”许大校说,“反应堆和控制室结合成一个建筑。我们的武器是将建筑物做为一个整体攻击的,墙体挡不住它,从建筑物的大小来看,不管瞄准哪一个局部,整幢建筑都在杀伤范围内,除非将孩子们带出并远离反应堆建筑,否则他们肯定会被杀伤。”
“你那是什么东西,中子弹吗?”
“对不起,只有在总装备部一号首长授权后我才能做更详细的介绍。”
“没必要了,”大校转身对总指挥说,“看来这东西没用。”
“我认为有用的!”林云说,她令我和许大校都很紧张,因为这种场合轮不到她说话的。她走到总指挥的办公桌对面,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用灼人的目光直视总指挥,后者抬起头,沉着地迎接着她的注视。
“首长,现在事qíng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样清楚了。”
“林云!”许大校厉声制止她。
“让少校同志说下去。”总指挥不动声色地说。
“首长,我说完了。”林云垂下视线,退到后面去了。
“好吧,除了紧急指挥中心成员,其他同志先出去等候吧。”总指挥说,也垂下视线,但没有再看那张建筑图。
我们来到了招待所的楼顶上,与晨光部队的其他成员会合。我看到,两挺雷球机枪已经架设到楼顶边缘,分别盖上了一张绿色蓬布,蓬布下面的四个超导电池中的两个存贮着激发球状闪电所需的qiáng大电能。另外两个,则存贮着两千颗杀伤型宏电子。
前方二百米处,核反应堆高大的圆柱体在下午的阳光中静静地里放者。
当武警中校离去后,许大校低声地对林云说:“你是怎么搞的!你清楚球状闪电武器目前面临的危险,一旦泄密,敌人就能够很快地建立起对它有效的防御,那它还有什么战场优势?在现在的紧张形势下,敌人的侦察卫星和间谍注意着我们每一个地区的每一处异常,我们一旦使用……”
“这就是战场啊!这座反应堆的容量是切尔诺贝利的十多倍,一旦被炸毁,方圆几百公里将变成无人区,可能有几十万人死于核辐she!”
“这我清楚,如果上级下令使用,我们坚决执行,问题是你不应该越出自己的职权范围去影响首长的决策。”
林云沉默了。
“其实,你渴望使用那件武器。”我忍不住说。
“那又怎么样?这不是一种很正常的心态吗?”林云低声对我说。
之后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盛夏的热风chuī过楼顶,楼下不时响起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是士兵下车时急骤的脚步声、武器和钢盔相互之间的碰撞声,除了几声简短的命令,没有更多的话音。在者声音中,我却感到一阵恐怖的死寂压倒了一切,其他的声音仿佛都极力想从这死寂中挣脱出来,但很快被它的巨掌窒息了。
没等多长时间,那名武警中校又出现了,楼顶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简短地说:“晨光部队的军事指挥官跟我来。”康明中校站了出来,正了正钢盔跟着他走了。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重新坐下,康中校就回来了。
“准备攻击!发she数量由我们自己定,但要对反应堆建筑中的有生目标确保摧毁。”
“发身数量由林云少校决定吧。”许大校说。
“200发耗散型,每挺发she100发。”林云说,显然造就考虑好了。这次武器中装载的宏电子均属于耗散型的,建筑内的有生目标均已被摧毁后,剩下的球状闪电就将携带的能量以电磁辐she形式逐渐消耗掉,慢慢熄灭而不发生爆炸,不会再有破坏力。而其他类型的球状闪电在这种qíng况下仍有可能以爆炸方式骤然释放能量,对特定目标类型以外的其他目标产生随机的破坏。
“第一和第二she击组到前面来。”康明中校说着,分开人群来前面,他指着前方,“武警部队将向反应堆靠近,到达100米安全距离线时,他们会停下,这时立刻she击。”
我的心立刻抽紧了,放眼望去,前方那巨大的圆柱体在阳光中发出刺眼的白光,让我无法正视,我一时产生了幻听,仿佛chuī过楼顶的风送来了孩子们的声音。
两雷球机关枪上的蓬布被掀开,两根加速导轨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亮。
“这个让我来吧。”林云抢先坐到了一挺雷球机枪的设计位置上,康中校和许大校互相看了一眼,默许了她。我在她的眼神和动作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兴奋,像一个孩子终于拿到了自己最热爱的玩具,这让我浑身发冷。
楼下,武警的散兵线已经开始向反应堆方向移动,在前方那高大的建筑面前,这一排人影显得很小。散兵线推进很快,正迅速接近反应堆100米的安全线。这时,雷球机枪加速导轨上的激电弧点燃了尖利的噼啪声使楼下的人们都抬头向上看,连散兵线中的士兵们也都回过头来。当散兵线在距反应堆建筑100米处停下时,两排球状闪电从楼顶飞出,飞向反应堆。这死亡的飓风呼啸着越过了两百多米的空间,当第一颗球状闪电击中反映度建筑时,仍有球状闪电从加速导轨中不断地she出,它们拖着的火尾连成一线,在招待所楼顶和反应堆建筑之间形成了两条火流。
以后的qíng形是我事后从控制室的录象中看到的。
当一群球状闪电飞入控制室时,“教师”已经停止了讲课,正伏在控制台上鼓捣着什么,仍挤成一团的孩子们由一个持冲锋枪的恐怖分子看押着。由于she入建筑的球状闪电曾有短暂的时间失去观察者,进入概率云状态,当观察者重新出现而使概率云塌缩成确定态后,它们已经失去了速度,只是沿着随机路线低速飘行了。这时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惊恐而迷惑地看着那些飘dàng的火球,它们的尾迹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幅复杂且瞬息万变的图案,它们发出的声音像万鬼号泣。在控制室摄象机拍摄的图象中,“教师”的脸看得很清楚,她的眼镜反she着球状闪电橘huáng色和蓝色的光芒,她的眼神中没有其他人的恐惧,而只有迷惑,后来她甚至笑了一下,也许是为了放松自己,也许真觉得这些火球有趣,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表qíng。
当球状闪电爆炸时,qiáng烈的电磁脉冲使摄象机的图象消失了,但在几秒钟后恢复,这时画面中已空无一人,只有残存的几个球状闪电还在飘行,并在渐渐熄灭中,随着自身能量的减低,它们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已不那么恐怖了,像是安魂曲。
在招待所的楼顶上,我听到爆炸声从反应堆建筑中传过来,整座楼的玻璃都被震得嗡嗡响,这声音震动的不是耳朵而是五脏六腑,让人感觉到一阵阵恶心,显然有很多次声波的成分。
走进反应堆控制室前,我觉得自己会支持不住的,但我还是和林云一起走了进去,jīng神的虚弱使我两腿发软,站立不稳。自我看到爸爸妈妈的灰烬十几年后,又看到了孩子们的灰烬,虽然不是我的孩子。除了少数几个残缺不全的炭化遗骸外,大部分死者都被烧得十分彻底,义务却基本完好无损。在一个普通焚化炉中,有两千多度的高温,要将一个人体烧成灰也需几分钟时间,而球状闪电却在一瞬间做到了这件事,除了它内部那一万多度的高温外,物质波的共振使能量均匀地作用于每一个细胞。
有几名警察围在“教师”的那堆灰旁,在她的衣服里翻找着什么。其他七名恐怖分子也被gān净利落地消灭包括两个准备引爆“红药片”的。
我小心翼翼地绕行在孩子们的灰烬之间,这一堆堆来自花朵般的生命的白色灰烬上放着一套套孩子的衣物,那些灰烬有许多还保持着孩子倒地时的形状,头部和四肢都能清楚地分辨,控制室的整个地板变成了一幅巨幅抽象画,它由球状闪电创作,描述着生命和死亡,我一时间竟感到了一种超脱和空灵。
我和林云在一小堆灰烬前停住了脚步,从完好无损的衣服看这是一个小女孩,灰烬将她最后的姿势保存得十分完好,看上去她仿佛是跳着欢快的舞蹈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与别的灰烬不同,她身体的一小部分逃过了毁灭,那是她的一只小手。这小手白润稚嫩,每个手指根部小小ròu窝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它从来就没有脱离过生命的躯体。林云蹲下身去,轻轻拿起了那只小手,双手握着它,我站在她身后,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呆着,对于我们,时间已停止了流动,我真希望自己化作一尊没有感觉的雕塑,与这些孩子们的灰烬一起直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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