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刚从国外回来,没有手机,原想回来待不了多久,用不上这玩意儿,可那天在酒吧想和皮贵悄悄通话时才感到不方便,她是借了胡柳的手机,和皮贵悄悄约定他的身份是皮医生。现在看来,这手机还真是不能没有。
『急事?』她问魏阿姨,『谁打来的电话?』
魏阿姨说:『一个男的,他说他姓皮。』
小雪心里『咯噔』一声,好像预感到会有什么严重事qíng似的。吊死或怎么死,皮贵见惯不惊。他正要往停放尸体的整容间去,秃主任又补充道:『这个女人,据说与已毙掉的副市长有关系。』
皮贵心里震动了一下,但没表示惊讶,便往整容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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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贵从森林山庄回来后,想起小雪在夜半的叫声便心如刀绞。他怀疑已经有人对小雪施加了某种魔法,以便在她jīng神崩溃后送她进jīng神病院。无论如何,他得赶快和燕娜接触上,以便想法从她那里探听到,究竟是谁让她联系jīng神病院的。
按照邵梁的名片,皮贵将电话打了过去。这个月下花园的物业主管倒是很热qíng,他说皮贵,你来看我不敢当呀。上次我弟弟的事你帮了忙,我还没谢你呢,你来吧,我请你喝酒。
月下花园在城市的南郊,皮贵仍然坐出租车去。皮贵现在挣钱不少,除了将工资奖金的大部分给供他长大的姑母一家外,剩下的钱他几乎不会花销。
皮贵在月下花园的大门口被板着脸的保安询问。他说找邵梁,保安立即变得和颜悦色,看来这个主管在这里混得不错。保安立即用对讲机通话,邵梁很快出来了。邵梁比皮贵大几岁,长得腰圆膀壮的。他将皮贵带到他的小屋里,一边泡茶一边说:『听你电话里的意思,到这里好像有什么事?』
皮贵单刀直入地说:『电视台的主持人燕娜,住这里吧?』
邵梁说:『对的,她住16号别墅。怎么,你们殡仪馆也想找她做宣传?』
皮贵说不是,是想见见她,和她说说话。皮贵还说从读书时起就崇拜她,如果能有机会和她一起待上几个小时,此生的心愿就满足了。
邵梁惊得瞪大了眼睛。『皮贵,你发神经了吧?』他说,『你别胡思乱想了,找个女朋友结婚,你就不会发这种神经了。告诉你吧,我已有了一个女友,附近商店的一个售货员,长得蛮漂亮的,有机会我带来让你看看。』
皮贵说:『我是认真的。你替我想想办法,让我进到她屋里去和她说说话。』
邵梁被皮贵这不可思议的要求搞昏了头:『你什么时候成追星族了?就算这样,你守在这大门口,她开车回来时我拦住她多问问,你便可以在一旁看个够了。』
皮贵固执地说:『不,我要进屋去和她说话。办法我已想过了,比如进屋去修水电什么的。』
邵梁说:『你会修吗?』
皮贵摇摇头说:『找个借口嘛。』
邵梁说不行。他想了想又说:『你可不能有犯罪动机呀。人家是明星,况且已三十多岁了,算是大姐姐了吧,你要进屋去对她有什么非礼的举动,我可负不了这个责。』
皮贵说:『你说到哪里去了,我皮贵一辈子都是老实人,敢乱来吗?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不然人就像要死了似的。』
皮贵的这句话,是从对小雪的感受转用过来的,不料还真让被bī得没法的邵梁让了步。他说:『这样吧,燕娜的家庭卫生都由我们给她派人打扫,每周一次,你就去做做这活儿吧。』说完这话后邵梁看了看墙上的挂历,他说,『老天成全你,做清洁就在后天,下午四点开始,你准时来,工具我这里都有。』
皮贵如愿以偿。不过,当一天后他真正进到燕娜房里时,他还是非常紧张。燕娜看上去比电视里更生动,个子较高,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她看着皮贵说:『邵梁说你是新来的,做卫生有经验吗?』皮贵说:『做过好些人家的卫生了,不过每户人的要求不同,你多指教。』燕娜便带着他在别墅的各个地方转了一圈,不断给他指点。到了楼上的卧室时,她说这屋里什么都别动,只擦地板就行了。
按照安排,皮贵开始从厨房卫生做起。因为燕娜说,如果一个人做这里的卫生,要很晚才能做完。先打扫厨房,这样才不影响她到时做晚饭。
打扫厨房卫生是很繁重的活。皮贵首先瞥了一眼泡在水池里的碗碟,估计是好几天积累下来的。单身女人的生活看来是很懒散的。皮贵将这些碗碟洗了,放进消毒柜,然后开始清洁灶台。他做得很认真,很仔细,目的是让燕娜满意,以便愿意下次继续雇他。要了解谁在背后害小雪,这个女人这里还留有最后的线索,皮贵绝对不能让这条线索断了。
没想到,要做出高质量的厨房卫生,竟花去了一个多小时时间。终于可以做客厅卫生了,燕娜就坐在那里,这样可以一边gān活一边和她说话。皮贵准备在闲聊中将话题引到jīng神病院方面去。
看见皮贵从厨房过来,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燕娜又安排他打扫客房,皮贵顿感失望,可嘴上却只得说好。他进了与客厅相连的侧门,这间房看来没人住,打扫起来很简单。他迅速打扫后又回到客厅,燕娜站起来要走,他忙说你就坐那里吧,不影响我。燕娜说她还是到楼上去。
皮贵的计划就要落空了。他进了这屋,可是并没有和主人接触的机会。他在空dàngdàng的客厅里gān活,主人在楼上。他一边gān活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自己的笨蛋计划。心里一急,他想起了对小胖娃用过的方法,可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女人,对女人使用武力是男人的耻rǔ,他皮贵一辈子不会gān这种事。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皮贵得救似的对着楼上叫道:『电话——』燕娜下了楼,站在电话边,并没有立即拿起话筒。电话铃声一声紧似一声,燕娜这才拿起了电话。她『喂』了一声,便听着对方说话。好一阵子后,她说:『不,不,我表弟在这里,以后吧。』接下来,她又听着对方说话,最后她无奈地说『好吧』,便放下电话。
燕娜站在电话边愣了一会儿,对皮贵说:『你不用打扫卫生了,把东西收拾一下,去洗洗手,天黑以后我这里会有客人来,你就装作是我表弟陪着我,行吗?』看见皮贵一下子很迷惑的样子,她又补充道,『这人很烦,有你在,他在这里坐不久。今天做卫生的报酬,我双倍付给你,并且以后还要你做,行吗?』
皮贵的心跳得厉害,他太高兴了。这个来客会不会就是要燕娜联系jīng神病院的那个人呢?如果是这样,皮贵很快就可以把事qíng搞个水落石出了。
燕娜立即进厨房去,里面连墙壁和地砖都一尘不染,她来不及夸奖皮贵,很快煮了两盘水饺当晚餐。她让皮贵和她一起吃,并且说:『等一会儿来客会带着酒和菜来,我们就说已吃过了。』
皮贵看着水饺,并不动筷子,而是叹了一口气,装作有心事的样子。燕娜问:『你怎么了?』他说:『我有个亲戚的女儿,家里人想送她进jīng神病院,又怕医院不收,想找熟人先与医院联系一下。』
燕娜想也没想便开导皮贵道:『这不用找熟人的,有病要住院,医院欢迎得很。』
皮贵说:『她又不像真有病,要住院怎么办?』
燕娜放下筷子说:『皮——贵,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你把我说糊涂了,没病就不用住院啊。我看你的脑袋里像装着糨糊一样。快吃吧,客人都快来了。』
皮贵于是开始吃水饺,在刚才的对话中,他认真地观察着燕娜脸上的每一丝变化,她一直很坦然,不像是在这件事qíng上藏有秘密的人。这与小胖娃的说法一致,他姐只是代人打了个招呼,并不知道实qíng。
天黑了,屋里开了灯,燕娜用梳子在皮贵的头上刮了刮,并且说:『记住了,你是我表弟,从云县来,那是我姑姑的老家。』
不一会儿,客人来了,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中等个子,微胖,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白色T恤,肚子已凸起,有成功人士的模样。他看了皮贵一眼,好像这时才相信燕娜没说假话。他一边听燕娜介绍一边说:『你表弟……哦,很好,很好。』
皮贵想笑,什么叫『很好很好』,这就是官话吗?
燕娜和来客呈丁字形坐在沙发上说话。皮贵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看电视。他将电视声音开得很小,表明他这个从县里来的表弟是有教养的,同时,这也有利于听清他们两人的谈话。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的谈话让皮贵很失望,除了知道来客叫『刘总』之外,皮贵没听出任何有价值的qíng况。刘总先是劝燕娜喝酒,说他带来的法国葡萄酒如何高级。燕娜坚持不喝,说是感冒了嗓子发炎。刘总又提议去楼上看看,燕娜说昨天接孩子回来玩了,把房间搞得很乱,还没来得及收拾,不好意思。
说来说去,两人实际上没什么话说,燕娜便叫皮贵去厨房洗点水果来。皮贵去了厨房,端着水果出来时,正看见那男人的一只手搂着燕娜的脖子,好像要qiáng行亲吻的样子。皮贵咳了一声,那男人立即收手坐正。皮贵将水果盘放在茶几上,抬头盯了那男人一眼。这一眼让皮贵猛然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在哪里见过呢?皮贵一时却记不起来了。
接下来,皮贵继续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一部武侠片,皮贵开大了声音,一片喊杀声让来客坐立不安。既然旁边的谈话没有皮贵要听的东西,那他该尽到『表弟』的职责,为『表姐』驱赶客人了。
来客终于走了。燕娜对皮贵说:『我开始说你脑袋里装着糨糊,你其实还蛮聪明的嘛。』
皮贵不好意思地笑笑,问燕娜:『那刘总做什么的?』
『是一家国有投资公司的老总。』
『投资公司?』皮贵又问,『做什么事?』
燕娜说投资嘛,可能什么都做,她也说不清楚。
皮贵看得出来,这刘总是有钱有势的人。燕娜拒绝他,说明燕娜并不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也许多年前,给她留下这别墅和一个孩子的那个富商对她伤害太深,不然她不会怀上了他的孩子还要和他分手。
皮贵也该走了。燕娜拿出钱夹来,她说过要给皮贵双倍的工钱。皮贵不要,说表弟怎能收表姐的钱呢?燕娜笑了,说你还当真了。皮贵便说多做几次卫生后一起给吧,燕娜说也行,不过不只是做卫生,有这种事qíng的时候我还叫你。她要了皮贵的手机号,说有需要时给他发短信。
皮贵回到殡仪馆,秃主任一看见他便大为恼火,说怎么也找不着他,还有工作等着他做呢。皮贵从下午起就关了手机,就是怕接秃主任的电话时露了馅。现在看着秃主任冒火的样子,他也不解释,只是说,有工作,我加班做不就行了。
秃主任的语气这才缓和过来。他说:『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灵慧山停车场旁边的树林里吊死了,家属急着要求给死人整容。』
吊死或怎么死,皮贵见惯不惊。他正要往停放尸体的整容间去,秃主任又补充道:『这个女人,据说与已毙掉的副市长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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