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健果然不在家。
“平时不也要玩到天黑么?”和美妈妈倒是不太担心。
和美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不是多余。
时钟缓缓划过,六点、七点。
一家人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我们分头去找吧。”和美站起来。
她首先从回家时见到白衣人的街角查起。
沿着那条路走下去,和美心里疙疙瘩瘩的。
因为前些日子这附近发生过一起火灾,死了不少人。
而被烧毁的建筑还没来得及得到妥善的处理,那片废墟中,只剩下残破的支架和几堵被烟熏得黑黢黢的墙壁。
从那堆废墟中,突然传出孩子的哭声。
只是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但是和美听出来了,那是小健的声音。
不管不顾的,和美冲进那堆废墟中。
残破的断墙后,有一群小孩子,他们背对着和美坐成一排,安安静静的。
唯独小健,是被人绑在凳子上的,他正焦急地扭动着身体。
“小健,不要怕!”和美叫着小健的名字,冲过去救他。
“你要做什么!”黑暗中突然传出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
那个穿白衣人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在和美面前,她的怀里抱着几块烧焦的木头。
而她的脸,似乎是被严重地烧伤了,像一块gān枯的老树皮般惨不忍睹。
和美被吓得怔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而白衣人也不去理会她,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把什么东西,挨个喂给背对和美坐着的小孩子。
“乖宝宝,吃糖果。”
她温柔地哄着那些孩子。
孩子们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喀嚓喀嚓地咬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可以肯定不是什么糖果。
喂到小健的时候,小健激烈地反抗起来,他的嘴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哀叫声。
和美被这声音一激,才从极度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她上前几步,只想先把小健带离这个鬼地方。
“真是不听话呦……”白衣人轻轻拍拍小健的头:“你要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吗?”
和美已经冲到了小健身后,她一把捉住小健的肩膀,向自己这边拖过来。
这时,刚刚一动不动地坐成一排的小孩子们,突然齐刷刷地回过头。
他们的动作是那么整齐,连偏头的角度都是丝毫不差。
他们的眼眶黑dòngdòng的。
他们的脸被严重地烧伤,像一块块gān枯的老树皮。
他们的肢体残缺不全。
离和美最近的那个孩子,一边盯着和美看,一边举起自己焦黑的手放进嘴里,喀嚓喀嚓地嚼起来。
和美突然想起来,这里原本是一个孤儿院,不过经营相当惨淡,早就被人们遗忘了。
如果不是今年秋天的这一场大火,可能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而那个白衣人,就是孤儿院的院长。
她应该早已被烧死了。
“你们两个,真是不听话呦……”白衣人突然咯咯地笑起来:“想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吗?”
和美突然觉得身子不听使唤,只能感觉到小健在自己的怀中簌簌地发抖。
眼前燃起了一片明晃晃的大火。
一股炙热的感觉传遍全身,火烧火燎,锥心地痛。
隐婆
是一个喜欢抓小孩的妖怪,日落之后还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会被她抓走,不知被带到哪去。(有一种说法是抓去炼灯油=A=)
青行灯之四十九 演杀
第四十九个故事:演杀
惠子知道千枝的存在。
她筹划了很多次见面,设想了无数次两人之间的问答,每一句,以何种口吻说出,以如何神色应对。
因为她不想输给她,年龄的差距令惠子惶恐。
她不是可以挥霍青chūn的小女孩,说爱就爱,说散就散。
与洋介的婚姻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不可或缺,不能分割。
无论如何,要抓紧。
但是见到千枝的一刹那,惠子的勇气和决心顿时泄了大半。
她用了最大的力气让自己用矜持礼貌的目光与千枝对视,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那副年轻美艳的容颜,看着那具充满魅惑的身体。
千枝像一个当红的明星,在舞台上被灯光映得通明透亮,万众瞩目。
惠子像个过气的演员,在黯淡的观众席仰望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位置。
但千枝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具有侵略xing。
看穿了惠子的无奈,她也只是自嘲似地笑笑,眉宇间充斥着疲惫神色。
“他说要和你离婚。不可能吧?”她的语气淡淡的。
“是啊,不可能的。”惠子也软了下来,从剑拔弩张的状态恢复过来。
“我想回头,却发现前后都是悬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千枝无奈地把手搭在桥栏上,夜晚凉薄的江风,卷起她一头秀发。
远远的,传来渡轮悠长的呜鸣,像一根锋利的针,乘着风来,刺进两个女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惠子从手提袋里拿出一罐啤酒,这和她jīng致优雅的贵妇人形象很不相称。但她已不在乎,自然地打开易拉罐,迎着江风,小小地抿了一口。
“在那里买的。”
惠子注意到千枝有些惊讶的目光,指了指桥头的自动贩卖机。
“喝吗……今天晚上,我们不是敌人。”
她一偏头,把啤酒往千枝的方向一递,她的目光和语气都是友善的。带着些许的无奈和认命。千枝迟疑了一下,笑了笑,接了过来。
她仰起头,灌了一大口。
与苦涩的泡沫一起消融在身体中的,还有一丝突如其来的困意。
千枝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困意像一只溜滑的蛇,一旦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就不依不饶地拼命向里钻。
惠子看着千枝的身体倚着桥栏忽的软了下去,啤酒瓶从她手中滑落,掉进了桥下滚滚的江水中。
惠子的目光突然变得很yīn冷,很恶毒。她把刚刚一直含在口中的酒吐了出来。
噗通一声,千枝的身体从桥上软绵绵地掉了下去,在江面上砸出一朵大大的làng花。
千枝,谁才是最好的演员?
千枝消失了。
“她是自杀,我亲眼看到她从桥栏上跳下去。”惠子面无表qíng地,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夫人前段时间经常失眠,我给她开过少量的安眠药。”惠子的私人医生如实说道。
但是搜索队没有在江中找到千枝的尸体,死无对证。
只有洋介清楚地明白惠子是一个可怖的女人,jīng明的头脑,狠厉的手腕,以及高明的演技。
否则一介女流之辈也难以在竞争残酷的生意场上夺得一块立足之地。
但是洋介没有办法指责她。
惠子是个女qiáng人,洋介现在的地位是惠子一手提拔的,一旦失去她,洋介就会失去一切。
况且自千枝消失之后,惠子对洋介百依百顺,将他生活中的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条,照顾得无微不至。
没有办法指责,但是可以选择沉默。
于是二人之间几乎不说话。
偶然的目光接触中,也总是惠子面无表qíng地轻轻垂下眼帘。
不是没有内疚的,但是惠子只要求丈夫回到自己身边。
夫妻间的冷战一直持续着,突然这一天,洋介对惠子说:“我想去那座桥上看看。”
“哦?”惠子扬了扬眉毛。
“她已经死了。”洋介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
“好吧。”惠子点点头。
夜晚的桥上,江风霸烈而清凉。
远方的渡轮传来悠长的呜鸣,船体在天边拉出一条细长的暗影,与夜晚的天空相连,是极深的蓝色。
惠子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心脏一下缩紧了。
她知道,这滚滚的江水下,埋葬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有一双怨毒的眼,永远隔着一层江水凝望着她。
她虽为女子,却人脉甚广,买通打捞队不过是整个计划的一个小环节。她花了很大一笔钱摆平这件事,她觉得很值。
现在的洋介只能望着江水,默默叹息。
他大概再也不会在外面乱来了。
“她是在这跳下去的吗?”洋介突然问。
“嗯。”惠子点点头。
洋介抬头看她,他的表qíng突然凝固了。
他并没有看惠子,而是看向惠子身后的某处。
惠子回过头,她的鼻尖贴上了一个凉凉的、湿湿的东西。
那是千枝的脸。
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惠子身后,带着一种玩味的神色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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